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二下午，于歸野準時到達海豚文學網。

這麼多年的發展下來，海豚文學早就不是當初的網絡文學小作坊，現在他們和多家出版商有著極為良好的合作關系，旗下的作者也并不僅僅立足網絡出版，影視漫有聲小說的版權收益越來越多。不僅如此，他們還會推薦有經驗的作者投編劇行業，讓他們的作品登上大熒幕、小熒幕，吸引更多的觀眾。

只不過，這世上所有的行業都是大浪淘沙的。

一萬個網絡作家當中，名的可能只有區區一百個。

而在這一百個當中，只有一個“君子歸野”。

電梯門打開，于歸野整整領，邁步走出。

客人來訪都是需要填寫訪客卡的，可于歸野是海豚文學當之無愧的vvvvvip，他的臉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為他開門的前臺小姐是新招進來的，電腦桌上倒扣著一本君子歸野幾年前出版的小說，于歸野無意中瞥到了，主問：“要不要簽名？”

前臺小姐激的說不出話來，雙眼不眨的盯著于歸野，手在桌上一通，隨便到了一支筆桿狀的東西，趕快送到了男人手上。

“……”于歸野看看手里的彩筆，“……你確定讓我用這個簽？”

前臺小姐暈乎乎的點點頭。

于歸野又好笑又無奈，提筆在扉頁上留下了一個“姨媽”的“君子歸野”。

雖然在前臺那里耽誤了一點時間，好在于歸野并沒有遲到。

他敲門走進總編辦公室時，一胖一瘦兩個男人正坐在沙發上聊天，見他來了，兩人同時轉頭看了過來。

又矮又胖的那個就是總編瓜爺，而坐在他對面的瘦高個男人看著有幾分面，可于歸野實在想不起來對方姓甚名誰。

“歸野大神！久仰久仰！”瘦高個男人連忙起，一邊熱絡的招呼著他，一邊手與他握。

男人穿著當季最流行的大牌服裝，手上的腕表鑲嵌有一圈鉆石，就連腰帶上都有兩個金閃閃的字母“G”，從頭到腳顯著一奢華貴氣。他手時，右手不控制的微微抖，好在程度非常輕微，若不是于歸野擅長觀察，恐怕就要錯過了。

“您好，請問您是……？”于歸野臉上掛著恰到好的微笑。

“忘了自我介紹。”男人說，“我是‘知不道仙人’，《裂神拳》的主筆。”

五年前，逐夢堂旗下簽約畫師“知不道仙人”開始在海豚漫畫網上連載他的作品《裂神拳》，這部充滿熱、夢想的超燃年漫一經推出，便引起了讀者的追捧，幾年來單行本出了一部部，畫也開發了第一季，絕對是海豚漫畫網中的金字塔頂尖作品。

去年，逐夢堂因為出榨作者的丑聞，轉眼間分離崩析，作者們紛紛解約，知不道仙人就在那時離開了逐夢堂。現在他開了自己的工作室，用他的話說，是“自己給自己打工”。

于歸野之前在作者大會上和知不道仙人有過一面之緣，只是兩人分屬不同網站，所以并沒有打過招呼。

瓜爺趕快讓兩位大神人坐下，助理給兩位各上了一杯茶。

“我就開門見山了。”瓜爺笑起來活像是一尊從廟堂上走下來的彌勒佛，“歸野，仙人，你們兩位都是咱們網站的老朋友，網站發展的這麼好也有你們的功勞。剛巧，歸野想要創作漫畫腳本，而仙人也想連載一部新的作品接檔《裂神拳》，我覺得你們完全可以強強聯合嘛……這次把兩位約過來，也是聊聊新作品的事。”

于歸野有些訝異：“《裂神拳》要完結了？”

這部熱升級流作品于歸野也有看，雖然到后期劇有些疲，男主線喧賓奪主，但綜合來說，仍然是一部能夠打八分的作品。

知不道仙人笑笑：“其實還有一年左右，周更的話大概四十話就結束了。不過新漫畫的籌備肯定還要有幾個月，咱們打個時間差，《裂神拳》完結的時候，新作品應該已經連載了一段時間、足夠把劇鋪開了，這樣就可以直接把人氣引過去。”

其實不是漫畫畫家，很多小說作者也有同樣的習慣，在上篇作品沒有完結的時候，新作品就上架了。

但于歸野和他們不同，他不求“快”，不求“人氣延續”，他習慣一部部踏踏實實的寫完后，沉淀一段時間，再創作下一部作品。當然，這也和他創作的題材本本不同有關系，他如果同時同時寫民國靈異和古代武俠，恐怕寫著寫著就要把自己寫糊涂了。

在于歸野心里，他更傾向于找一個“完完全全屬于他”“一心一意想著這部作品”的畫師，不希有別的作品分去對方的力。

于歸野謹慎的問：“恕我直言，畫漫畫耗費的力很多，你兼顧兩部不同的漫畫，會不會太辛苦？”

知不道仙人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沒事，我的助手很多，要是忙不過來，到時候就再招一組。”

“……助手？”

瓜爺捧著手里的茶杯，嘖嘖開口：“歸野，這你就不懂了吧？畫漫畫一個人哪里忙得過來，基本所有漫畫家都會雇助手幫忙分擔工作。當然，別的主筆也就雇一兩個人，仙人的助手團隊有……有多人來著？”

知不道仙人謙虛中難掩自傲的說：“現在是五個——沒辦法，更新量這麼大，我來不及細化的地方只能讓助手幫忙了。”

于歸野之前并不了解漫畫行業，他饒有興趣的問：“助手都負責什麼？”

“什麼都有。”知不道仙人說，“漫畫大略分為幾個步驟，分鏡草稿、勾線、人上、背景繪制。我現在主要負責前兩步，后面都給助手去做了。”

瓜爺：“怎麼勾線都是你自己來了？我記得你有個棒的勾線助手啊，畫風和你惟妙惟肖的。”

聞言，知不道仙人臉上的表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掛起了一個無所謂的笑容：“瓜爺，那都是在逐夢堂的老黃歷了。我離開那兒之后，和那個助手早就沒聯絡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他自以為把眼中的冷意完全藏住了，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沒有逃于歸野的雙眼。

于歸野輕輕放下茶杯，心中對這次合作的期待度又下降了一分。

之后，三人又閑談了很久，于歸野閉口不談自己的新作品劇，只推說“還在考慮中”。瓜爺開玩笑讓他好歹一下題材方向、年代背景，于歸野笑笑，依舊說“還沒有確定”。

他幾次三番的推拒這麼明顯，知不道仙人和他不，還以為他是戒心強，不愿意在合作敲定之前主線劇，很知趣的沒有多加打探。

倒是瓜爺和他打了十幾年道，立即看出來于歸野本沒打算和仙人合作。

等到晚上五點多鐘，仙人因為晚上還有飯局就先告辭了。

送走那位小神，瓜爺立即調轉回來問另一位大神：“歸野，你對這次合作興致不高？”

于歸野抿了口茶水，低聲說：“嗯。”

“為什麼？”瓜爺百思不得其解，“確實，若論讀者基礎，仙人肯定不如你眾面廣，可他在漫畫圈里也是響當當的一塊金字招牌。你倆合作，絕對是雙贏啊。”

于歸野搖搖頭：“和名聲無關，我只是覺得這個人和我氣場有點不符。”

瓜爺被他這借口氣歪了鼻子，“氣場不符”是個很籠統很玄乎的說法，有時候只有當事人能覺到，外人只會覺得他神經過敏。

“對了，還有個事我很在意。”于歸野問，“你有沒有注意到他右手一直在抖？很像是因為醺酒或者煙引起的神經麻痹，這樣他還能握筆嗎？”

“行了行了，大作家，我知道你寫過推理小說，可這次你就別當福爾斯了。”瓜爺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別瞎猜了，人家那是職業病，是因為長時間握筆造的勞損和痙攣。他去年犯病犯的很嚴重，進了好幾次醫院，手抖的連勺子都拿不住！就這樣，人家也沒停過一期連載，兢兢業業的畫《裂神拳》，大勞模！”

一強烈的違和從于歸野腦中劃過，很快就消失無形，并沒有引起他的警覺。

瓜爺又說：“我大概了解你說的‘氣場不合’是什麼意思，我工作這麼多年，和我‘不對付’的下屬、同事、甲方乙方見過太多了。可是工作歸工作，個人生活歸個人生活，不要因為一些偏見就放棄合作……”他嘆口氣，“現在各方面綜合來看，在能找到的漫畫家中，仙人是最合適的人了。不如先讓他出一版人設看看，好的話就畫試閱，不好的話再說。”

“……”于歸野遲疑了。

從他剛出道開始，瓜爺一直是他的責任編輯，即使瓜爺榮升總編，也沒有把他分給別的小編輯負責。編輯和作者的關系比外人想象的還要，瓜爺給過于歸野很多建議，并且一直很支持他轉型嘗試不同題材……

可以說，在為作者、編劇的這條路上，多虧有瓜爺坐鎮后方，于歸野才能走的這麼順利。

既然瓜爺力推知不道仙人……那干脆，就試試吧。

作者有話要說： 走劇的一章……算是給大家介紹了一下漫畫助手的工作~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