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嗎？”

殷雪灼的聲音穿了每個人的法，嗓音冰冷, 滿含戾氣。

那四個拿著法的魔被這一聲驚得皆是一抖, 尚未反應過來，便聽見咔嚓一聲, 屬于白白的聯絡中斷了。

四只魔：“……”

戎戈：我的媽，白白什麼時候混進來的啊！！！

赤：完了，現在裝死還來得及嗎？

從霜：白白這個坑爹貨！

三位魔將心思不一, 迅速退出通訊, 齊齊裝死, 只有蒼溟還愣在原地，抓季煙的手就這樣僵在了空中，殷雪灼的聲音宛若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響，轟得他幾魂飛魄散。

他垂眼看了季煙一眼, 后知后覺自己做了什麼, 立刻松開手，后退了好幾步。

季煙原本放棄了, 沒想到他忽然后退, 靠著后的墻，子蜷起來, 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這樣警惕地著他。

蒼溟此刻的樣子，像是很害怕什麼一樣。

可什麼能讓他害怕？

季煙只想到了一個人。

的心忽然了起來，徹底不知所措，只把子蜷得更了一些, 撐在一邊的手還在輕微地抖，低頭咳嗽不止。

周圍忽然響起了緩慢的腳步聲。

聲音來自窗邊，是踩在木制的地板上，風吹簾，像是有誰來了。

“蒼溟。”

悉的聲音響了起來，那人站在不遠，語氣很沉，“你在做什麼？”

蒼溟忽然跪了下來，雙手撐地，神驚駭莫名，“魔、魔主……屬下，屬下是想把帶到您面前……”

那人目一轉，季煙覺一束目落在了自己的上，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只是低頭蜷著，把頭埋在膝彎里，仿佛這樣就與無關。

可一聽到那聲音，仿佛聽到心底流的聲音。

鼻尖酸酸的。

不知道蒼溟怎麼樣了，只聽到蒼溟的解釋忽然中斷，一聲低低的悶哼響起，隨即周圍又安靜下來，安靜到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提著一顆心，安靜地蜷了許久，甚至開始懷疑，他們都離開了。

外面的風雨聲也停了，暴雨之后，空氣中泛著一潤的氣息，約之間，有花香彌漫。

季煙不知道坐了多久，才悄悄地抬頭。

這一抬頭，就突然和一雙黑眸撞上了。

季煙：“……”

殷雪灼蹲在的面前，正靜靜地瞧著，黑眸水潤無害，他不知道在看什麼，季煙一對上他的視線，下意識一抖，都要忘了收回目。

……就這樣和他足足對視了好久。

殷雪灼什麼都沒有說，沒有久別重逢之后的激，也沒有問這一百年去了哪里，只是抬起一手指，蘸了蘸的眼角下的一抹晶瑩，低聲道：“煙煙委屈了。”

他這樣一說，季煙這才恍然驚覺，居然不知不覺……又哭了。

拿手背了眼淚，可越，眼淚越是收不住，像是要把這麼多年的眼淚一下子流完，怎麼也收不住，最終捂著臉，就是不看他了。

多久沒有人過“煙煙”了？

為了很多人，他們都有自己的份，有自己的家人，可就只有沒有，只有一個灼灼，可灼灼再好，他也不在邊。

本來以為自己還能強裝冷漠，只要不看見他，就還能繼續強裝下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高估了自己，所有的委屈，就在他一句“煙煙”中功虧一簣了。

季煙忽然手，撲進了他的懷里，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灼灼。”

哭著了他一聲，用力地抱住他，像是抓著什麼救命稻草，滾燙的眼淚順著他進他領，像火一樣灼痛了他。

殷雪灼忽然接了滿懷，子僵了一下，低頭看著哭得不樣子的季煙，遲疑了很久，才笨拙地用手輕輕拍的后背。

他就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沒有，任由抱著他哭個夠。

他的煙煙真的好能哭，仿佛是水做的一樣，甚至從未哭得這樣厲害過，整個人都瀕臨在崩潰邊緣，從前的再難過，也不曾這樣失控過。

殷雪灼都要被嚇到了。

他任由摟著自己的脖子，他以為他也會失控，可如今反而比冷靜，也許這一百年來說，這一幕在他腦海中出現過太多次，所以如今才能冷靜應對。

他環視一周，看到不遠的床，這才將抱了起來，放回了床上，可他手一松，又像要溺水的人抱著浮木一樣，只管拼命地往他上爬，搖著頭不愿意放開。

的眼睛紅得像兔子，明明是張陌生的面孔，每一個小表還是他悉的樣子。

殷雪灼低頭，小心翼翼地在鬢邊蹭了蹭，一到的臉頰，就像是驚的小兔子，忽然松開了抱著他的手，紅紅的眼睛瞅了他片刻，忽然往床腳里，又抱著膝蓋蜷了起來。

殷雪灼的作一下子僵住，不知道又是怎樣嚇到了。

心底有不好的揣測，他睫，神變得有些驚慌。

此刻的樣子不太正常。

像只是了委屈，卻又過于戰戰兢兢了，這個保護自己的姿勢，像是怕他對做什麼。

魂魄還是那副糟糕的樣子，氣息卻虛弱很多，是被蒼溟傷到了。

殷雪灼的右手狠狠攥了攥，眼底戾氣頓顯，可瞬間，戾氣又被茫然無措取代，是他之前把弄丟了，他若保護好，怎麼會害會被關進箱子里，如果是因為這個而怕他……

他忽然沉默了，又小心翼翼地蹭了過去，“煙煙……”

他湊過來，就躲，被他從床頭生生到了床腳，一不小心，后腦還撞上了床桿，疼得眼淚汪汪，抬手想要抹眼淚，手腕就被他攥住了。

殷雪灼說：“我找了你一百年，從前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我不會再祭了，也不會瞞你，如果……”他說著，子驟然僵住，攥著的手也不自然地抖起來，“如果你生我的氣，可以一直生下去，直到你消氣。”

“但是，不要不理我。”

他抿了冰冷的，所有的冷漠高傲，都在面前瓦解。

什麼傳說的魔主，世人怕他幾百年，可他卻只怕不理他了，厭煩他了。

季煙的噎聲停住，像個小鴕鳥，弓著背，嘗試了手腕，卻不回來，進退兩難，又一癟小，要哭不哭地罵：“你這哪里像是可以讓我生氣……”

有本事松開啊。

一說話，就在黑暗中看見了他此刻的樣子。

他漉漉的眼睛里寫滿了驚慌，這些年，他不知是做了什麼，眼角紅艷得不正常，黑的紋路順著脖子往上，甚至爬上了臉，變得很嚇人。

這樣嚇人的樣子，偏偏又這副表，看起來還有些好笑，季煙一時沒哭了，吸吸鼻子。

就和他對視著。

誰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兩個人都是一臉委屈的表，這一百年的折磨，仿佛忽然了兩個小孩子打了一架，摔得一狼狽，也就哭一場了事。

明明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季煙了手腕，啞著嗓子說：“你放開啊。”

殷雪灼連忙放開了的手。

低頭說：“我累了，我想睡覺。”

他立刻起，等著慢慢挪過來，可他在的話，偏偏又不肯，殷雪灼便去了影，看著一點點磨蹭到床上，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躺了下來。

他看著，覺得煙煙變笨了，忘了他可以。

捂著口，即使躺著，子還是微微蜷的，是蒼溟打傷了。

看不見，殷雪灼湊在邊，低頭聞著發間的香氣，又悄悄牽起了一縷散落在床的黑發，挲著指尖的發，仿佛回到昔日，戴著花環問他好不好看的時候。

沸騰的終于沉浸了下來，他仿佛現在才從夢中離，回到了現實。

真的不是夢。

時隔一百年，他失而復得了。

四下安靜無聲，晨逐漸從窗外泄進來，天亮了。

季煙蜷著，閉著眼睛躺了一夜，其實沒有睡著。

明明什麼都聞不到，但知道他在，殷雪灼的氣味很特別，沒有任何香味，卻記得他靠近時的覺。

側躺蜷著，后背涌上一陣暖流，被蒼溟打傷的疼痛慢慢被平，冰涼的在太間游走，接著，腦袋中繃的那弦也放松了下來。

即使不想睡，還是有力量拖著下墜。

太升起時，安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