《非此即彼》第十二章
12
兩人在一方小角落對峙站著,沒有劍拔弩張,只有眼神對視間的微波流。
寧雅來不及調整心那種矛盾糾結的心理,只看到他帶著恨意的眼底似乎閃過某種失落,很快被他用力合上了眼,然后直起瞥開目,不讓瞧見。
不知過了多久,寧母在外敲門:“小雅,你們快出來吃飯了。”
怕對方推門而,寧雅趕提高嗓子回:“來了。”
小心翼翼地看他,放低聲音:“吃飯吧。”
他看著,臉仍舊不太好看。
忽然想到了一個詞語,作繭自縛。
但沒有多說一個字,率先走了出去,似乎那樣更顯得自己殘忍。
飯桌上,寧母他們點蠟燭慶生,一邊念叨轉眼兒多大了,一邊講起小時候的趣事給易霆聽,后者在長輩面前謙和有禮,偶爾微笑回話。
寧雅在一旁留意他,完全跟剛才房間的判若倆人,只覺得他在掩飾這方面做得極好,看不出若無其事下的心在想什麼。
寧父心暢快,特意留了瓶好酒拿出來,問易霆:“能喝點酒吧?”
易霆沒回絕。
寧雅微急道:“爸,他待會兒還要開車,不能喝酒的。”
“哦對對對……”寧父想起來,止住要傾倒的酒瓶,“其實這度數也不低的,但是安全第一。”
寧雅不經意間又說道:“媽,我好久沒陪你們了,今晚就睡家里了,你們不會嫌棄我吧。”
話正說著,余覺有人瞧過來,似有若無地看了幾眼。
佯裝沒覺,低頭夾了一筷子吃。
“說什麼嫌棄,這里是你家。”寧母笑道,又催,“怎麼著急吃了,趕先切蛋糕呀。”
寧雅放下筷子,起切了幾塊,先分給自己父母,然后送至他面前。
他抬頭看著,沒接。
父母皆微笑看著,一時有些難堪,再次遞了遞,想直接放下,聽他說了句:“叉子呢?”
寧雅才發覺,給了蛋糕忘了給叉子,找來找去拿到一個,快速進糯的蛋糕里。
他這才接住,沖淡笑,手指無意間到的,眼神也深了幾分。
寧雅面通紅,不想讓人瞧出來,趕低頭也給自己切了一塊小的。
油口即化,甜而不膩,口新鮮,也不知短時間怎麼訂到的。
心事重重地吃完,向旁邊瞥了一眼,卻見他只吃了幾口,就放到了一邊,似乎并不吃。
將蛋糕撤下,寧父又陸續上菜,幾乎將整張桌擺滿。
“你爸平時不下廚,剛好今天你生日,又巧易鈞有時間,他才想著要兩手。”寧母邊說邊笑,又招呼婿,“易鈞,多吃菜,自己家別客氣啊。”
寧雅正夾菜,聽見這名字皺眉,側頭去看他臉,也有些心懷芥,但勝在微表理自如,讓同桌的兩長輩沒瞧出不對。
寧雅收回筷子放進里,慢慢嚼著,心中滋味復雜。
寧母又說:“我打電話給小雅,還說你出差忙沒空呢,我說這是上班日夜顛倒,忙昏頭了。”
易霆吃一半停下,笑笑:“沒記錯,我是出差了,只不過提前回來了。”
寧母看向自己兒說:“這是打算回來給你過生日呢。”
寧雅頓住筷子,心口難,勉強回了意味的笑容。
寧家倆老人是退休教師,書生氣息濃重,不懂經商資本模式,但因最近對票有些興趣,便跟易霆在這方面聊了幾句,后者是專業行家,淺顯易懂地解釋了幾個行業名詞,并明白徹地給了一些參考的方向。
寧雅默默聽著,居然也懂了一些。
飯吃到一半,寧父聊得高興,問易霆:“明天上班嗎?”
易霆聽這話,搖頭說:“休息一天。”
“那就正好,晚上睡這兒吧。”寧父興致上來,要去拿酒瓶,“也別戒酒了,該喝就喝。”
寧雅見狀,去看邊的人,默認不拒的樣子。
心底焦急,忙攔住爸,說:“爸,我剛才開玩笑呢,我還有晚班,今晚不睡家里的。”
寧父一聽,嘆了口氣,責怪道:“讓你媽空歡喜,平時也沒時間回家,那就等下回吧。”
說著扯開話題,又聊別的去了。
……
晚上臨走前,寧母裝了些多燉的,讓寧雅帶回去吃。
寧父則跟易霆聊得好,送至門口邊,突然被塞了一疊錢。
寧父忙推手,連稱不要,又被塞過來。
寧母見了,也客套地讓拿回去。
易霆干脆放在鞋柜上,說:“沒帶多現錢,以后再添。”
寧雅不好也去拒,自然跟他站一條線上,說服父母收下。
倆大人推三阻四,最后終于收下了。
下樓上車,寧母仍再三叮囑,說回鍋怎麼煮,又提醒倆人別忙累了,有空多來。
父母年紀大了總多叨叨,寧雅自己聽到心里,卻不知邊的人會不會厭煩,但又瞧見他并不冷漠的臉,心底寬了些。
回程的路有點距離,夜間車流也堵,寧雅想起剛才塞錢那事,問他:“你剛給我爸媽多錢了?”
他瞥一眼,神已不似剛才,恢復了冷戰的模式。
“想還給我?”他嘲道。
知道他錢多,還給他也看不上,興許也習慣隨手送錢,卻仍是想知道:“我就問問,你剛才沒必要這樣的。”
“怎麼?讓你覺得更加虧欠我了?”他語氣揚著笑意,卻不是真正的笑,“如果真有,那也好。”
寧雅一直沉著氣息,盡量顯得平穩沒有起伏,聽到這句還是不心浮意,眼神也不知該往那兒瞟。
不知從什麼何時起,漸漸沒有當初跟他爭鋒相對的脾氣,卻更像個罪孽深重的人,而這一切皆因為他突然的轉變。
明明他一開始說過,接近是因為易鈞,為什麼到現在反而讓看不清楚,這其中帶了多似真似假的,且不僅僅是對,就連對父母也毫不含糊。
有一瞬間甚至想,如果起初遇到的是他,那也好的,就沒有那麼多令人糾結的緒,變幻無常不心。
但事實擺在眼前,先認識的易鈞,那些過往無法磨滅,如同每次跟他親近,都要先想一遍易鈞的存在,繼而更無法邁過心底那道坎。
車子開的路線會先經過寧雅的住,等十字路口不到的地方,出聲說:“前面右轉。”
易霆沒回答,心底沒主意,又想這是人家的車,怎麼開都由他說了算,哪怕開過頭都沒理說。
等綠燈亮,到了路口,他打了方向盤,拐橫向道路。
漸漸地,車停緩下來,寧雅往車外瞧,正是平常必經的巷子出口。
由此可見,他對的一些事,并非全然不知,而居然也沒見怪,或許是已經默許了這種行為的存在。
沒立刻下車,轉頭看他:“我們聊聊?”
他開窗,點了支煙,先發制人:“除了離婚的事。”
寧雅張了張,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斃了。
想來也正常,僅提過的幾次,似乎都沒讓他有好心應對。
“行,我先不說這事。”退一步講,“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可能你覺得沒面子或者什麼,等你想清楚了我們再聊。”
他吸了口煙,夾著煙的那只手搭在車外,猛然轉過頭來,盯著說:“我的意思是,以后都沒可能。”
“都是年人了,你應該知道有些事不是一廂愿的。”
“是我一廂愿了。”他喃喃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看著窗外那一截煙,被風吹得猩紅,燃出烈焰,低聲說:“我不知道,這要問你自己。”
他不說話,盯著幾乎沒眨過眼。
氣氛沉默,良久之后。
“如果是以之名。”他頓了頓,“你愿不愿意?”
寧雅屏住了呼吸,不敢看他,緩緩回過,卻覺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看著的側臉,又說:“你更應該著你的心問問,究竟在意的是什麼。”
寧雅下車,目注視著他的車掉頭消失在街口,才轉往巷子里面走,里面又黑又窄,以往都沒任何覺,此刻仰頭月,徒生孤獨蒼涼。
過了幾日上早班,寧雅跟莎莎待一塊配藥。
連續幾天沒睡好,時不時就打哈欠。
莎莎看著口罩上方黑眼圈濃重,說道:“你最近神不太好啊。”
寧雅眼睛:“值班不規律,能有什麼好神。”
莎莎說:“這幾天又沒夜班。”
知道原因在哪,找不出借口,也懶得回應了。
莎莎提議說:“傍晚下班,跟我去逛街吧。”
寧雅心累沒力,但想著能放松下近來的力,也就沒拒絕。
下班后,倆人去了附近最熱鬧的商城廣場。
先看了場電影,又去吃了頓飯,然后逛護化妝柜,人的興致來了,一些郁悶暫時掃空。
莎莎買了很多,兩只手都提滿,寧雅打趣:“最近心很不錯啊,是不是好事快了?”
“沒那麼快呢。”莎莎掩飾地笑道,路過珠寶柜臺時,看見琳瑯滿目的璀璨銀飾,忍不住停下腳步,招呼寧雅說,“快看,好漂亮啊。”
寧雅也停下來,目隨意欣賞,對這些并沒多大興趣,倒是看了一圈,想起易鈞送給自己的那枚戒指,不由舉起自己的手看。
它正安安靜靜地套在無名指上,已經戴了些時日,居然也這樣習慣了。
了那枚戒指,想了下易鈞其人,一時居然沒想起多事來,心里面不得勁,那懊喪又浮上心頭,不握了拳。
莎莎看戒指那塊看得迷,售貨小姐微笑招待:“想要看一下嗎?”
莎莎擺手:“不用不用。”
又招呼寧雅過去,說:“小雅,你過來看,這個戒指是不是跟你手上那枚像的?”
寧雅趴過去看了眼,對比了下自己的,大設計類似,有細微之差。
售貨小姐也瞧見了手上的戒指,看了幾眼恍然大悟道:“這位小姐手上戴著的正是我們店的最新款。”
寧雅啞然:“你的意思是,這戒指是從你們這兒賣出的?”
對方笑答:“也不一定,但能肯定是我們這品牌的款式。”
莎莎湊過來看:“這麼巧,這里離你家又不遠,說不定你老公就是從這兒買的。”
寧雅扯出抹笑容,默了片刻,售貨小姐話道:“還真有可能,前段時間我就見個男顧客,來買這款戒指呢。”
寧雅想到什麼,忽然問:“什麼時候?”
對方見似乎很想知道,也當是回頭客,便去翻了出售記錄,回頭報了一個日期。
寧雅琢磨著那個日子,倒推回想當初發生的事,越想卻越覺不對勁,甚至是大錯特錯。
雙手有些發抖,相互握住止,然后懇切地看著售貨小姐,問:“能不能幫我看下,買主是誰呢?”
對方有些猶豫,顯然對寧雅的要求有些生疑,戒指就戴在手上,怎麼可能不知道是誰買的。
“不好意思,這個涉及顧客的私,我們暫不能向您。”
寧雅了解地點點頭,卻又不死心道:“那人買戒指的時候,說過什麼嗎?”
對方回想了下,點頭說:“我記得,他看中那枚戒指的時候,說要在里面刻字,我想應該是他或者人的名字寫吧。”
寧雅瞬間掐了自己的戒指。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一章,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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