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有些反應不過來，咬著抬頭，懵懂他。

怎麼就惹麻煩了？

不過沒等江緒解釋，就聽到破廟外頭傳來了腳步聲，那些腳步聲而急促，有的輕有的重，總之聽著就很來者不善。

明檀仿佛懂了什麼：“這，這是客棧老板帶人來了嗎？”

今兒到桐港鎮上，他們好像只接過客棧老板，莫不是因為他們知曉了客棧的真面目，特意帶人過來滅他們的口？

可這……不應該呀，客棧到底是干的什麼勾當，鎮上的人明明都清楚得很，不然也不會有人門兒清地徑直往那竄了，所以他們是做了什麼就惹人來滅口了？

明檀一時沒想明白。

不過腦子沒想明白，反應倒是很快，忙不迭放下，慫慫地躲到了江緒后。怕江緒不敵，還拉著江緒的袖，與他一道往佛像后躲。

江緒看了一眼，沒說話。

外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明檀心里也越來越張，著江緒袖的手都冒出了汗。

可沒想到的是，那腳步聲來勢洶洶，卻不約而同全都止在了廟外，隨即廟外便傳來摔落在地的痛呼聲――

“哎喲！”

明檀后知后覺想起，哦對了，外頭還有兩個進能砍柴退能買，話比夫君還的暗衛。

稍稍心安了些。

半刻過后，暗衛將外頭那些人全都捆了個結結實實，一個個提溜著，扔沙包似的扔了進來。

一個、兩個、三個……

十個。

等扔到第十個的時候，明檀怔了瞬，目膠著在那人上，半晌沒，眼也沒眨。

那人見過，正是白日看起來十分可憐的小乞丐，給了他一包糕點還有一錠碎銀。

為何會是他？

“這是怎麼回事？”

不解地向江緒。

江緒沒答，起居高臨下地掃了眼躺在地上、第一個被扔進來的男子。

他不發一言，只腳，踩在男子左臉上，慢條斯理地碾了碾。

“啊啊啊啊！大人饒命！饒！”男子驚，臉被踩得變形，角溢，話才說了半句，后頭的都沒法兒再說完整。

其他人見狀，都嚇破了膽，紛紛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之前被明檀施舍過那個小乞丐更是慘白，瑟瑟發抖，眼淚不控制地往外涌。

他卑微地往前挪，挪到明檀面前，又不敢靠得太近，只嚇得不停磕頭，聲音小而嗚咽：“姐姐，姐姐！我錯了！饒了我吧！姐姐，我給您磕頭了！饒了我，饒了我吧！”

不一會兒，他便磕得頭破流，額上的與地上灰塵還有眼淚混雜在一起，仿佛也無知無覺。

明檀知道此事與他不了干系，可見他瘦小可憐，仍是不忍：“別磕了！”

了火氣，又問：“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乞丐想要說些什麼，可開口之前，又不由了眼被江緒踩在腳下的男子，莫名瑟了下。

明檀察覺不對，半蹲下來，耐著子問道：“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乞丐惶恐張，渾發抖，好半晌，他才怯懦著嗚咽道：“姐姐，我不想害你，可我如果不聽話，他就會打我的。”

他？

明檀向被江緒踩在腳下的男子。

那男子好像是想說些什麼，掙扎了下，可仍是無法彈，也無法開口，江緒腳下似又重了三分力道，那男子痛苦至極，竟是承不住，直接昏死了過去。

明檀心中有了猜測，遞了塊干凈帕子給那小乞丐，聲音也不由緩和下來，甚至還有些溫：“別怕，慢慢說。”

小乞丐見那男子直接昏死過去，大大地松了口氣。也不知是有什麼顧忌，他猶豫了會兒，好在最后還是鼓起勇氣，磕磕絆絆講起了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小乞丐名小石頭，是從其他村子被拐來桐港鎮的，拐他的人就是被江緒踩在腳下的那男人，陳五。

陳五與李四還有王三麻子常在桐港附近的村子里拐小孩，拐到一批，便帶他們從桐港去臨近富裕些的城鎮。

那邊有接頭的人，會專門將他們養坑蒙拐騙的乞兒，且坑蒙拐騙的乞兒還不是誰都能當的，得手腳麻利，腦子機靈，不然就只能缺胳膊，靠賣慘行乞了。

小石頭這批過兩日便要被帶走，今兒巧在街上遇見了他們這倆外鄉人，陳五便推了他出來行乞，誰想他們這倆外鄉人出手如此大方，一包糕點不夠，竟還給了錠碎銀！

陳五見他們只有兩人，以為他倆都沒什麼本事，不由了歪心思，白日暗中跟了一路，到傍晚，見他們進了破廟，又想領人前來打劫，發筆不義之財。

小石頭所言，與明檀所想差不太多，只不過當聽到小石頭說，坑蒙拐騙這活兒干不了的會被直接砍斷手腳時，不由得倒了一口涼氣。

都是小孩子，何至于如此殘忍？

下心里頭翻涌的不適，輕輕手，撥開小石頭黏著的臟頭發：“還記得家在哪兒麼？”

小石頭垂著腦袋噎了下，小小聲道：“記得的”

明檀差點就想口而出一句，“那姐姐送你回家”，可想到此行目的，又將這話咽了下去。

正當想問問江緒，能不能讓暗衛送這些孩子回去的時候，小石頭又了鼻子，給明檀磕了個頭，聲音里滿是劫后余生的后怕與卑微：“姐姐，你是好人，我們都不想害你們的，你可以饒了我們嗎？”

“別磕了。”明檀忍不住扶了他一把，“姐姐讓人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石頭聞言，抬頭看，歡喜得都冒出了鼻涕泡：“謝謝姐姐，姐姐您真是一個好人！”他手了，看了眼江緒，聲音又不由自主地低了下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用麻煩哥哥姐姐。”

這小孩，真是懂事得讓人心疼。

明檀看了眼其他同樣面黃瘦又灰撲撲的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起，將包袱里的碎銀和干糧全都拿了出來，給這些孩子都分了分。

江緒任由作，也沒阻止。

今夜前來的，除了這些被帶來當幫手的孩子，還有陳五的同伴，李四和王三麻子，只不過李四和王三麻子先前在外頭比較能耐，自然也就遭了暗衛更重的打擊，早在被扔進破廟之前就昏死過去了。

待明檀給這些孩子分完東西，江緒吩咐暗衛送他們離開這荒郊野外，又讓暗衛卸了昏死三人組的胳膊和，將人扔去了葬崗。

破廟重歸于寂。

沒吃完的已經涼了。

明檀也沒心再吃。

在留有余溫的火堆旁抱膝而坐，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怔怔問道：“夫君是早就知道我給了東西會惹上麻煩麼。”

江緒開下擺，坐在旁邊，聲音沉靜：“了三天的人，看到糕點和銀子，又怎麼會不糕點去咬銀子。”

明檀回想起白日那幕，猶豫道：“憑這一點就可以推斷嗎？那可能他需要銀錢救急，也可能是想將糕點帶回去與其他人一起吃，這也……不一定吧？”

江緒垂眸，淡漠道：“你沒有過三天，不明白也是正常。”

明檀聞言，不由轉頭看他，眼里滿是驚疑。

“夫君你過三天嗎？”

不經思考就問出了口，問完忽然想起，夫君之前說過，從前行軍差點死在路上。

差點死的經歷都有，差點死的經歷對他來說可能也不算稀奇。夫君乃堂堂大顯親王，這從前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明檀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可江緒沒應聲，只攬過的肩，讓徑直平躺到自己上：“你累了，早些休息。”

明檀還想說些什麼。

江緒低頭，拂開了臉上的碎發：“睡吧。”

從這個角度過去，夫君面上的廓線條似乎比平日和了許多，連帶著聲音也變得低啞溫。

一眨不眨地了會兒江緒，冷不丁說了聲：“夫君，阿檀以后會對你好的。”

不待江緒反應，便環抱住江緒的腰，往里側拱了拱，安心閉上了眼。

江緒略怔，眼底也劃過一抹極淺淡的暖意。

夜幕沉沉。

今夜晴好，月華如洗，四下皆靜，只山林間有不知名的鳥在斷續夜啼，聽來有些孤寂。

明檀這些日子磋磨下來，在這惡劣環境下也已安然睡。

見睡，江緒將輕輕放在草席上，給暗衛遞了個眼神，只融破廟外的無邊夜。

……

小石頭一行孩在一位暗衛護送下，安全離開荒郊破廟，重新回到了鎮上住所。

見暗衛離開，孩們靜了會兒。

忽然，小石頭開口：“也不知道陳五李四還有王麻子怎麼樣了，我們今晚就去荷花鎮，省得他們醒了說出來，那幾個人又來找我們麻煩。”

孩們都聽他的，紛紛點頭。

小石頭面上不見先前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與年齡不甚相符的：“我先去外面看看，把把風，你們快點收拾東西，把他們幾個那些值錢的東西都收拾了。”

說完，他起，拍了拍屁上的灰，利落往外走。

深夜的桐港鎮，街道寂靜非常。

小石頭一路走到十字路口都不見人影，看來送他們回來的男人是真的已經離開了，他終于松了口氣。

可他回，卻忽地頓步。

清冷月下，男子一玄自屋頂而下，他面上沒什麼表，目很淡，里頭似是沉了一汪靜水。

“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