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哄》第9章
靜默片刻。
這話落下的同時,溫以凡的腦海里浮現起年夜發生的事——被路人撞到,不小心撞進他懷里,而后跟他道了聲歉,他點頭以示“沒關系”。
整個過程就跟陌生人之間的流沒有任何區別。
就算溫以凡猜到他大概是認出來了,彼此估計也都心知肚明。
但沒想過他會這麼直白地攤開來說。
畢竟從一開始,溫以凡所有的回應方式,都是在配合他做出的各種行為。
所以現在是,在還覺得這場戲可以繼續演下去的時候,他那邊覺得局面兜不住了,就搶先表現出一副“裝不認識有意思嗎”的模樣。
顯得他這人待人待事都非常真誠,從不做拐彎抹角的虛偽事。
總結起來,就是“溫農夫”與“桑蛇”的故事。
溫以凡默了兩秒,也不想給他留面子了:“也不是,我還以為你沒認出我來。”
桑延扯了下角。
“畢竟我當時戴著口罩,臉遮得嚴嚴實實的。”坦然地對上他的目,慢吞吞地說,“沒想到你眼神這麼好。”
桑延挑眉:“眼神好?”
很快,他又欠欠地說:“啊,抱歉,讓你誤會了。”
溫以凡:“誤會什麼了?”
“我沒見著你人,是我妹認出你了,”桑延模樣氣定神閑,不帶半點兒心虛,“跟我說你一直盯著我看呢。”
“……”
溫以凡面未改,接下話來:“確實是這樣。”
桑延看。
“因為,我看到你當時,”溫以凡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也開始胡扯,“鏈沒有拉。”
“……”
怕這話又會造他的誤解,溫以凡又補了句:“我周圍還多人在討論的。”
桑延:“……”
“你也不用太在意這事,都過去好幾天了。”溫以凡笑了笑,假意安,“先不聊了,我工作上還有點事,先回去了。”
腳步還未,桑延突然喊:“喂。”
溫以凡:“?”
桑延:“記得剛剛蘇浩安把車停哪了麼。”
下意識點頭。
“行。”桑延抬了抬下,“帶路。”
溫以凡還茫然。
本以為自己帶著他找到車了,再怎麼樣他也應該會禮尚往來地問一句“要不要送你一趟”。結果找到車之后,除了“再見”,桑延多一個字都沒跟說。
沒半點要跟同行的意思。
原本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但溫以凡剛觀察了下,才發現這個飯館開在一條很偏僻的街道上。用手機地圖查了查距離這最近的地鐵站,離了好幾公里。
周圍也沒見幾輛來往的車,往外看都是烏漆嘛黑的一片。
溫以凡猶豫了下,盯著桑延一直沒發的車子,只能著頭皮敲了敲副駕的窗。
幾秒后,桑延把窗戶降下來,冷淡地瞥。
溫以凡輕聲說:“你能不能送我一趟?這里有點偏。”
桑延淡淡道:“你住哪兒。”
溫以凡:“城市嘉苑。”
“噢。”桑延收回視線,“不順路。”
“……”
溫以凡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小心眼的人。出個抱歉的笑容,又提道:“我不是讓你送我回家,把我送到附近的地鐵站就可以了,真麻煩你了。”
桑延直直地盯著看,過了幾秒才勉強地說了句。
“上來吧。”
溫以凡暗暗松了口氣,上了副駕駛座,垂頭系安全帶。
桑延發了車子。
車安靜得過分,空間閉又狹小。
桑延沒開音樂,也沒有要跟談的意思。
覺得自己這樣不說話白蹭車,有點像是把桑延當了司機,溫以凡主扯了個話題:“你怎麼突然要走了?不是朋友聚會嗎?”
桑延敷衍地回:“吵。”
“……”
溫以凡也不知道他這是在說聚會吵,還是在說吵。
了,也沒再說話。
溫以凡側頭看向窗外,看著外頭飛快往后跑的景,路燈被拉出一條條亮的線,刺眼又晃神。漸漸發起了呆。
想到來時在這車上跟蘇浩安的對話。
溫以凡和蘇浩安確實是七八年沒見了。
但跟桑延并不是。
溫以凡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事。
從蘇浩安的反應來看,桑延似乎也跟一樣沒告訴其他人。
好像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事。
高二下學期,溫以凡因為大伯的工作變,跟著他們一家搬到了北榆市。之后,除了發小鐘思喬和向朗,沒有跟原來學校的任何一個人再聯系。
除了桑延。
本來溫以凡也覺得他們會就此斷了聯系。
但忘了從哪一天開始,溫以凡隔一段時間就會收到桑延發來的短信。他不跟閑聊任何事,也不會主問什麼,只把自己每次小考大考的績和排名都發給。
就這麼一直維持到高二結束。
高二期末考績出來后,溫以凡恰好收到了桑延的短信。當時糾結了好久,最后還是就著績單,緩緩地把自己這次的績輸進短信框,而后按了發送鍵。
那邊大概是沒想過會回復。
過了好片刻,才回了句。
【咱倆績好像沒差多,要不考一個大學唄。】
過了一會兒。
他又發來兩個字。
【行不?】
……
溫以凡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注意到外頭已經開過了幾個地鐵站,愣了下,提醒道:“好像開過了,我記得再往前開一段還有一個地鐵站,你在前面放我下來吧?”
桑延涼涼道:“我是司機?”
“……”
這不是一開始就說好的嗎?
似是因為這話到不爽,桑延沒有停車,繼續往前開。
溫以凡忍不住問:“你這是要開到哪兒?”
“你家。”桑延的語氣總帶了幾嘲意,“不然還能去哪兒?”
“……”
溫以凡覺得他們之間完全不能好好說句話。他說話時,總有不太明顯的刺存在,似有若無的,顯得對話不太對勁。
溫以凡想跟他好好談談。
但又覺得好像也沒有談的必要。
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城市嘉苑。
這個小區建了十來年了,建筑和小區設施都很老舊,空間也不大。里頭全是樓梯房,業基本不管事兒,這會兒門口沒保安在。
連攔車桿都沒降下。
桑延沒把車開進去,直接停在小區門口。
溫以凡解開安全帶,客套地說:“今天真的謝謝你了,等你有空了請你吃飯。”
“嗯?”桑延靠在駕駛座上,側頭,神毫無正形,“這麼快就想著下一次見面了?”
“……”
溫以凡還好奇。
這幾年他當上的這個所謂的“墮落街頭牌”,到底是有多吃香。
能讓他隨便聽一句話都覺得別人別有用心。
還是說,是因為先前在酒吧的話,讓他對自己產生了誤會。
溫以凡決定解釋一下:“之前在酒吧的時候,我是不小心口誤了——”
沒等說完,桑延便打斷的話:“哪句。”
桑延:“‘那還憾’這句?”
“……”
溫以凡放棄了,直接略過這個話題,手打開車門。
“你回去開車小心。”
溫以凡走進小區。
住在最靠近小區門口的那棟樓,進了小區往右走幾步便是。
掏出鑰匙,溫以凡打開了樓下的門,慢慢爬了上去。這棟樓一層六戶,爬到自己所住的三樓,再走到走廊的最里,就是家。
溫以凡正想走過去,突然注意到家門口站了三個男人,帶了濃郁難聞的酒氣。此時他們正站在那兒煙,嘻嘻哈哈地說著各種葷段子和臟話。
也不知是剛回來的,亦或者是在那等了一段時間。
樓道里燈壞了,線很暗,看不清他們的模樣。但過外頭的,溫以凡大概能從其中一個人的型認出,是住在隔壁的男人。
溫以凡突然意識到。
從報警的那天算起,好像已經過了五天了。
的作停住。
手中的鑰匙卻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男人們瞬間看了過來。
虎紋男笑起來:“姐姐,你回來啦?”
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莫名站在這里,溫以凡覺得不安。
“兄弟們,就這個,說我擾。”虎紋男嘆了口氣,聲音渾濁嘶啞,“我可太無辜了,我就敲個門也算擾啊?”
“,你是不是沒見過啊?”另一個男人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怎樣才算真的擾啊?”
溫以凡一聲不吭,轉頭下了樓。
“咋跑了。”
“我怎麼知道跑什麼啊?!我們沒要干嘛!聊聊天行不行?”
“我不怪你啊姐姐!我就是想搞好咱倆的關系,鄰居嘛,別弄得這麼僵。”
說這些話的同時,他們也跟著溫以凡往樓下跑。
男人們步子大,里還帶著興地笑著,像是在玩鬧,在這暗又顯得森。
溫以凡連從口袋里拿手機報警的時間都沒有,跑到一樓,打開樓下大門便往小區門外跑。想求助保安,卻突然想起回來時就看到保安亭沒有人。
這小區地段不算偏,出去之后走一段路就是一條食街。
溫以凡想著跑到人多的地方就好了。
后的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
在這個時候,溫以凡看到小區門外,桑延的車還停在原來的地方。他斜倚著車的副駕門,站姿散漫,看著像在跟人打電話。
注意到靜,桑延抬了眼,與對視。
溫以凡稍微慢了半拍,腦子里閃過一瞬間想找他幫忙的念頭。但在心里迅速衡量一番,還是選擇往食街的方向跑。
溫以凡正想從他邊穿過。
桑延已經把電話掐斷,出聲喊:“溫以凡。”
抬眼,再度與他的視線匯。
瞥見此時的神,以及后跟著的三個看著就不善的男人。
桑延神寡淡,平靜得過分。
“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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