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輾轉，仍然沒有想出個好主意，只是讓腦門頂子上冒了兩個痘痘，對著鏡子，一面痘痘，一面詛咒陸勵。

進了辦公室，發現已經調走的Susan又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拽住Young問：“Susan不是調到Alex手下了嗎？”我的問題有點白癡，不過Young的耐心很好，“我們雖然分的是兩個部門，但是實際上做的東西差不多，屬于一個共同的大部門，所以Alex和Elliott常互相調用彼此的人，某些特殊時候，到個別超大客戶，兩個部門要一起工作，”

我一聽，更是舍不得辭職，皇帝都能流坐，何況我呢？只不準下一次我就能跑去宋翊手下做事。

“調用人的標準是什麼？為什麼上一次Elliott那麼著急用人，卻都沒能留下Susan，Peter，Jack他們？他那個囂張樣子，Mike又幫他，誰敢和他搶人？”

Young說不說，吞吞吐吐了好一會，才小聲說：“Elliott不像表面那麼風的，他在公司里不是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外企的人事也許沒有國企那麼復雜，能把姑姑姨媽小舅子都牽扯進來，可真斗起來時，卻絕對比國企激烈，畢竟這里面的人哪一個不是憑真本事做上來的？上一次的事，相當于上了前線，才臨時調換將軍，如果沒有你，Elliott真的會吃大虧，反正你心里有數就行了。”

“哦！”

其實心里還是沒數，可是Young已經一副說得很明白、很徹的樣子，無心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所以我只能裝作明白了。

“其實，你可以向上面寫申請，主請調到別的職位。”

“真的嗎？”我激地問。

Young微笑著鼓勵我，“你的能力，當然可以申請別的職位了。而且Elliott看著冷漠，實際對下屬最好，你若申請自己想做的職位，他肯定會幫你。”

我張O字型，說的是陸勵嗎？

Young瞟了一眼四周，著聲音說：“你以為Elliott為什麼這麼得Mike重？為什麼公司里支持他的人和反對他的人派別明顯？”

我很小的時候就看過《雕英雄傳》，所以很領悟老頑的神，立即問：“為什麼？”

“聽說Elliott以前的一個得力手下闖過一次大禍，給公司造上千萬的損失，本來和Elliott沒太大關系，可他為了保朋友，不惜自己連坐，對Mike說，如果要理，請連著他一塊開除、送監獄。”

我輕輕嘆了口氣，“那后來呢？”如果是真的，的確難得。金融圈子，風的時候是真風，財、權、勢都可以盡在一手掌握，可風云也最變換莫測，從我畢業到現在，不過五年多，可已經多銀行的行長鋃鐺獄，多公司的財務總監平地落馬？其中還包括我的兩個師兄。中國的金融制和法律制度都不健全，不管是外企、還是國企，很多經營都在黑白之間的灰地帶游走，某些時候，說你有事就是有事，說你沒事也就沒事，所以，一旦出事，不要說朋友，就是至親都避之唯恐不及。

“后來，Elliott的下屬雖然離開了MG，但MG對外說的是主離職，聲名保住了。Elliott因為這件事，得罪了不人，公司里不人恨不得他立即倒臺，卻也讓很多人對他從此死忠。聽說Mike就是由此事開始真正對他另眼相看，傳聞有一次和東亞區的老總們在泰國聚會，他用中文告訴新加坡的大頭說陸勵有俠義神，是個重重義的人。”

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Mike的中文這麼好？連我們的武俠小說也看？”

Young白我一眼，“何止！人家連八大山人、竹林七賢都知道。聽說Elliott以前對人不是這個樣子，是個很熱忱的人，是慢慢變得現在這麼冷漠的，說起來，他一個全無背景的人，能一路走到這個位置，真是不容易，不知道了多暗算背叛，能不心冷嗎？”

我撇了撇，笑著說：“嗨！你可別花癡！只不準是位越做越大，自然架子越來越大。”

Young不好意思地嗔我一眼，“你說的也很對！彼一時，此一時，他現在當然不用和我們一樣見到所有人都陪笑臉了。我若做到他的位置時，我就也讓我這笑累了的臉好好休息一下。”

“”的一聲，一疊發票扔在了我的面前。

“上班時間，不是聊天時間。”在Linda冷冰冰的視線下，Young卻沒有任何不愉快的樣子，只是垂著視線微笑，安靜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低著頭開始干活。

我看到的樣子，想到剛說的“讓我這笑累了的臉也好好休息一下”，莫名地就想笑，忍不住角翹了起來。

不過我的笑和Young的笑表達的意思顯然完全不同，Linda嫌惡地皺了皺眉頭。

“下個月，審計師會來查賬，你把去年所有的發票都重新核對一遍。”

一年的發票，一個月時間核對一遍，開玩笑嗎？

“這有必要嗎？據審計原則……”

Linda冷笑，“你在公司時間長，還是我時間長？你是主管，還是我是主管？你了解制度，還是我了解制度？”

和我比誰了解審計制度？我盯著Linda的肚子，默念了三遍“是孕婦”，然后畢恭畢敬地說：“好的，我立即開始做。”

Linda拖著步子，走回自己的座位，可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一直盯在我背后，刺得我如坐針氈。

忙碌中，時間過得份外快，覺中，幾個瞬間就已經到中午。

午飯點了一份牛腩飯，味道很不錯，吃的有些撐，看著時間還早，索拐到附近的一家書店去逛逛，看看有沒有好看的書，順便消食。

一排排架子間，隨意地走著，看到幾米的老漫畫《向左走、向右走》，隨手拿起來翻著。聽到書架另一面，一個婦一邊翻書，一邊說：“這本書很不錯的，我懷孕的時候就買了一本，看一看很好。”

“是嘛？那我也拿一本。”

竟然是Linda的聲音。我不想和Linda面，所以蹲下來，躲在書架低下，靜等著們離開。沒想到們一邊挑書，一邊聊天，從Linda懷孕，講到公司哪個男的新換了朋友，最后八卦到Elliott上。

“Linda，聽說你手下新來了個小姑娘，很得Elliott重，長得什麼樣呀？”

“小什麼小呀！和我年齡差不了多。”

“Elliott真的很重嗎？”

Linda咯咯地笑起來，著聲音說：“真的很重！”異樣的長腔。

那個的也笑，“們都說很出格，剛來幾天，什麼都不會，就做了項目負責人，可擔著項目負責人的名頭，卻連項目演示都做不了，還是Young幫做的，現在的孩子真是越來越了不得，比我們這一代可是有辦法多了！Elliott也是昏頭了，放著你這麼能干的人不用，竟然用這麼個花瓶，他該不會是覺得自己沒有希了，想著有權力不用，過期作廢吧？”

真沒想到我蘇蔓有一天也能靠相吃飯！我咬著，手越來越用力地拽著幾米的漫畫，書頁上，兩個本來向左走、向右走，逐漸遠離的男，被我漸漸到一起。

有人一邊瀏覽書，一邊走了過來，本來，我應該主給他讓路的，可我在書架下面，一都不想，他似乎也沒打算過去，停在了我的側。

隔壁的對話聲，仍然時不時地傳來，Linda冷笑：“誰知道呢？他們之間搞什麼和我沒關系，可是最好不要影響到我的正常工作，否則，腳的不怕穿鞋的，大家誰都別想好過！”

的笑：“對了，到底那個的長什麼樣？我下午找個借口去你辦公室，你給我指一下是誰。”

Linda不屑地說：“有什麼好看的？長得頂多就算清秀，咱們公司比好看的多的是。”

“啊？Elliott可是出了名的冷漠，那的怎麼降住他的？不會是床上功夫過人吧……”

我側的人隔著書架輕輕咳嗽了兩聲，Linda和那個婦大概也覺得在公眾場合不適合談這些，聲音低了下去，拿著書去結帳。

旁邊的人蹲下來，“不要太往心里去，謠言止于智者。”

竟然是宋翊的聲音！

我猛地抬起頭，到他的視線，卻又立即低下頭，又臊又愧又怕，好一會后，才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話，“們說的……不是真的。”

“我相信！”

我著書，只想落淚。人是很奇怪的，如果一個人的時候，不管了再大的委屈，常常咬一咬牙就過去了，可是當邊有一個人關心時，卻會忍不住呼疼、掉眼淚。

宋翊看了一眼表，也不管上穿的是名牌，直接就挨在我邊，坐到地上，“我要從伯克利畢業的時候，以我的知識背景應該申請的位置是投行的quant，可我不想做quant，我想進IBD部門，但是他們一般只招MBA畢業生，以我的知識背景想進去，非常難。所以我就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找到MG這個部門的負責人的姓名地址，給他寫信，介紹我自己，希他能給我一個在他的部門的實習機會，他一直不給我回信，我那個時候估計也是《肖恩克的救贖》看多了，堅持每天給他郵寄一封手寫的信。”

我被他的故事吸引，憤怒的緒漸漸離，“他給你回信了嗎？”

“一年后，我畢業的時候，已經打算去另外一個投行做Quant時，他寫信告訴我，‘我不打算給你實習的機會，不過，我打算直接給你一份工作，希你的能力一如你的恒心。’我如愿進了自己想進的行業，但是因為我的這個違反常規，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測，謠言在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散播得非常快。”

我苦笑，“你的上司是個的？他們說你和上司有曖昧關系？”

宋翊大拇指了鼻頭，我的心溫地牽，他的這個小作，依舊沒有變，他苦笑著說：“我倒是希！實際形更糟糕。我的上司是個德裔男子，據傳聞是同，恰好就偏好黑頭發、黑眼睛、高個子的男子，可是我有朋友，也在華爾街上工作，辦公室的人都知道，所以我就很不幸地變了雙，當時，我不管走到哪里，都覺有人在看我。”他向我攤了攤手，苦著臉說：“你看！你現在的形不算最壞的！”

我很想同他一把，但是，這也實在太匪夷所思地搞笑了，這樣的謠言也只能在國這個怪陸離的社會產生，所以我抱著膝蓋，著聲音狂笑，一面笑，一面對他抱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覺得……覺得……”

宋翊笑著說：“這就對了，反正再壞的事，我們都要面對，與其哭著面對，不如笑著面對。”他站起來，向我出手，“上班時間到了。”

我猶豫了一下，才屏住呼吸，把手輕輕放在了他手里，他把我從地上拽起，我低著頭輕輕說：“謝謝”，他的手一如我想象，溫暖干爽有力。

手里的書已經被我得不堪目，所以只能買下。去付賬的時候，售貨員想幫我把皺的書頁平，我剛說完“好”，瞥眼看到畫面上兩個背對背靠著的男，忙又說：“不要了！”售貨員雖然不解，但是我付錢，我說話，所以只能照我的吩咐辦。

出了店門，我和宋翊并肩走著，他垂目看著我手中的漫畫書，問：“為什麼讓頁面折著？”

我不好意思回答，只說：“你猜，猜中了就告訴你。”

他沒計較我的文字游戲，笑了笑說：“因為不忍心拆散他們？”

我吃驚地看向他，他卻凝視著遠，邊似有笑意，可神卻模糊而哀傷。

前一刻，他還就在我側，可后一刻，我就覺得他距離我十分遙遠。

我幾次想開口問：“你的朋友呢？是什麼讓你們一左、一右遠離了彼此？”可是，一直到我們走到電梯前，我都沒有勇氣開口。

我們走向電梯時，陸勵端著杯咖啡，從另一個門進來，看到我和宋翊并肩而行，他只朝宋翊微笑著，打了個招呼，他雖然看都沒看我一眼，可我總覺得頭頂被一把利劍指著，慢下步子，拉開我和宋翊的距離，再想到宋翊剛才聽到的流言，我更是頭都不敢抬，盡量站到角落，和他們兩個人都保持距離。

他們倆個倒是有說有笑，到了十七層，電梯門開后，一塊走了出去。等電梯門合上，將他倆的背影都關在門外時，我立即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只不過短短一會，我卻覺得張得全都酸痛了。

下午給麻辣燙打電話，約晚上一起吃飯。下班后，一直等到Linda走了，我才敢離開。先去看大姐，給買了些時鮮蔬菜，一邊和大姐閑聊著，一邊把粥熬上，又炒了兩碟青菜，看時間麻辣燙快到了，想要告辭，可大姐談興甚濃，一直坐在吧臺上，一邊看我做飯，一邊和我聊天，甚至開玩笑地說要和我學炒菜。

大姐的父母親人都遠在千里之外，健康時有工作的環籠罩，讓人不敢低視，可病中的顯得份外孤單和寂寞，我心里合計了下，索打電話把麻辣燙召喚到大姐家里，又做了兩個菜，三個人，四道菜，一起喝清粥。

麻辣燙進門后，踢掉了高跟鞋，領導審查一般地巡視著房子，邊走邊發出嘖嘖聲，“資本家的腐化墮落腐朽的生活！”

大姐佯怒：“我一個月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的時候，你在干什麼？我所有的全是靠我的雙手勞得來。”

麻辣燙朝我做了個怕怕的表，眨著眼睛問：“為什麼現在的人都爭先恐后想當無產階級？唯恐別人說有錢。”

“因為社會仇富，而你我恰好是其中兩員，大姐害怕我們敲詐、勒索、利用完之后，還誹謗。”我一本正經地回答。

大姐“呸”的一聲，笑看著麻辣燙說：“誰是無產階級，誰是資產階級，誰該仇誰，還說不準。”

麻辣燙哈哈笑起來，攬著大姐的肩頭說：“我只仇視人的麗姿容，大姐，你的皮保養得可真好，哪家容院給你做得護理？”

只要是人，就不得人的夸贊，何況是來自一個的夸贊，大姐頗是高興，笑瞇瞇地和我們談起的容師。

我心中，麻辣燙這人向來囂張，如果不是因為我，絕不會主討好一個陌生人，朝做了個“謝謝”的手勢，呆了一呆，微笑著低下頭。

嬉笑怒罵聲中，屋子的溫度立即升高，落地大窗下的城市燈襯出的也不再是孤單。大姐看著好似一直沒什麼反應，可晚上送我們離開時，道了“再見”后，又輕輕對我說了聲“謝謝”。

等我們走出大姐的大廈，麻辣燙抬著頭，看向高聳如云的大樓。間隔亮暗的窗戶，如盛開在暗夜中的星星。這個城市，已經看不到真正星，卻平添了無數這樣的星。

“蔓蔓，你說奇怪不？如果一個男人在北京、在這樣的地段有這樣的一套房子，不要說他三十多歲，就是四十多都會被人做鉆石男人，可為什麼同樣的人就了一場災難？”

麻辣燙的表迷離困，甚至著的悲傷。這冒牌文藝青年又借人的戲碼宣泄自己的郁悶了。我挽住的胳膊，拖著往前走，“你若見到大姐在辦公室里罵人的樣子，就知道災難是災難，不過，絕對不是大姐的災難。其實，相親不見得那麼糟糕，頂多你就把它當作見客戶，談生意唄！小時候，父母哄著我們、逗我們開心，大了，也該到我們哄他們、逗他們開心了。再說了，就是不哄他們，也要哄自己開心呀！去一次，只需兩個小時的罪，就可以封住他們的口，不去的話，他們的嘮叨聲就要我們至二十個小時。”

麻辣燙俯在我肩頭笑，“不愧是會計師，數字的賬算得倍清。”話語仍沒松勁，可口氣已不如先前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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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過得風平浪靜，我唯一的苦惱就是打發票，一疊疊，沒完沒了的發票，山一樣高，海一樣多。因為不停地紙翻，我左手的三個指頭全腫了，只要和一點的紙張接，就會條件反地刺疼。

Young和我一塊吃飯時，暗中勸我，“偶爾可以消極怠工一下，你也明知道是Linda……所以沒有必要那麼認真的。”

我夾了一筷子豆芽菜，送進里，笑呵呵地說：“趁機練習一下數發票，不是什麼壞事，我現在數錢的時候，一次可以過三張鈔票。”

Young看我不開竅的樣子，只能作罷，可麻辣燙卻不干了，恨不得立即沖進MG，把Linda揪出來游街示眾，最好最后再浸豬籠。我只能求，“姑，在公司里做事，這些事總是避免不了的，如果一件件都要打上門去，敵人沒死，我們先累死了。是誰說過這是一個殘酷的野蠻叢林世界？我看如果這點事都不了，趁早找飯票去做家庭主婦。”

大姐在一旁，端著杯酒，閑閑地說：“錯！這年頭，你以為家庭主婦就不需要斗勇斗智？一紙婚書什麼都保證不了，你稍微蠢一點，小三、小四、小五很快就讓你下崗，弄不好，連遣散費都沒有。”

我捂著笑，麻辣燙看看我，看看大姐，不能釋然，卻沒了脾氣，對大姐說：“說你們兩個不是師徒，卻一個德行！說你們兩個是師徒，徒弟被人欺負這樣，師傅卻一點沒反應。”

大姐詫異：“誰說我沒反應？我不是請吃泡椒爪了嗎？以形養形！”

以前和大姐一個公司的時候，從沒發現這麼幽默。我差點笑到椅子下面去，結果手一扶吧臺，立即一聲哀鳴。麻辣燙趕忙扶住我，憋了半天，沒憋住，也笑起來，“明天我請你去吃黃豆煲豬手。”

從酒吧里出來，麻辣燙打的先走。大姐看離開了，斂了笑意，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我林清的招牌在北京的金融圈子也有幾分份量，你卻連一個小嘍嘍都降不住，別在外面說曾是我的手下。”

我連連點頭，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人知道我和的關系，大姐本是句反話，沒想到我竟這麼從善如流，恨鐵不鋼地瞪了我一眼，再不想和我廢話，直接跳上計程車走人。

考慮了很久，決定寫申請信，請求陸勵給我換個職位，不敢直接申請去宋翊的部門，只能曲線救國，表達了懇切的愿，希他能讓我做些別的，否則，以我現在所做的工作，再怎麼調用也沒人會需要我。

下班后，等Linda走了，把發票推到一邊，開始對著電腦寫文章，凝思苦想，措辭盡量婉轉婉轉再婉轉，唯恐一個不小心，哪個詞語就怒陸勵。

想把英文寫楊柳岸曉風殘月還真他母親的不容易，折騰到晚上九點多，才寫了兩小段。去樓下的西餐廳點了一份牛排，據案大嚼，邊吃邊琢磨下面怎麼措辭。

正用右手和左手的兩指頭和牛搏斗，眼前的線一暗。

“我能坐這里嗎？”

我的心剎那間就跳了好幾拍，“砰”的一下就站起來，想說話，里還有嚼了一半的牛，忙往下咽，沒咽下去，反倒被嗆住，咳得驚天地，鼻涕眼淚差點都要下來，宋翊趕忙拿水給我，我側著子，用餐巾捂著，低著頭不肯讓他看到我的狼狽樣子，半晌后，才算恢復正常。

他坐在我對面，微笑地凝視著我，桌上的燭輕盈跳，輕的鋼琴聲響在耳畔，如同我幻想了無數次的浪漫場景，可我腦袋一片空白，所有準備過的話語全都被懊惱淹沒。我只想仰天大，為什麼又是這樣？幾乎我一輩子的狼狽都要被宋翊看齊全了。

“你現在主要負責什麼？”

我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問我話呢！

“Linda讓我做員工出差費用報銷的審核。”

“喜歡MG的公司氛圍嗎？”

“還不錯。”

一問一答中，我的心漸漸平穩，卻仍是不敢抬頭，只是低著頭，切牛，一刀又一刀，切得牛細如。

“喜歡你的工作嗎？”

“你是在問我喜歡數發票、打計算、做加減法嗎？”

他笑起來，一邊吃東西，一邊隨意地說：“希你有興趣做公司重組并購上市。”

我的心忽悠一下懸了起來，盯著盤子里的牛，腦子里快速地旋轉著，卻還是沒旋轉明白。

“看來你還沒查收過郵件，我和Elliott商量了一下，與Mike通過電話后，決定把你調到我的部門，電子郵件應該已經發送到所有員工的郵箱，正式的通知書恐怕要明天下午了，希你能喜歡新的工作。”

我仍然在發怔，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他開玩笑地說：“你看上去很張，我是那麼可怕的上司嗎？不會剛到我手下就決定辭職吧？那我可要去面壁思過了。”

我立即搖頭，如一個撥浪鼓，“不會，不會。”跋涉了千山萬水，好不容易才走到你邊，殺了我，我也不會走。

他笑，極溫和地說：“不要擔心，我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的。”

我又立即點頭，如吃了磕頭丸，“嗯，嗯。”怎麼可能不愉快？我只要能每天看著你，就已經很愉快了。

一頓晚飯，食不知味，等不及回家看，直接返回辦公室去查郵件，果然不是做夢，樂得都合不攏，可笑著笑著，心頭彌漫起了疑云，陸勵為什麼會讓我到宋翊手下？難道是他聽說了謠言，想要避謠？想了想又開始發笑，我還真把自己當蔥了。當時為了救急，陸勵只得倚重我，現在有了時間，想要什麼樣子的人才沒有？的確如大姐所說，以他的份地位，何必和我這樣的小卒子過不去？

滿天烏云盡散，把電腦里寫了一半的信刪除，給麻辣燙打電話，請晚上吃夜宵。麻辣燙嘲笑，“我可真要謝謝那座冰山了，如今某人肯不肯賞臉請我吃飯都要依靠他的溫度，什麼時候，冰山才能被帶出來溜溜？也讓我判斷一下究竟是騾子，是馬。”

姑娘我今天心好，才懶得和你這個八婆計較！我笑瞇瞇地說再見，掛了電話。

拎著包下樓，站在路口打車，等了好一會，都沒有攔到計程車，正跺著腳著急，一輛黑的牧馬人停在路旁，車窗下，車的人竟然是陸勵。

他側頭看著我，“我送你一程。”

我虛偽地笑：“不用麻煩了。”

他盯著我，不說話。后面的車猛按喇叭，他像沒聽見一樣，本不理會。我卻被喇叭得心驚跳，趕跳上車，報了個大排檔的地址，他一聲未吭地啟了車。

我低著頭玩對手指，他突然問：“收到郵件了嗎？”

我一邊繼續對著手指，一邊小心翼翼地說：“收到了。”

“抱歉！”

我的兩個手指停在半空，過了一會，才緩緩對到一塊，“你也聽到謠言了？沒什麼的！”

他的眼中閃過困，卻不聲地問：“你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是湊巧，Linda和一個的在外面聊天，沒看到我，我就恰好聽到了。”

“們說了什麼？”

“不就是你是好的上司，我是出賣的花瓶……”我突然反應過來，陸勵可不是這麼多話的人。我指著他，了出來，“你不知道什麼謠言！”

他忽然笑了，原本冷的廓在夜中顯得幾分和，眼中有戲，“你倒不算太笨。”

我的指責在他的毫無愧疚前沒有任何作用，索不再浪費，只是盯著車窗外閃過的路燈，自己和自己生氣。

他了我幾聲，我都沒理他，他笑著說：“你這個花瓶做得太不稱職，本來長得就不，還不溫，倒是讓我白白擔了個虛名。”

“你……”惱怒地瞪向他，沒想到他也正側頭看我，薄輕抿，似笑非笑，我忽覺幾分訕訕，忙扭回了頭，“你倒冷靜。”

他淡淡地說：“反正不是這個謠言就是那個謠言，這種謠言又沒什麼實質傷害。”

我冷笑：“是啊，沒什麼傷害。你是男子，我是子，你不過是添幾句風流帳，我卻是聲名損，幸虧……”最后關頭，把已經到舌尖的“宋”字吞了回去，卻驚出一冷汗。

“幸虧什麼？”

“幸虧我的男朋友沒有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否則我該怎麼向他解釋？”我振振有詞地質問。

沒想到，他邊抿著抹譏笑，冷冷地說：“你有男朋友了？如果你的男朋友都不了解你的為人，還需要你解釋，這樣的男朋友最好趁早分手！”

我徹底無語了，決定還是和這人說話，否則不是被嚇著，就是被氣著。

已經到目的地，車還沒停穩，我就想推開車門往下跳，“多謝，再見！”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小心！”

一輛車呼嘯著從我們旁邊駛過，我臉蒼白，一額頭的冷汗，他也是臉發白，沖著我吼：“你活膩了嗎？我車子還沒靠邊，你就往下跳？”

我怒瞪著他，咬牙切齒地說：“放手！”

他看我神不對，反應過來，著我的手腕，抬高我的手，借著外面的燈，仔細看著，幾個紅腫的胖指頭立即被彰顯出來，我用力甩他的手，鉆出了車子。

“蘇蔓！”

他我，似乎想說什麼，我卻迫不及待地想逃離這個瘟神，全當沒聽見。等我走出老遠，轉彎時，眼角的余瞥到他的牧馬人竟還停在那里，忽想起他的那句“抱歉”，既然不是因為謠言，那是因為什麼？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去問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