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遙眉目凝重地下了樓，兄弟們全看著他。

輝子說：“喂，你沒對我們許老師做什麼吧？”

張天遙還沒答，岑野已開口：“他有那個狗膽？”

張天遙：“去你媽的！”走過岑野邊，從他剛才私藏的半包餅干里拿了兩片，狠嚼了幾口，而后人靠在墻邊，明明兩眼放，卻語氣深沉地說：“一不留神，老子表白了。”

“哦嗚——”眾人都怪起來。

“臥槽你真是發春啊，作這麼快？”

“那答應了嗎？”趙潭問。

張天遙做眉目滄桑狀了一會兒天——其實是天花板——然后手摁了摁額頭，淡淡地說：“還沒有。說，拿到湘城冠軍的人，才有資格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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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遙的告白，本沒在許尋笙的心里掀起任何波瀾。或許是難以捉的心意，不卻是完全明確的東西。張天遙有自己的優點，開朗，熱，亦有才華，但是在許尋笙看來，他太輕浮了，而且只有22歲，比自己還小1歲。許尋笙看不出這樣一個男孩，會對有什麼的認知和承擔。他或許對的外表著迷，亦對個有新鮮，僅此而已。

許尋笙明白，喜歡輕而易舉發生，不是。

看著天一點點暗下來，許尋笙有點了，忽然想到，岑野這小子，今天有晚飯吃嗎？跟兄弟們在一起，應該不到他。

許尋笙打電話了個外賣。

今天的訓練都快結束時，張海才趕來。他還和許尋笙寒暄了幾句，但昨天許尋笙就不太喜歡這個人，總覺得他有點油不可靠，只是淡淡應付幾句。

昨天在黑咖酒吧的表演，的注意力都被岑野吸引，只記得張海的鍵盤彈得不錯。今天后來加了他的演奏，又聽了一會兒，確實有幾手炫技，但相比于岑野的歌聲、張天遙的吉他，明顯了靈氣，技巧也還差了一個檔次，稍遜于趙潭，和輝子在一個水平。

不過一支樂隊，本來就不可能每個環節都完無瑕。

他們練到七點多才結束，上來同許尋笙告別時，張天遙倒沒有表現出平時的熱絡，和岑野落在最后，只遠遠地看著。這倒讓許尋笙很滿意，清凈了。

等他們走遠了，許尋笙拿起掃帚，想去樓下打掃衛生，心想著男孩們折騰了一天，必然是凌的。沒想到下去一看，桌子椅子居然給擺得整整齊齊，垃圾也全丟在墻角垃圾桶里，只有些很細小的碎屑。

樂也全都放在原位，頭什麼全部整理好，整整齊齊。許尋笙心頭舒暢，放下掃帚，走過去，了這些樂，到了岑野用的那把吉他前——這也是徐執用過的，主唱的吉他。揚手輕輕撥了一下，清澈的琴聲流瀉而出。最后到了鍵盤前，想到張海剛才彈的幾首曲子，許尋笙略帶輕蔑地一笑。

興許是今天他們的表演令覺得缺憾，又或許是看樂隊訓練，讓又想起了一些從前事。而此刻，周圍又靜得讓人覺寂寞。神差鬼使般，許尋笙在鍵盤前坐下，上電，手指輕輕揚起，落下。

是朝暮樂隊昨晚的開場曲，也是許尋笙聽岑野唱了幾遍的曲子。憑記憶，在鍵盤上彈奏，開始還有些生疏，也許還有幾個音彈錯了，但很快就流暢起來。這覺太遙遠，太陌生，也太悉。許尋笙的角慢慢揚起笑，索玩了起來，越彈越快，比他們的演奏節奏還要快，興許還有幾句隨而生的不同旋律。高過后，卻越來越流暢，越來越悠揚。許尋笙知道，那是一種明亮的，也是一種憂傷的，是原本藏在岑野所寫的這首曲子里的，能覺到。

一曲終了，華麗繽紛的音符之后，放下雙手，獨坐在鍵盤前，只是覺得周遭寂靜空寥無比。

然后抬起頭，看到那家伙，站在樓梯上。

岑野雙手兜里，頭發上還有細細的雪花，也許正在融化。這是許尋笙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這樣的神，那深深的漆黑中，是否是某種溫？

可那和幾乎一閃而逝，他說：“你改了我的曲子。”聲音不冷不熱。

許尋笙立刻說：“你聽我彈琴。”

岑野居然笑了，大搖大擺走下來，說：“那行，扯平了。”他筆直地走向，許尋笙不明所以，背得很直。見他越走越近，那張俊秀分明的臉上，表囂張，眼神永遠直接無比。許尋笙竟然被他盯得心跳有些不穩，下意識避開他的目。

他走到側后方，彎腰從凳子后撿起一頂鴨舌帽，淡淡的說：“帽子忘這兒了。”許尋笙站起來，問：“他們呢？”

岑野把帽子往頭上一扣，許尋笙瞧見，也恰恰住了那幾縷被雪花浸的頭發。他答：“回去了，今晚沒有表演，壇子去電腦城打工了。”

許尋笙問：“你沒去？”

他有些奇怪地看一眼：“業有專攻嘛，我的打工不是IT方向。”

許尋笙忍不住笑了。哪知年長臂一，就按在鍵盤架上，微微彎腰近。

許尋笙抬頭直視著他。

他忽的笑了。那笑啊，冷漠中帶著點溫暖，還有些散漫。

“鍵盤玩得666啊。”他說，“把海哥都比下去了。這位才，要不要考慮來我們樂隊發展？”

“不考慮。”許尋笙干脆的說。

他盯著，眉目不：“我認真的。我這樣的主唱，我們這樣的樂隊……等真的紅了，你想加，都沒機會了。你考慮清楚。”

許尋笙忽然慢慢笑了。這個男孩子，連今天中午飯都沒錢吃了。可為什麼心里那麼明白，他說的，是真的。

“嗯，考慮清楚了。”許尋笙說，“岑野，我并不想過那樣的生活。你們加油。”

岑野靜了一會兒，直起子，又把連帽衫的帽子套上，這樣就戴了兩層帽子，臉藏在其中，也不嫌悶。許尋笙聽到他“呵呵”笑了聲，說：“沒勁。”

沒有說話。

這時上頭傳來敲門聲，有人在喊：“外賣到了。”許尋笙轉上樓，岑野跟在后面。

滿是雪的外賣小哥站在門口，把袋子遞給。

許尋笙眼角余瞥見岑野事不關己地立在一旁，沒接，說：“我取消訂單了。”

小哥“啊”了一聲，低頭翻看手機：“我沒有看到啊……沒有呢，你看，沒有取消……”

許尋笙說：“那可能是我作錯了，但是我今晚約了人吃飯，這個訂單可以退嗎？”

小哥為難：“那怎麼行……都已經做了，而且你錢都付了，小姐，多吃一份唄……”

許尋笙笑了：“怎麼多吃啊？”做皺眉思考狀，接過來，看向岑野：“你能不能把這份餐帶走？”

岑野淡淡看一眼，不說話。

許尋笙又說：“我約了大學舍友吃飯，你們幾個男的人多，當宵夜吃掉好了，我不喜歡浪費糧食。小野，幫個忙。”

最后那五個字，聲音很低，輕輕的。岑野一抬頭，就看到的眼睛，里面居然有溫暖笑意，像是本不在意他剛才在地下室的鄙視。

“被你投喂兩次了。”岑野懶懶散散地說，接過飯盒，“行，我替你解決。”

是三次。許尋笙在心里糾正。

哪知這家伙得了便宜還賣乖，等他走出去，許尋笙正想關門，卻忽然聽他大聲說道：“喂，許尋笙。”

立住不，看著他。

男孩卻在路燈下，出笑著的角：“剛才彈那首曲子時，你在思念誰？”

許尋笙一怔。他卻用手指了指左邊口，說：“我能聽出來，你的。”

許尋笙的心像在這一刻停跳了一下，因為他的話。而后啞然失笑，說：“我誰也沒有思念，只是想起從前的一些事而已。”頓了頓說：“不要胡說八道。”

岑野一扣帽檐，似乎很得意地笑笑，走了。

他租住的小區本就離許尋笙工作室不遠，只不過條件差很多，遠遠比不上的高尚住宅小區。拎著飯盒，他哼著歌，三兩下跑上樓。有時候過了，反而不覺得難。昨天表演的酬金還沒拿到，其實也不是很多。晚上請宵夜花了他上的錢。原本是要一兩頓的，他也已經習慣。沒想到許尋笙這人糊里糊涂的，多定了外賣，便宜他了。

一進屋里，腸轆轆的岑野直接將盒飯丟在狹窄的舊木桌上，拉了把椅子開吃。飯盒一共三個，一一掀開蓋子，岑野倒是愣了一下：

滿滿一盒米飯，一份排骨燉山藥，一份辣椒小炒。分量都很足。

某個細小的猜測，忽然如同電流般，一下子竄進他的腦海里。可意識幾乎是立刻堅決否定了這個可能——又不知道他今天剛好沒錢了。

而且也沒必要對他好。連地下音樂，都不一定真的看得上。

岑野是一路跑回來的，所以飯菜還沒有涼掉，某個盒子都還冒著人的熱氣。兩個尋常家常菜，卻忽然令他想起某種久違的溫暖的東西。

他了一口飯，卻噎得難，放下筷子，從床上到半瓶礦泉水，灌了一大口涼水下去，而后三下五除二把盒飯吃得干干凈凈。年的面目，已恢復了平時的冷漠、沉靜和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