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野》第3章 老子不賣
現如今許尋笙的生活很規律。孩子們大多周末或晚上來上課,白天就譜譜曲,練練琴,種種花草。有時候會上山采些果子、茶葉;有時候也會接點表演掙外快。收不高也不低,但足以讓生活得很自在。
也有大學同學,提起,會說:許尋笙啊,有勇氣,過的是人人向往的生活。
也有人說:許尋笙大學專業課那麼好,就是有點不求上進。
許尋笙全都一笑置之。
的父母也全不在意,給付了這套房子的首期后,就放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有時候父親還打電話來,問種花經驗。兩父能在電話里討論半天,直至母親在那頭催:“菜都涼了!”順帶搶過電話,叮囑許尋笙幾句,務必要踏實生活,認真工作,專業提升也不可放下。那時許尋笙就靠在工作室的搖椅上,一邊手去,一邊慢吞吞的一一承諾了。
把訓練室租出去后,朝暮樂隊并沒有馬上來訓練,許尋笙也沒太在意。接著是個周末,的一個古琴學生要去參加學校文藝匯演,家長希到現場指導鼓勵。許尋笙自然滿口答應,也沒有提任何費用要求。
小學的匯演在江邊的一個大廣場上。許尋笙到時,看到到是黑的學生和家長。前方搭起了舞臺,一群孩子正載歌載舞,歌曲還是勁的流行音樂。許尋笙站在后方,看了一會兒,噗嗤笑了,就覺得孩子們特別有神,特別可。
的學生表演安排在比較靠后的順序,一看到許尋笙到了,孩子特別高興,家長也滿意。許尋笙蹲下,和孩子說了一會兒話,鼓勵一番,又指點了平時犯的錯誤。孩子滿口答應下來,臨上場時,整個人都是雄赳赳氣昂昂的。
小孩表演得也很不錯,最后拿了個二等獎。家長歡天喜地地帶著孩子走了,許尋笙無所事事地看了一會兒表演,眼見匯演散場了,所有家長和孩子幾乎瞬間如水般褪去,只余下空的舞臺,和丟著一些垃圾的廣場。還有些工作人員,開始搬離設備、椅子等等。
許尋笙抬頭,看著江邊正好,瞇著眼看了一會兒,轉往回家方向走,順帶從地上拾了個袋子,看到垃圾就撿起來,順手而已。
走了一段,正彎腰撿兩個飲料瓶子,旁邊有幾個工作人員走過,拖著一排塑料椅子。許尋笙立刻退了兩步,給他們讓路。卻聽到一個不不慢,清清亮亮的聲音說:“你一直都這麼閑嗎?”
這嗓音,聽過一次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許尋笙抬起頭,看到岑野只穿了件T恤,下頭是休閑,一都是黑的。中分頭依舊那麼隨意地搭著,眼睛里懶懶的,亮亮的,仿佛藏著冬天的太。講出話時,臉旁邊卻即刻呼出了一團霧氣。
許尋笙看了看他在外面的手臂,有點吃驚:“你不冷嗎?”
岑野看著穿得像個團子的樣子,不過依然是只清新俗的團子,他忍不住笑了,手扶著那排塑料椅,說:“干活,冷個屁。”
許尋笙有點不太適應他的講話習慣,但沒說什麼,轉頭去,果然看到幾個人看著像他的樂隊同伴,也在前方搬東西。
“你在干什麼?”岑野盯著手里的垃圾袋。
許尋笙也低頭看了眼,說:“反正我閑唄。”
岑野點點頭:“那倒替我們省事了,待會兒還要打掃衛生。”
許尋笙平平緩緩地問:“你們白天打工,就是干這個?”
岑野出長臂,又從旁邊扯了把椅子過來,疊上去,漫不經心地答:“也不全是吧,有什麼零工打什麼。”
“哦。”許尋笙也沒什麼可以和他聊的了,便側站到一邊,讓他先走。岑野推著堆得像小山一樣的椅子,也不看:“走了。”
許尋笙:“再見。”
哪知話音未落,就有人跑了過來,是張天遙。他跟岑野一樣,也的只剩下T恤,長發今天束在腦后,倒顯得眉眼干凈俊朗。
“許尋笙!”張天遙很驚喜的樣子,一下子站到了岑野前面,他倆中間。張天遙問:“你怎麼來了?”
許尋笙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麼在這里,一直沉默的岑野忽然了句:“我看到的時候,正在一個個撿地上的垃圾。”兩個男孩都笑了,許尋笙也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張天遙沖一豎大拇指:“服了,你果然是個神人!”
許尋笙想了想,也笑了,見兩個大男孩依舊杵在自己跟前,便好心說:“注意不要冒。”張天遙答:“不會,太小看我們了。找這個活兒,也是小野說要鍛煉,搞音樂的,必須有個好,尤其是主唱和主音吉他手。是吧小野?”
岑野輕輕“嗯”了一聲。
許尋笙是有點意外,沒想到這小子考慮得長遠的。
揮了揮手:“那再見。”張天遙卻又開口:“許尋笙,我們下周三晚上在黑咖酒吧有表演,你要不要來看?”
許尋笙愣了一下,張天遙有些期待地看著。
岑野卻低聲笑了,說:“你邀請干什麼?看起來像喜歡地下的人嗎?你他嗎又不是貝多芬!”
張天遙有些失,卻依然不死心,說:“來嘛,你現在也算是贊助了我們。小野,我,輝子,壇子,都會去。我們是表演嘉賓,可以有幾張免費門票,你也可以帶朋友來……”
下,兩個男孩意外地看到輕輕一點頭,眼睛也微微一彎,芒流轉,似笑非笑。
“好,我去。”說,“不用你送票,我會自己買,給你們捧場。畢竟……我不只聽貝多芬。”
岑野一怔,張天遙卻哈哈大笑,拍了一下岑野的腦袋,然后說:“哇靠,我沒看錯,你果然是個有品位的人!那天我一定一把吉他,燥翻全場!”
許尋笙慢悠悠地走了,正如慢悠悠的來。兩個男孩這才繼續干活。別看跟許尋笙聊天時,兩人仿佛極為輕松放肆,實際上搬搬卸卸一整天,早已渾酸痛,疲憊不堪。拖著老黃牛似的,好容易把剩下的活兒干完。別人開車把設備全拉走了,兩人這才套上外套,也懶得穿了,一屁坐在廣場的一個花壇旁,看著不遠的江面,也不管地上臟不臟。
張天遙出半包煙,自己點了支,又丟了支給岑野。兩人吞云吐霧。這時張天遙顯出與剛才完全不同的沉默神態,了一會兒,才問岑野:“咱們好不容易獲得在黑咖的表演機會,你覺得下周……咱們能嗎?”
岑野用那修長的手指,深深吸了口煙,說:“怕?我們什麼時候不全場過?”
張天遙哈哈大笑,似乎心中那一點不自信也一掃而空。他瞇著眼,說:“我沒想到許尋笙真的會來。”言語中頗有歡喜之意。岑野斜瞥他一眼:“你不會對心了吧?我靠?有病啊你?”
張天遙淡淡地說:“個屁心,我逗逗不行嗎?”
晚上8點半,兩人準時趕到一家酒吧。這家酒吧雖然不如黑咖知名,但給他們的報酬也還不錯。輝子、趙潭都已到了。鍵盤手張海,照例遲到。
還沒到他們表演,幾個人就在舞臺后的休息間坐著,煙,聊天。岑野照例出手機,沉迷于游戲。趙潭端了杯胖大海茶過來,放在他手邊,說:“喝點兒,潤潤嗓子。”
“唔……”岑野騰出手去接茶。
這幾個都是兄弟,但只有趙潭是他的大學同學,也是跟著他從東北來到湘城闖的,雖然沉默寡言,平時對岑野卻頗為照顧。
“靠!”岑野大吼一聲,翻了個白眼,“老子被殺了!壇子你他媽又不是我媽,老我喝什麼茶!”
大伙兒全笑了,趙潭也不生氣,淡淡地說:“你他嗎是主唱,嗓子不養好對得起我們嗎你?”
岑野雖然還有點氣,卻不說話了,端起茶杯一口干掉,“砰”一聲放下。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張天遙懶洋洋地應道:“進來。”
進來的是個染著黃發,戴著一雙貓耳朵,短,濃妝,著雪白長的孩。看年齡也不過二十出頭,手里還抱著個很大的琴盒,探頭進來,看到他們,就笑了。
男孩們看到,都向岑野。岑野看一眼,從桌上拿起手機繼續打。
“我們是不是得回避啊?”輝子不懷好意地說。
張天遙則低聲說:“我說他招蜂引蝶吧?他媽的長得好就是吃香,我們這才出道多久,幾個孩迷上他?!舒,需不需要我們回避?”話是對那孩說的。
岑野頭也不抬:“回避你妹!”
幾個男孩便笑笑,等著看好戲。那舒的孩也不,旁人見了,只覺得整張臉、眼睛里都是,那是孩看心儀男孩時獨有的芒。一個個跟他們打了招呼,大大方方的,然后走到岑野面前。
“小野。”舒說,“你上次說,喜歡這個牌子的吉他,我求了爸爸買了這個。是給你們下周在黑咖首演的禮,送給你。”
眼睛里,言語里,全是期盼。
見岑野無于衷,笑了笑,打開盒子。幾個男孩湊過來,全都驚嘆出聲:“我靠!舒你下本了啊!”張天遙則一推岑野的肩膀:“小野,你還裝什麼裝?為這吉他,都得親一個啊!更何況舒長得還這麼正!”言下之意,覺得岑野即使接舒,歡好一場,也無不可。
岑野這才抬起頭,看了眼吉他,又看看舒,笑笑。
他們樂隊在長沙組建有幾個月了,也表演過好幾場,算是小有名氣,也有了一些。舒就是其中之一,大概是兩個月前吧,只要有朝暮樂隊的表演,這個孩幾乎場場都到,場場都跟。岑野還真的有點煩。
“這把吉他,買下來得大幾千吧?”岑野問。
舒眼中閃現驕傲之。其他幾個男孩看著岑野的樣子,卻知道不好了,這家伙怪氣的,怕是生氣了。
岑野慢慢地說:“這麼貴,我干三個月活,也買不起。要是收下,那不得賣給你啊?”
舒的臉微微紅了:“小野你別開玩笑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岑野本不聽,打斷了:“不賣呢,就得賣腎,兩樣我都舍不得。無功不祿,這琴你還是拿回去吧,誰愿意要誰要。老子不白要人東西。”
說完他往沙發里一靠,又笑笑:“更何況現在,老子已經有一把更好的吉他可以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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