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被震得昏呼呼的。

幸好有好多沙子墊著，膝蓋還是被弄破了。

沙子不細，滲到涼鞋里，得腳心好疼。

覺得自己真的有些暈了，靠著沙坑四周的水泥壁緩緩坐下來，休息了好久，終于聽到有人自己。暖暖和趙小穎哭著趴在上邊，探頭看，問有沒有事？紀憶擺手，沒力氣說話，后知后覺地了，也怕了。

好深的坑，本不可能爬出去。

“紀憶，等我去找人把你拉上來，”暖暖了把眼淚，“我這輩子和王行宇勢不兩立。”說了沒兩句就又嘩嘩掉金豆子了……“紀憶我對不起你，每次都幫不到你，咱們兩個可是過命的，當初聯歡會誰都不肯和我演新白娘子傳奇，只有你肯做我的小青……”

紀憶真心被逗笑了。

天啊，這種事就不要提了好嗎……

說完，兩個人都跑了，去找人救紀憶了。

休息了好久，終于想起來，今天爸媽回來？！這麼一念起就懵了，站起來，開始想各種方法爬上去。爸媽從來都是匆匆回來，馬上就又走，本不會等啊。

剛才那些勇氣全都沒有了，想著想著，就哭了，眼淚嘩嘩地往下掉。

都兩個月沒見到了啊……

可是四周的水泥壁連隙都沒有，本沒有爬上去的可能。

努力了很久，最后就哭著坐下來了。要是爸媽生氣下次不回來了怎麼辦……

隨著時間的流逝，越想越委屈，抱著膝蓋坐在太曬不到的角落里，只知道哭。這不是第一次因為想爸媽大哭，卻是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這樣。好無助的覺，只覺得此時此刻真的好委屈，那種抑許久說不出的委屈。

直到，有人跳進沙坑都沒有察覺。

直到，有手指輕輕在膝蓋附近的地方，去了那些臟沙子，因為被牽了傷口，終于淚眼模糊抬起頭，看面前的人。

很多年后，記不起第一次見面，記不清第二次的冰激凌，卻仍舊能記得這個畫面。面前的小季叔叔眼睛幽暗嚇人，背對著盯著自己，過了會兒卻慢慢地，慢慢地融化了所有的怒氣，抿的也漸漸變了笑。

好看極了。

季本來想兇一兇紀憶，這麼深的沙坑都敢跳，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可是看到這雙哭得睜不開的眼睛，忽然就心了。

“西西，疼哭了？”他學著二嫂喚小名，低聲問。

搖頭，不停泣著，說不出話。

那晚在幾千人面前跑下臺，都沒有哭過，吃個冰激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可是現在，竟然哭得這麼厲害？季不太理解小孩的心理，讓上邊的暖暖幫忙拉住的手臂，就這樣讓紀憶踩著自己的肩膀上去了。

等到自己跳到地面上時，發現紀憶已經一邊泣著，一邊拼命往住宅區跑走了。

“小叔小叔，你可千萬別告訴任何人啊，保啊，要不然我一定被我媽打死……”暖暖在一邊千叮嚀萬囑咐。

“嗯。”他答應著，站起，拍了拍手上的沙子。

“小叔小叔，你也不能告訴紀憶爺爺啊，爺爺管得可嚴了，我見到爺爺都不敢說話。”

“嗯。”

“小叔小叔，我和紀憶可是過命的。當初我們班聯歡會，誰都嫌我傻，不肯和我撐著傘演新白娘子傳奇，只有紀憶最后做我的小青，”暖暖一口氣重復完，看到旁邊一直臉白白，不說話的趙小穎，“對哦，還有小穎，是我的許仙。”

這一段……

季倒真是沒聽懂。

紀憶回到家，完全是安靜的，心頓時松下來，應該還沒有回來？可是就在看到桌子上一盒巧克力和幾包零食后，覺得整個天都塌下來了，已經走了嗎……兩個月沒見就走了嗎？走過去，看到那些留下來的零食，連一個字條都沒有看到。

天真的塌下來了。

自己走進屋子里，想要找藥箱，給自己涂紅藥水，或者紫藥水。可是怎麼都找不到，就抱著藥箱又狠狠哭了一鼻子。最后還是暖暖帶著小季叔叔來了，順便從家里拿來了紅藥水，才算是收住了眼淚。

在好朋友面前，從來不哭。

蜷著，坐在沙發上，季非常耐心地低頭，先用酒棉干凈了的傷口，有些疼，了。然后覺膝蓋一涼，暖暖在膝蓋上吹了一口氣，很認真地告訴季：“小叔，你要這麼吹一會兒，就不疼了。”

暖暖說完像是待好了任務，很嫻地拿起遙控，開始撥衛星臺看。

紀爺爺為了能看香港新聞，讓人在家里裝了私人的天線，能收到臺灣和香港的電視臺。暖暖對香港新聞可沒什麼興趣，但是非常看臺灣綜藝節目，尤其有個綜藝節目，專門幫孩子捉的。

而被吩咐了任務的季，似乎有些遲疑，最后還是微微低下頭，輕吹了吹的膝蓋。

不像暖暖隨便那麼一吹，他倒是秉持著一種既然做了，就要好好做的態度。非常溫的吹著的傷口……

“小季叔叔。”悄聲他。

季抬起眼。

“你給我涂的酒在揮發，已經很涼了……”其實不用吹了……

說完，還扯了扯自己的子下擺，防止短出來。

這個年紀，也大概有些模糊的避諱意識了。

季忍不住笑了，是那種不知道尷尬好，還是自嘲好的笑。總之，他發現自己總能在哄小孩方面犯一些非常低級的錯誤，完全超水準的錯誤。

他給抹了紅藥水，然后剪了一塊紗布，用白膠帶在的膝蓋上：“如果你家里人問起來，就說是……跑步摔得吧。”

紀憶笑了：“他們不會注意的，沒事兒。”

因為剛才哭過，那雙大眼睛腫腫的，顯得特別可憐。

季還是覺得很奇怪，這個前幾天晚上看起來特別堅強的小孩，怎麼今天就能哭這樣。暖暖隨手拿起桌上的巧克力，拆開來，吃了一塊。

紀憶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也就笑笑，跳下沙發，去廚房洗干凈手，給季和暖暖倒了兩杯涼白開。

有過杯子，落在玻璃上。

季看著落寞的神，忽然了杯子的角度，做出了一小道彩虹。

非常小，只有能看到。

紀憶終于笑了。

但同時暖暖笑得更大聲，拿著遙控指著電視里被毆打的負心男，笑得前仰后合，連聲好……

那晚，季竟然破天荒頭一次提出要去院兒里的電影院。暖暖的爸爸非常意外，但是暖暖立刻就跳起來，歡呼萬歲。天知道院里每周六才會放兩場電影，是有多想去看，但是沒有教證、學員證，或者家屬證帶著，們這些小屁孩是本不允許進去的……

所以大多數時候，暖暖都是和紀憶一起死纏爛打，或者追著那些學員的后，蹭進去。

雖然負責售票的那些兵都認識們幾個了，但也實在太丟人了。

拜托，小叔想要去？

那還不是有什麼，就給放什麼片子？

于是，紀憶也被福澤了。

吃完飯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凈，就被暖暖了出去。三個小孩個跟著季到了電影院，正好第一場已經放完了。很多學員兵排著隊走出來，季就兩只手著子口袋，有些不自在地帶著三個小孩站在大門口，等人都走干凈了，才和他們幾個進去。

進去了，發現本沒人。

紀憶非常意外看著空曠的大廳，低聲問暖暖：“難道今天只有一場？”

“不是，”暖暖輕聲說，“我爺爺和電影院的人說好了，單獨放一場我們看的。”

“真的？”紀憶眼睛睜大了。

“嗯，我爺爺對小叔最好了，當然說什麼是什麼。”

太解氣了。

終于不用永遠尾隨別人，死皮賴臉來看電影了。

他們三個小姑娘等著季挑電影，可惜除了那些耳能詳，每隔一個月就重復放一次的電影，真沒什麼好存貨。

“要不這個吧，”影院負責人遞給這位季家小兒子一個卡片，“難得有部非革命的。”

季低頭看了眼名字。

《大話西游》。

看起來是西游記？他不太認得國的電影，估計小孩子看。

于是他就同意了，帶著紀憶他們一起走進影院。漆黑的影院，千余座椅都空著，沒有一個人，這種覺實在太刺激了。連趙小穎都忍不住捂著臉，興的臉紅撲撲的，暖暖更放肆，直接著太過癮了，農奴翻做主人了，從這個口跑到那個口，來來去去撒歡兒一樣。

季挑了個視線好的位置坐下來，紀憶也坐在了他的邊。

一道白的投影從后照出來，越過兩人的頭頂上方，投在大屏幕上。

也興地心砰砰直跳，沒有人的電影院，還有跑來跑去的暖暖和終于放下小心翼翼玩鬧的趙小穎。所有的這些，功把從霾心里拉了出來，暫時忘記了爸媽的不告而別。側頭，悄悄看了眼邊的這個小季叔叔，和爺爺那些學生不同，他們穿得都是綠的襯衫，而他穿得是淺藍的襯衫，很不同。

頓時覺得他好高大，比一吻定里永遠不笑的柏原崇好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