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生》第5章
第五章
接下來的幾天佟夜輝本沒有回過自己家,下了班就到憾生這裡來,而他們的關係則始終沒有進展,憾生一直不開口說話,隨佟夜輝在家裡來去,既不阻止也不分給他一個眼神,自己活在自己的空間裡,既不出門也不對外流。
天氣熱的像下火一樣,尤其是憾生住的這種老房子,白天一天曬了,到了晚上就像蒸籠一樣,佟夜輝天天住在這裡半夜總是一一的汗醒過來,他每天帶來的吃的憾生從來不,每天的食就西紅柿蛋面,天天頓頓都吃那個,回來後連這個小區都沒出過。
佟夜輝不知道憾生要這樣多久,他不知道憾生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跟他開口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才能把話說清楚,憾生要什麼他都願意給只要能說出來,他知道其實憾生總有說話的時候,只是時間的問題,但他有自己的生活要過,這樣耗著,他堅持不了多久。
到了週末這天,佟夜輝白天在公司上班,杜誠在下午的時候推門進來,兩人坐著商討了一些閒事,最後基本都沒話了,杜誠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佟夜輝知道他有話要說,也不催他,坐那等他開口。
杜誠這些年越發沉穩,他高大壯實的材收在西裝裡,人看著是個幹斂的,他斜靠在佟夜輝桌子前面的座椅裡把前面無關要的話都說遍了,終於說道正題:「任靜今天跟我打聽你最近在忙什麼吶?」
杜誠這些年的心思也變得很迂迴了,他想問佟夜輝的問題也會轉個圈用別人的口吻問出來了。任靜是佟夜輝正式的朋友,是個律師,本來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後來被派來做佟夜輝公司的法律顧問,現在兩人就在一個樓裡上班。
佟夜輝在大班椅裡坐的平平穩穩:「我這些天一直在憾生那裡。」他垂著眼皮,輕描淡寫的回了杜誠一句。
說道憾生他們似乎都不自在,短暫的沉默了一會,杜誠看著別一會問:「夜輝,憾生那事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佟夜輝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他看著自己的腳下,慢聲說:「看想要什麼吧,要什麼我就給什麼。」
杜誠把眼神挪回來,看著佟夜輝片刻,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裡難免有點語重心長的味道:「夜輝,算了吧,跟我們從來不是一路人,你給些錢,把以後的生活安排好就別在和摻和了,我們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的。有些帳是還不起的。」
佟夜輝難得的覺得一種無力充斥在裡,憾生讓他覺得疲憊,他著眉心對杜誠說的有點虛弱:「我知道的。」
兩人再是無言,對憾生他們都覺得尷尬和無力,後來杜誠出去,佟夜輝一直在辦公室裡枯坐到下班。
臨下班的時候,佟夜輝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任靜打了個電話,電話通了兩聲那邊就接了起來:「你好。」電話裡的聲低沉而緩慢,帶著磁和穩定人心的緩和。
「今天週末晚上出來吃個飯吧?」
「好,我也下班了,樓下面吧。」
「嗯。」掛了電話佟夜輝長長呼的出一口氣。
從車庫裡把車開出來,佟夜輝在公司樓下等著,任靜上有很多優點,守時,公私分明,待人接進退得當,做事果敢幹脆有小人的拖泥帶水黏黏糊糊,是個外兼修的都市人,也是佟夜輝心目中理想人的典範,他這人在男之事上慾不重,也可以說他的心思沒在這上面過,所以私生活很乾淨,了任靜做朋友就本本分分的兩人一直都相的不錯。
等了沒有五分鐘,佟夜輝扭頭正看見任靜從辦公樓裡出來,是個什麼事都那的很好的人,約會時即會讓你等但也不會讓你等很久,既有人的矜持也有守時的好品格,走間邁著很大的步子,帶著上的紗一陣飛揚。
佟夜輝俯過去給開了一邊的車門,人利索的跳上車,咧大大的笑了,其實不是頂漂亮,額頭很大,也很大,但搭配在一起也不難看,自也帶著一種自信的氣質,什麼都遮蓋了過去。
任靜坐穩扭頭笑著跟佟夜輝打趣:「嗨!好久不見啊。」佟夜輝笑笑接了的奚落,沒有接話,埋頭點著火把車開了出去。
吃飯的地方選在一家西餐廳,任靜選的地方歷來都是環境要一流的,裡面影浮,暗香飄浮,其實看在眼裡比吃到裡的有滋味。
任靜很注意材,晚餐一般進食很,早早吃完了笑瞇瞇的一手撐著下,看著佟夜輝,佟夜輝知道擺出這個架勢那是有話要跟他說的,他加快解決完了自己盤子裡的東西,拿起餐布角,適時給一個說話的機會:「說吧,你要跟我說什麼?」
任靜看著他還是笑瞇瞇的:「說吧,你最近在幹什麼,怎麼手機一到晚上就打不通?」
佟夜輝今天這樣一個份地位,早就懂得怎樣運用語言坦誠的技巧,他對著任靜輕輕笑了笑,帶著一點安的味道:「我過去的一個朋友前兩天剛出獄,我最近都是在安頓的事。」
中國的語言裡第三人稱的「」是聽不出男來的,佟夜輝的坦誠是建立在某些基礎上的,任靜直覺的反應出獄的是個男人,面帶擔憂問:「你有麻煩嗎?」
佟夜輝保持著笑容搖了搖頭:「你不要這個心了,我自己會理的。」
任靜是個有社會閱歷的人,知道自己選的男人沒有正規的高學歷,也沒有家世背景,如今的就都是自己在爬滾打換來的,知道這樣的人功之前必然有不為外人知道的過去,這種事不會多彩,男人不會願意說的,追問下去那也是給兩個人都難堪。
既然問出來的結果不是對自己的有威脅的,任靜也就不再問了,這個話題就算是過去了。
兩人隔著一張小巧的玻璃桌喝著東西,任靜的心思在腦子裡轉了幾個彎,然後彎腰拖著下的椅子往佟夜輝那邊挪了挪,說話之前笑容裡還帶著一點不好意思的:「夜輝,我們在一起有兩年半了。」
佟夜輝喜歡任靜上的這些小作,由做起來有人味還不做作,在外面其實是個強勢的人,但知道不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強勢,有要求的更是知道要放段,他知道任靜這是有什麼要求要提了,他好心的笑笑的,無可無不可的「嗯」了一聲,耐心的等著接下來要提什麼要求。
「你有想過結婚嗎?」任靜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了剛才,話語裡還帶著點邦邦的味道:「人家說,談最長的期限就是兩年半,過了這個時間段,就過了結婚的激,我有個朋友和男朋友談了十年,開始的幾年還是個俏的,可一過了三十在男人面前卻越發的沒有底氣,那男人也不提結婚的事,也不敢說了,怕說到最後就說分手了,那麼患得患失的過著,我看著心裡害怕,我都28了,我不想跟一樣。」任靜說的都是肺腑之言,說起來比佟夜輝還要大一歲,雖然的家世好,底子厚,但皇帝的兒變老姑娘也掉了一個檔次啊,佟夜輝年輕又是男人,他耗得起,可是自己耗不起。
任靜臉上流出來的是真正的愁苦,佟夜輝恍然明白這是在跟他求婚或者是婚吶,佟夜輝有片刻的呆愣,他曾經想過如果憾生要是要,他願意跟結婚,他跟任靜兩年多來相的平平淡淡,激不多,也沒有多深厚,或者也可以說他這人天生薄這世間跟誰都沒有多深厚的牽絆。
任靜微微垂下頭,愁苦的表也是撅著,眉宇間哀傷的不多,佟夜輝腦海裡想起憾生,憾生總是給他的是一個背影,是個真正的哀傷人,周圍的氣總是很低,眉宇間有濃的化不開的鬱,和這樣的人結婚生活半輩子,這個帳他承認自己還不起,杜誠說得對,憾生和他們不是一路的人,有些帳,還不了,他半垂眼簾,說話的聲音很冷淡:「好。」他這樣說著的時候,心裡的一個決定也轟然一聲塵埃落定。
任靜豁然抬頭,瞬間笑臉如花,知道他這是答應了,看著面前明笑著的人佟夜輝告訴自己這樣沒有錯,對面的人難得的各方面都好,這樣的人才應該是他將來的人生,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選擇,他只是和往常一樣選擇了對的。
一頓飯吃的任靜很高興,挽著佟夜輝的手走出餐廳,一直微笑著面對每一個人,那個時候真的曾經覺得幸福這種東西好像真的在跟招手。
佟夜輝沒有送任靜回去,他跟說還要去照顧朋友,任靜當然懂事的放行了。
兩人在餐廳前面分手,佟夜輝看時間只有七點多,還是又跑到一家酒樓打包了飯菜去了憾生那裡,他知道自己買回去的東西最後肯定是進垃圾桶的命,但他還必須買,好像只要有一次他中斷了,有些東西意味就又不同了。
進門的時候憾生還是蜷在搖椅裡看電視,佟夜輝進門連頭都沒有回一下,把買來的外賣放在茶幾上,佟夜輝還是例行公事的招呼憾生:「憾生,你吃過了嗎?要是沒有就來吃點吧。」
憾生是當然不會應他的,佟夜輝坐進沙發裡看著,他每次來憾生都是在看電視,可他覺得憾生其實看得不是電視,只是在發呆,電視總是停在一個頻道上,人家演什麼,就看什麼,從來不換臺。
呆呆坐了一會,佟夜輝走過去蹲在憾生的腳下,緩緩的開口:「憾生,你怎麼就不說話了,跟我說說話吧。」
憾生抱著自己的,看著前方的眼珠都沒一下。
「你恨我,我欠著你的,我是認的,可你要跟我說,我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舒服了。」
「憾生,恨人,也要用力氣去恨的,自己也不見得多好,就像我欠著人的也同樣不好一樣。」
「憾生,我們都讓自己好過好不好。」
「憾生,我給你一筆足夠過你餘生的錢,安排你出國,國外比我們這裡的人觀念要進步,你換個環境,說不定心境就會不一樣了,人總是要往前走的,你答應了,讓我們兩清了好不好?」
憾生一直沉默的保持著那個姿勢,唯一的一點變化就只抱著膝蓋的手指關節越越,指甲完全變了白,終於開口:「這,裡,是,我,家。」
憾生的聲音生好像每一個發音都讓困難,這是佟夜輝五年來第一次聽見憾生的聲音,不連貫的一字一頓僵的吐字,不知道為什麼他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們還住在一起時,憾生在廚房裡扯著嗓門喊他:「佟夜輝,吃飯了。」那年月裡天氣也如現在一般炎熱,憾生的聲音讓他從裡到外都泛著一乎乎的粘膩厭煩之,當時的景好像就在眼前,憾生淌著一臉的汗,圍在的腹部勒出一節一節的,端著湯碗走出廚房,朝著他又是震了一嗓子:「趕的啊,吃飯了。」
大餅臉,眼神總是冒著傻氣的憾生和眼前眼裡充滿憂鬱的憾生重疊在一起,佟夜輝一陣尖銳的心酸,不能再這樣了,他下定決心,再這樣下去,憾生會徹底的把他拉出自己多年經營的人生軌跡,他上憾生的手,再次低啞的說:「憾生,我要結婚了,走吧,走了我們大家都清淨。」
眼淚順著憾生的臉頰落下來,終於忍不住落淚了,被人一點點的到了絕境,這男人還能殘忍一點嗎?
憾生的眼裡蘊含著一種要噴薄而出的憤怒緒,想尖吶喊自己的哀傷憤怒,但很多年來就習慣了,不喊不,甚至不說話了,間哭喊之聲被抑住,最終洩出來的一點點音,比尖,吶喊更絕。
佟夜輝仰著頭著心腸又說了一句:「憾生,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這話說出,他知道自己很無恥,但這一生他也就在憾生面前無恥了,他出了這個門依然是鮮的一個人,憾生是他的罪,他會把埋在心裡別人永遠也不會知道的地方,包括憾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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