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第12章
【陳勵深,就今天吧,我給自己放一天假。卸下所有的背負和幽怨,做一天與你無關的人。說不定,我真的會,在長長久久以來,那用時自縛的繭中,尋到能夠上一口氣的,出路。】
梁肆終究還是沒有進去搗。
因為沉浸在回憶之中的時間太長,有些疲倦。
高崎楠到了崗時間,發短信問要不要下班,梁肆回復說不用了,我在五星級酒店的廁所里待一會兒,這兒的馬桶實在是在高級,舒服。
過了一會兒,高崎楠的短信又發了過來:今天是不是你生日?
梁肆訝然:這你都知道?
高崎楠:當然。
梁肆失笑,隨手發了句“那還不趕的備著蛋糕伺候著?我要大便形狀的!”
高崎楠也沒回,梁肆當做開玩笑,便收起了手機。
一個人,推著一車的臟被套,進了消毒間。
消毒間一如既往的臟,客人用的床罩杯子被隨意的丟在地上,簡直下不去腳。
在深港大酒店,流傳著一種說法,那就是,酒店的廁所比消毒間都干凈。
由于監督的松懈,和員工意識的懈怠,大酒店的PA工作極其不認真。有一次,梁肆看見這些大媽大嬸用刷馬桶的刷子刷客人的洗手盆,盡管大酒店的公共洗手間十分奢華干凈,可這清潔過程讓人著實惡心。更過分的是,還有一次,看見PA用客人用過的巾清洗杯子…
瞄了一眼工作間里的PA,有的在聽收音機,有的在看報紙,沒一個人干活,梁肆沉下心來,著滿地凌的被罩,擼擼袖子,開始整理。
干活雖累,卻蠻清洗腦子,整理完被罩已經是滿頭大汗,里的一勁頭卻越來越旺盛,梁肆找出一條干凈的巾,戴上手套,握著清潔劑走向洗手間。
大酒店的公共洗手間寬敞明亮,洗手臺均是純大理石修砌而,每一裝飾都極盡奢華,這家建于90年代的老牌五星大酒店,始建之初名噪一時,是裴葉琪的外祖父一手創建,后來陳勵深的父親陳升接管酒店,使深港的效益達到了頂峰,而近年來陳升的越來越不好,便將酒店的經營全權給了自己唯一的兒子陳勵深。
“陳勵深你個敗家子兒,”梁肆一邊揮舞著抹布去洗手臺的污漬,一邊鄙夷的嘟囔:“好好的一個酒店,被你禍害這樣,領導不像領導,員工不像員工,上行下效。”
梁肆第一次會,原來干活的時候罵罵人還是蠻爽的。
…
走廊的盡頭,陳勵深從裴葉琪的房間里走出來,白的外套上浸染的掌的污漬格外明顯。
方才實在沒有興致去哄裴大小姐,只好假意手弄翻紅酒杯,隨便找個理由了。可惜了一件意大利名貴外套,怕是再也不能穿了。
他一邊用手帕著手,一邊往洗手間走,距離洗手間還差幾步的距離,忽然聽到有人正念叨著他的名字。
“陳勵深啊陳勵深,老娘今天過生日,就給自己放一天假,你去泡妞吧,你去一夜*吧,老娘不在乎,呵,監獄還有放風日呢,放你一天假又能怎麼樣。”
陳勵深停住了腳步,站在洗手間的門口,靠在墻上,微微探進眼睛往里看,只見正干著本不屬于自己指責范圍之的活計,將洗手臺得锃亮,好似自家屋子一般干凈。
陳勵深收回目,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輕笑了一下。
當真就恨他恨得如此…認真負責麼?看出他故意要搞垮酒店,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微弱如螻蟻,也要跟他對著干?
“好歹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嘁,在自家門口搞兄妹?長沒長心?啊?想當年我上高中那會兒,不知道比裴葉琪神多倍,那時候還是個小黑妞呢,數不清有多小男生拜倒在我的烏黑長發之下…”梁肆一邊鏡子一邊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吹牛:“雖然現在頭發剪了,沒有烏黑長發,可也是…”
梁肆一時間找不到什麼形容詞形容自己,嘆了口氣,將抹布放到水里,用力的擰干,安靜了一小會兒,不再叨叨。
陳勵深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一面。不像平時的怪氣,也沒那麼倔強。
好想笑出來,他用手握拳,堵在邊,抑的不笑出聲來。
剪頭發了?沒注意。
一直背靠著墻壁的陳勵深忍不住再一次探進頭去看。
的新發型看起來很適合,干練利落,猶如從不拖泥帶水的倔強格,最重要的是,可以遮蓋住耳朵又不會影響工作形象。
湊合,陳勵深暗暗想,神倒是算不上,一白遮百丑倒還湊合。
他從來只知道,一個人可以為一種向上的力,可梁肆卻讓他明白,原來恨一個人,也是一種力。
那麼裴葉琪說的,喜歡他,又該如何解讀?
陳勵深毫沒有察覺,此刻的自己,有多麼像是一個功課不好,怎麼解都解不開題目的小學生。
頭疼,他用拇指和中指上英的鼻梁,閉上眼睛,輕輕的,陷了思索。
梁肆喜歡陳勵深,像個笑話,像個謊言,就是不切實際。
…
高崎楠拎著蛋糕從電梯里出來,一拐彎,便看到總經理高大的子微微靠著走廊的墻壁,低著頭,像是在側耳傾聽著什麼,角若有似無的笑著,像是著了魔。
高崎楠深不見底的眼眸暗了幾分,放輕腳步,慢慢靠近,一聲突兀又洪亮的問候打破了這寧靜和諧的氣氛——
“總經理好!!”
拎著蛋糕的高崎楠用力的鞠了一躬。
隔著一道墻的梁肆和陳勵深皆是打了個激靈,子得僵直!
陳勵深尷尬極了,臉上泛起可疑的怯紅,以手抵拳輕咳一聲,另一只手進西里,飛速的掩藏起窘迫的眼神。
“嗯…好,你好。”從不跟員工打招呼的陳勵深了角,站在高崎楠面前,心里有十萬分不爽,也只能勉強回應著。
高崎楠清澈的嗓音是剛走出校園的大男生特有純凈:“總經理怎麼靠在墻上,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幫您…”
陳勵深手擺了擺手,打斷他:“不用…我只是…嗯…我在…”
洗手間里的人跑出來:“陳勵深?你怎麼在這兒?”
陳勵深一邊心虛的解釋一邊趁機打量著的新發型:“我來洗手間,有什麼問題麼?”
梁肆瞄了眼他服上的污漬,酸溜溜的冷哼一聲:“怎麼?總統套房還沒洗手間麼?”
陳勵深狡辯的功力實在拙劣:“我不習慣,可以麼?”
此時此刻在梁肆眼里,陳勵深和一頭剛配完的種馬沒什麼區別,于是抓一切機會奚落他。
梁肆淡淡的瞄了眼陳勵深腹下三寸的重要部位,用一種嫌棄加鄙夷的怪氣語調嘲諷道:“行,當然行,只不過真是看不出來呀,您還真是…夠快呢…”
從他進裴葉琪的房間,到現在,也就十幾分鐘吧。
前戲加上打樁,不到半個小時,平日里看起來壯壯的陳勵深也不過如此嘛!梁肆酸酸的暗想。
陳勵深深吸一口氣,一時語塞,死死的瞪著,而梁肆自然也不甘示弱,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揚起下頜別過頭去。
高崎楠就在這個時候,走到梁肆旁,揚了揚手里的蛋糕,溫的說道:“你不是說,想吃蛋糕麼?大便形狀的我沒找到,不過我找到了你最的海賊王圖案。”
梁肆不知道為什麼高崎楠突然對自己這麼溫,只是他的溫實在讓人太長面兒了。接過他的蛋糕,很認真的看著高崎楠的眼睛,說了聲“謝謝,我很喜歡”。
陳勵深冷冷的瞥了一眼,大手一推,便將梁肆擋著的路清開,他越過的子走進洗手間,開始洗手。
按下洗手的瓶子,陳勵深將泡沫打得異常多,手上的作因為過于用力,而將泡沫與水花甩得到都是!
梁肆剛剛拭趕的洗手臺,就這樣被陳勵深三下兩下的弄臟了。
梁肆見狀,氣鼓鼓的走上去,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勞果,開始用抹布拭。
陳勵深洗完了手,又打了一遍泡沫,照樣弄臟了大理石臺面。
梁肆見他是故意的,攥抹布與他理論:“陳勵深,從來沒見過有人洗手洗兩次的!”
陳勵深又用力甩了甩手上的水,傲慢的俯視著:“現在你不是見到了?”
梁肆一時氣得肺脹!
高崎楠走過來,拉了拉的手,很自然的將的手攥進掌心,責怪道:“你看,你這個脾氣,怎麼跟總經理說話呢?”
“我…”
梁肆還要說什麼,卻被高崎楠打斷:“好了好了,今天你過生日,我們去江邊,今晚有煙火表演,我帶你去看!”
梁肆冷靜一想,自己何苦跟陳勵深置氣呢,都說給自己放假一天了,怎麼就不能過上一天與他無冤無仇的日子?
想到這兒,梁肆將抹布收起來,嫌棄的推開陳勵深,越過他去,彎腰撿起清潔劑瓶子,轉,頭也不回的和高崎楠離開了。
后是陳勵深愈發氣惱的眼眸,和莫名其妙說不出來的憤怒。
梁肆低頭看看自己被高崎楠攥在手心的手,心里前所未有的寧靜安詳。
陳勵深,就今天吧,我給自己放一天假。
卸下所有的背負和幽怨,做一天與你無關的人。
說不定,我真的會,在長長久久以來,那用時自縛的繭中,尋到能夠上一口氣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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