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野》第22章 妖狂狼(上)

這個晚上,除了張海,朝暮樂隊的人大概都沮喪難過的。

張海是真的不會再為這種事難過,他是有點懊惱,心底深或許還有那麼個地方過意不去。但僅此而已。

他干搖滾快10年了。從18、9歲時,不顧父母反對,走上音樂這條路,他覺得就注定了自己的愚蠢和稚。10年來,他進過各種比賽的決賽,也窮到連飯都吃不起過。他的嗓子原本好的,后來煙酒太多,越來越不了,就只能彈琴。講真手指也沒有幾年前靈活。但他本不笨,越來越覺出,這個圈子和別的圈子,沒有什麼不同。要想活得好,不一定靠技,關鍵還是靠人脈。想通了這一點后,他的日子明顯好過多了。湘城各大酒吧livehouse的經理,他都能打上招呼。靠幫人聯系演出,買賣消息,收取經紀費用,他每個月就有幾千塊收

當然還是不夠用,一直在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拿到筆錢,從此退出這個圈子,徹底不彈了,或者只把經紀的活兒當外快了。只是隨著年齡越大,時間越久,這個希反而越渺茫。

他肯加岑野的樂隊,也不是真的抱著要紅遍中國的希。紅?怎麼可能?他早沒了這麼可笑的、不務實的念頭。只是與岑野相遇時,多被這小子的歌,還有他眼中的野心。張海有種覺,這小子說不定能干大事,跟他搞能掙錢。而且他們的合作,也是各取所需,岑野初來湘城,想要依仗他的人脈;而他呢?岑野當時說的一句話打他:“海哥,混圈子,總有個圈。您總是要在一支樂隊里呆著。別的老牌樂隊能有多機會?在我們這樣的新樂隊,反而能更多的接新生力量,對您在圈的名聲也有好。我們要是起來了,您不是更有面子?”

張海想想也是,老牌樂隊,他哪里還能進去,還能替人家經紀?帶帶新人,除了落下輩分名聲,也能收割更多利潤。

張海在朝暮樂隊還擔了對外經紀、接演出的活兒,所以分錢時,只有他是拿雙份的。主唱小野都跟其他人一樣,只拿一份。

這夜比賽結束,幾個人回到休息室,氣氛凝固得可怕,沒有一個人說話。張海說到底有點心虛,借口上廁所,干脆直接走了,懶得和這幫小子再扯。

不過他還是記得,剛才走時,岑野的樣子。平時總是很好說話的小子,坐在沙發上,一,英俊的臉看起來有些森。居然看著人有些膽寒。

“呸……”張海往地上吐了口痰,揮手了輛的士,打算再去馬子家里鬼混一個晚上。

然而雖然今晚朝暮樂隊比賽失利,表演邀約卻一直沒斷,張海的手機響個不停。約莫朝暮在湘城是真的火了,各大house都邀請去表演,甚至還有明年3月的湘城果凍音樂節。張海今晚又接了三個電話,干經紀的活兒他卻是一把好手,態度不卑不,俏皮話說得人家心里舒服又滿意,最后讓人家把條件合同都發過來,看看再說。現在朝暮樂隊的表演價可是水漲船高,沒個萬兒八千,張海是不會點頭的。

接完電話,張海靠在車里,懶洋洋吹著風,早把今晚的失利丟在腦后。他想得還的,朝暮樂隊能戰勝黑格悖論,繼續進全國決賽,固然是好。不過,私心里,他一方面覺得朝暮不可能贏黑格這樣的大牌;另一方面,進了又能怎樣,難道還能得冠軍,別說冠軍,真的能紅?仔細想想這些年那些參加選秀的歌手,多倒在晉級的路上,連個屁都沒留下。在他看來,倒不如下一場就輸了,反正在湘城火了啊,這樣也不會被后面的比賽耽誤掙錢。趁熱打鐵,多接表演、參加音樂節,怒賺個兩三年的錢,他養老退休也夠了。

這麼洋洋灑灑想著,手機卻又響了。是另一個跟他在圈干同樣活兒的哥們兒打來的。

“喂?”張海說,“有屁快放。”

對方陪笑:“海哥,聽說今天晚上……輸了?”

張海:“切,輸贏兵家常事,下一場干掉黑格悖論,不就得了?”對外他自然不能唱衰。

“干掉黑格?”對方笑笑,顯然不太把他的話當真,嗓音卻放低下來,“海哥,跟你說個事,有人想見你,談談合作。”

張海一愣,直覺告訴他,不那麼簡單,他淡淡地說:“誰啊?”

對方笑了:“他們問你,現在靠樂隊分,才能掙多啊?想不想一次,你一個人掙一票大的?還很簡單,你什麼都不干,就能得到。”

張海坐直了,沒有說話。

漸漸變得深沉,燈逐漸稀疏,走到哪里,已都是寧靜。有人在夜里徹夜難眠;有人放肆狂歡;有人暗自揣計劃,也有人開始懷揣不太想面對的

這夜,朝暮樂隊的表演結束后,許尋笙就走了。

這一次,沒有人等在門口,也沒有人屁顛顛跑來送回家。搭乘公,坐在靠窗位置,著一棟棟建筑、一燈柱閃過,想到剛才岑野幾個站在臺上的表。時間仿佛定格在那一幕,他們是難堪的、痛苦的、沮喪的、憤怒的……盡管那些緒都藏在年安靜的表下,藏在他們的眼里。

許尋笙輕輕嘆了口氣。現在還是不好靠近,讓他們自己面對比較好。

已經不是擔心黑格悖論太強大的時候了。今天朝暮了這麼大的打擊,團隊氛圍和士氣都跌倒谷底,他們能不能戰勝自己,把狀態和斗志找回來,才是當務之急了。

此后三天,朝暮樂隊一直沒有出現在許尋笙面前。生活如故,每天授課,彈琴,寫曲,打掃地下訓練室。有時候也會從網上找出朝暮樂隊和黑格悖論樂隊的各自的表演視頻,安靜地看、琢磨。想:他們什麼時候能振作,三天,差不多了。

結果第三天中午,許尋笙開著暖氣,抱著床毯子,靠在躺椅上,正在午休小憩,敲門聲將吵醒。

已是深深的冬天了,那人的影在玻璃門外,是團高大的不講理的影子。還沒來得及起,那人又開始敲門,自帶音律節奏,“噠噠”兩下“咚咚咚”又三下,就像手指在的門上唱歌。

許尋笙默然,只得揚聲道:“稍等。”經過洗手池時,匆匆洗了把臉,這才跑過去,打開門。

岑野背著個吉他盒,站在門外。還是那副高高大大懶洋洋的樣子,看一眼說:“老子吵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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