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的時(被時掩埋的)》Chapter 21 死別

我提著早點,剛出電梯,就看到一群醫生、護士從我邊像旋風般掠過。這樣的場面在醫院司空見慣,我已不再驚訝,可當我看到他們進的房間時,子猛地一,早點掉到地上。

我跑向病房,兩個護士攔住我,幾個人推著父親的病床迅速向急救室跑去。等他們進了急救室,兩個護士才放開我,把我強行按到凳子上坐下。

們究竟說了什麼,我完全沒聽到,木然地坐著,盯著急救室的們。

陸勵大步跑著出現,默默地坐到我邊,了聲“蘇蔓”,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宋翔也匆匆趕來,沉默地坐在我另一邊。

沒多久,麻辣燙也踩著高跟鞋趕來,一見我,就抱住了我。

我對喃喃地說:“我還沒準備好,我還沒準備好……”

很久之后,急救室的門打開,我立即跳起來,卻沒有勇氣上前。宋翔和陸勵換了一個眼神,陸勵和麻辣燙留下來,陪著我去看父親,宋翔去和醫生談。

爸爸高一米七八,重一百五十斤,算是標準的北方大漢,可如今病床上的他看上去也許只有九十斤,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要用盡全力。我蹲在他床前,握住他的手,在自己的臉上。

宋翔和醫生的談斷斷續續地傳進耳朵,“……癌細胞讓病人的已經大部分都衰竭……病人的意志力非常堅強,他現在全靠意志力在維持生命……會很痛快,要有思想準備……”

爸爸睜開眼睛,看向我,我俯在他耳邊:“爸爸。”

爸爸想笑,卻痛苦地皺起了眉。我想哭,卻只能微笑。

爸爸凝視了我一會兒,又昏迷過去。

我一地守在爸爸的病床前。宋翔和麻辣燙讓我吃飯,我吃了幾口,全吐了出來,他們不再相勸,只讓我盡力喝水。

爸爸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昏迷時,痛苦地從他間逸出;清醒時,他一直看著我。

陸勵和宋翔都想說什麼,卻都不敢張口。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可是,這是我的爸爸呀!

麻辣燙卻不想忍著,嚴重含著淚水說:“蔓蔓,我知道你舍不得叔叔走,可你不能再讓叔叔為了你強留著了,他太痛苦,看著他痛苦,你更痛苦。”

我不吭聲。

下午時,爸爸出現吐癥狀,醫生管替他清除肺部的積。那麼的管子進了他的臟,我終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跑到樓道里,靠在墻壁上失聲痛哭。

麻辣燙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看著我哭泣。人類的力量在死亡面前都太微弱。

哭完后,我干眼淚,對他們說:“我想一個人和爸爸在一起。”

我找出給爸爸的生日禮,坐到他邊,等他再次清醒時,我把沒做完的相冊拿給他看。

“爸爸,這是我給你做的生日禮。”

我一頁頁地翻給他看。

“這是你剛從部隊轉業時的照片。”

“這是媽媽剛參加工作時的照片。”

“這張是你和媽在下的第一次合影。”

“這是我出生時的百日照。”

……

翻到了最后一張相片,我說:“才做到我剛考上大學。不過我會繼續做完它的。”

爸爸朝我眨眼睛,我的臉在他的手掌上輕輕蹭著,“爸爸,你放心地和媽媽走吧!我……我會照顧好自己。”

我終于說出了這句話。我以為自己會痛哭,可我竟然是微笑著的,“爸爸,你不用再為我堅持,不用擔心我,我真的可以照顧好自己。我不會孤單的,你看到了的……”我把相冊舉起來給他看,“我有這麼厚的,我知道不管你們在哪里,都會一直我,一直看著我。我會好好的,過得快快樂樂的。”

爸爸的嚨間咕嚕咕嚕地響著。我說:“我會找一個很好的男人,嫁給他。我還想生一個兒,給的姥爺和姥姥的故事。爸爸,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過得幸福!”

爸爸的手上突然生出一力氣,地拽住我,我也地拽住他,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眼角全是淚,我哭了出來,“爸爸,你放心地和媽媽走吧!別再堅持了,別再堅持了……”

陸勵、宋翔和麻辣燙聽到我的哭聲,跑了進來。陸勵說:“叔叔,您放心,我……”他看了一眼宋翔,“我和宋翔、許憐霜都會幫您照顧蘇蔓的。”

麻辣燙也含著眼淚說:“叔叔,您放心吧!蔓蔓永遠不會是一個人,從今天起,我就是的親姐姐,我會永遠照顧、陪著。”

爸爸嚨里咕嚕咕嚕地響著,我跪在他床前,哭著說:“爸爸,去找媽媽吧!兒已經長大,可以照顧自己。”

爸爸手上的力氣漸漸消失,眼睛定定地著我,牽掛、不舍、希冀、祝福,最終,所有的芒都隨著生命之火的熄滅而一點一點地暗淡。

滴的一聲,心跳監視儀上跳的圖線變了一條直線。

護士跑了進來,醫生也來了,他們宣布著死亡時間,無數人說著話,我卻聽不清楚一句。

我握著爸爸逐漸冰涼的手,不肯松開。從此以后,再沒有人會嘮叨我,再沒有人來我相親,再沒有人打電話囑咐我不要熬夜……

不到半年的時間里,我失去了世界上最我的兩個人。以后,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一個孤兒了。

麻辣燙跪在我邊,扳著我的臉看向,“蔓蔓,你還有親人,忘記了嗎?我們說過是一生一世的姐妹,我答應了你爸爸,我就是你姐姐。”

我木然地看了一會兒,抱住了,頭埋在的肩頭,淚水洶涌地流著。陪著我哭。我越哭越大聲,漸漸地,將年人的克制忍全部丟棄,像個孩子般號啕大哭起來。

麻辣燙一直地抱著我,任由我宣泄自己的痛苦和不舍,直至我哭暈在懷里。

我剛睜開眼,就有人過來詢問:“醒了?要喝點兒水嗎?”

是宋翔。我問:“麻辣燙呢?”

他說:“和陸勵在外面做飯,我負責等你醒來。”

我坐了起來,一天沒有進食,子有些發,宋翔忙扶住我,遞給我一杯橙,“先喝點兒橙。”

我把橙喝完,“我想先洗把臉再吃飯。”

“好。”

我走進衛生間,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這幾個月來,我也瘦得厲害,下尖了,眼睛就顯得尤其大,現在又哭得紅腫,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堪,難怪爸爸看著我的眼神那麼擔憂。我中鼓鼓脹脹的,又想掉眼淚,卻立即用冷水潑了下臉,將淚意回去。看著鏡子中自己漉漉的臉,我手放在鏡子上,指著自己的額頭,認真地說:“你答應過爸爸什麼?你不可以讓他們擔心。你舍得讓他們擔心嗎?”

深吸了幾口氣,我飛快地洗著臉,又梳了頭,把自己收拾利落。

出來時,飯桌上的菜已經全部擺好,我說:“好香,肯定不是麻辣燙的手藝。”

麻辣燙不滿,“什麼呀?每道菜都有我的功勞,蔥是我洗的,姜是我切的,蒜是我剝的。是不是陸勵?”

陸勵沒好氣地說:“是的,你的功勞最大。我要姜,你給我剁姜塊;我要蔥花,你給我蔥段。說你兩句,你還特有理。”

麻辣燙不滿,拿著鍋鏟想敲他,陸勵躲到了一邊。麻辣燙邊給我盛飯邊說:“真是做夢都想不到陸勵同志的廚藝竟然這麼好,他老婆將來可有福了!”

我笑,隨口說:“你不會后悔了吧?”

一言出口,兩個人都怔住,陸勵立即笑著說:“都吃飯了。”

我坐到座位上,開始吃飯,盡量多吃,不管自己是否有胃口。

他們三個陪著我說話,看我胃口似乎不錯,都開心。可等我要第二碗飯時,陸勵收走了碗筷,不許我再吃,“了一天,就先吃這麼多。”

宋翔說:“不要太自己,悲傷需要時間來化解。”

我不吭聲,坐到上,他們坐過來,麻辣燙說著他們三個對葬禮的計劃和安排,詢問我還有什麼意見。麻辣燙拿出幾張圖冊給我看,“這是我們選的幾個墓地,環境都很好,我選的是叔叔和阿姨的骨灰合葬,你覺得呢?”

我點頭。他們三個已經考慮到最細致,我說:“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如果沒有你們,我不知道我……”

麻辣燙“喊”了一聲,“你和我客氣?你信不信我回頭收拾你?”

陸勵淡笑著說:“我只記得某人說過,不言謝,只赴湯蹈火。”

宋翔凝視著我,沒說話。

在他們三個和大姐的幫助下,父親和母親的葬禮簡單而隆重。

等安葬好爸爸和媽媽,我的存折里竟然還剩五萬多塊錢。大姐怕我一個人閑著會傷心過度,所以建議我立即去工作,承諾幫我找一個好職位,我拒絕了好意。大姐勸我,可看著我的消瘦,又說:“是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恢復一下元氣。”

我告訴大姐,因為暫時不打算工作,住在城里沒有必要,所以準備搬回我和爸爸媽媽在房山的老房子,大姐怕我睹思人,麻辣燙卻沒有反對。麻辣燙對大姐說:“我會天天去,讓沒有時間胡思想。”

做了決定,我就開始收拾東西。

我的東西看著不多,實際收拾起來卻不,我又舍不得扔東西,一個花瓶,一從干花,都總是有我買這個東西的故事,所以一件件東西打包,耗時間的。不過,我現在時間很多,所以慢慢作,邊做邊回憶每件東西的來歷,也很有意思。

收拾到一個腳底按,我想起來這是麻辣燙給我買的。我有一段時間日日加班,忙得連走路的時間都沒有,麻辣燙就給我買了這個按,讓我趴在桌子前工作的時候,放在腳底下,可以一邊按,一邊工作,強和工作兩不誤。

我正一邊回憶,一邊收拾東西,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顯然,敲門的人很著急,我立即去開門,看到宋翔神焦急地站在門口。

“憐霜來找過你嗎?”

“昨天來看過我,今天還沒來,怎麼了?”

“憐霜盜用了我的碼查看了我的網上私人相冊。”

我呆了呆,才意識到這句話背后的意思,心剎那冰涼,“有你和許秋的照片?”

他眼中全是痛苦和自責,“全是我和許秋的照片。許秋去世后,我車也失眠,所以把所有和我的照片全部整理了一遍,放在這個相冊中。”

我只覺得寒氣一地從心底升騰起來,如果是別的人,麻辣燙頂多難一下,可許秋……我無法想象看到宋翔和許秋一張張親的照片時是什麼。舊時的噩夢和現在的噩夢疊加,會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崩潰。原來不管多努力快樂,即使許秋死了,仍無法逃許秋的詛咒。

我立即返回屋子拿手袋和手機,邊往外走邊給麻辣燙打電話,手機關機。

“你和父母聯系過嗎?”

“我給媽媽打電話,不接,全部摁掉了。”

媽在下的電話號碼是多?”

宋翔找出號碼給我看,我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了電話。

“王阿姨嗎?阿姨好,我是蘇蔓,憐霜回家了嗎?”

已經很久沒回家了,爸爸和現在一句話都不說,父倆一直在冷戰。我要相見,只能去住的公寓。我一支想聯系你,拜托你多去看看,可又不好意思,畢竟你家里出了那麼大的事,你心里肯定也不好過。怎麼,你聯系不到嗎?”

王阿姨的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憔悴,我把本來想說的話吞回去,“估計手機沒電了,也許過一會兒就會來找我,經常晚上來看我的。”

“那好,你見到,多和說說話,爸爸不想打的……”

我吃驚地問:“伯父打?”

王阿姨的聲音有些哽咽,“爸爸為宋翔大吵了一架,父倆都把話說得過了,憐霜說了一些很傷人的話,爸一氣之下就打了一耳。自從那天起,憐霜就再沒回過家。”

我掛了電話,看向宋翔。因為手機音,宋翔已經半聽半猜地知道了電話容,他臉蒼白地說:“我不知道,沒有告訴過我。”

我自責地說:“我一心全在爸爸上,也沒留意到的異樣。坐計程車找人太不方便了,我們得找個司機。”

我給大姐打電話,說正在和客戶吃飯,我只能又給陸勵打電話,“你在做正經事嗎?”

“一個人在吃飯。”

“回頭我請你吃飯。現在能麻煩你做一下司機嗎?麻辣燙失蹤了,我們必須要找到。”

“宋翔難道不是的磁鐵嗎?你把宋翔往人海里一立,就會和鐵塊一樣,不管落在哪個角落,都會立即飛向磁鐵。”

“事很復雜,我沒有時間和你解釋,你究竟幫不幫忙?”

他說:“我立即過來,你在哪里?”

“林清家樓下。”

二十分鐘后,陸勵的“牧馬人”咆哮著停在我們面前,我和宋翔立即上車。

“去哪里找?”

我想了想,“先去趟的家。”

家里沒有人。

宋翔一直不停地打的手機,卻一直關機。我打了所有和關系較好的朋友的電話,沒有人知道的下落。

常去的餐廳,侍者說沒見過。

和宋翔常去的場所,沒有人。

去我和常去的那家酒吧,老板說沒來過。

無奈之下,我把所有去的酒吧和夜店的名單列出來,準備一家家去找。

酒吧里燈迷離、人山人海,人人都在聲嘶力竭地放縱著,暗的角落里紅男綠糾纏,充斥著末世狂歡的味道。我們在人群中艱難地穿行,大膽的孩兒們借機用著陸勵和宋翔,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吃誰的豆腐。陸勵笑笑地們的挑逗,既不拒絕,也不主,只不過步子絕不停留。宋翔卻臉鐵青,近乎魯地用胳膊擋開每一個人。

后來我們還去了一家同酒吧,陸勵絕倒,“你和許憐霜的生活可真富。”

“我們倆很好奇,來過幾次,麻辣燙喜歡喝這里的一款尾酒,所以我們偶爾會來。”

以前我和麻辣燙來時無人搭理,可這次所有人都對我們行注目禮,只是不知道他們看上的是陸勵還是宋翔。有男子端著酒杯想過來搭訕,可看清楚宋翔的神后,又立即離開。

等我們從酒吧里出來,已是深夜兩點。我累得實在不行了,痛得在也走不了,直接坐到馬路沿上。

陸勵說:“這麼找不是個辦法,北京城里到是酒吧、酒店,若隨便鉆到哪家不知名的店里,我們找到明年也找不到。”

宋翔又在給麻辣燙打電話,仍然是關機。他卻仍然在不停地打,不停地打。我看不下去了,說,“別打了!”

他猛地將手機扔出去,手機到墻上,裂幾片掉到地上,機人般的聲重復地說著:“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陸勵走過去,跺了一腳,聲音嘎然而止。

變得寧靜,卻寧靜得令人窒息。

宋翔抱著頭,也坐到了馬路沿上,我看著遠的高樓發呆。麻辣燙,你究竟在哪里?

一彎月牙浮在幾座高樓間,周圍的燈太明亮,不注意看都不會發現。

我跳起來,“陸勵,開車!”

宋翔仍抱頭坐在地上,我和陸勵一左一右,把他拽上車。

“去哪里?”

“去我家,我以前的家。”

陸勵很是詫異,卻沒有多問,只是把車子開得風馳電掣。大街上的車輛已經很,不一會兒就可以看到我住過的大樓。

已是深夜,大多數人已經睡。高樓將長街切割得空曠冷清,只有零零落落的幾扇窗戶仍亮著燈,越發襯得夜寂寞。

寂寞冷清的底上,一個烏黑長發、紅子靠著一雕花燈柱,抬頭著天空。迷離憂傷的燈下,夜風輕輕的頭發和角。

我示意陸勵遠遠地就停下車,宋翔呆呆地盯著那幅孤單憂傷的畫面。

“麻辣燙告訴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就站在那燈柱下。告訴我你就想油畫中的寂寞王子,你的憂傷讓都有斷腸的覺。我想應該一直在好奇你為什麼憂傷。一直努力地闖你的心中,不管是發脾氣,還是盜用看你的相冊,所做的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麼。麻辣燙的父母反對你們在一起,說心底話,我也反對。”

陸勵深深地盯了我一眼。

“我反對不是因為我自己,而是你對麻辣燙太不公平。不是你贖罪的工,更不是許秋的替代品。你知道嗎?麻辣燙恨許秋!”

宋翔震驚地看向我,陸勵則一臉茫然。

我說:“在你面前是不是從來沒有提過許秋?當然,你也不敢提,所以不提正好合你心意。可你想過嗎?以你和的親關系,怎麼從來不談論自己的姐姐?許秋在你心中是完無缺的人,可在麻辣燙心中,并不是一個好姐姐,甚至本不是姐姐。”

宋翔想說什麼,我趕在他開口前說:“你有許秋的權利,麻辣燙也有恨許秋的權利。我不管你多許秋,你記住,如果你因為麻辣燙恨許秋而說任何傷害的話,我會找你拼命!”

車廂里沒有人說話,寂靜得能聽見我們彼此的心跳聲。

很久之后,陸勵問:“我們就在這里坐著嗎?”

宋翔的聲音干:“憐霜是不是還不知道的腎臟來自許秋?”

“我想是的。許伯伯應該刻意瞞了,否則以格,寧死也不會要。”

就這麼恨許秋?許秋頂多偶爾有些急躁,不管是同事還是朋友都喜歡……”

我的聲音突地變得尖銳:“我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權利!你怎麼是你的事,麻辣燙如何恨也是麻辣燙的自由!”

我跳下了車,向麻辣燙走去。

走到邊時,才發現我。毫沒有驚訝于看加我,平靜地說:“蔓蔓,如果我沒有看見他多好,他永遠是我的夢,不會變噩夢。”

“很晚了,我們回家好嗎?”

“家里有很多鏡子,我不想回去。”

我不明白的意思。

“我今天一直在照鏡子,才發現原來我和許秋長得還是有點兒像的,我們的額頭和眼睛都像爸爸。蔓蔓,真慘!是不是?這個人我永生永世都不想見,可竟然天天要見。”

我想了半響,才說:“沒事的,現在科技發達,正好你的眼睛也不夠漂亮,我們可以去做整容手。”

麻辣燙微笑,發在憂傷地飄著。

“可是它怎麼辦?”麻辣燙指著自己的腎臟部位。

我悚然變

笑著說:“你一個外人都能猜到事的來龍去脈,我怎麼可能才不出來?我今天一直在回憶宋翔的一切,突然間就想明白了一起。我在醫院里聽到他的痛哭失聲是為了許秋,他的哭聲讓我心,可他哭泣的對象卻是我恨的人。多麼諷刺!媽媽告訴我的許秋的死亡日期是假的,難怪這個腎臟這麼適合我,因為它流著和我一樣的。“麻辣燙握住了我的手,“我還想明白了,我為什麼會在這里見宋翔,不是因為你的蘋果,而是因為你。他站在樓下,哀傷的是許秋,想念的卻是你。”

“不是的,我……”我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劇烈地沸騰,整個人似乎都被擰著疼。可麻辣燙的表仍然是這樣平靜,就好似一切都是別人的故事。

“對不起,蔓蔓!原來你了那麼大的委屈,我在你流的心上肆無忌憚地快樂起舞,還要著你和我一塊兒笑。”麻辣燙的表終于有了一起伏,眼中淚珠盈盈,“我很開心,因為你自始至終選擇的是我,即使那個人是你暗多年的宋翔。可我卻對不起你,其實,我后來已經察覺你和陸勵不是什麼男朋友,你和宋翔相尷尬,可我假裝不知道,甚至可以逃避,只想去抓住我的夢想。我以為我和許秋是不一樣的人,現在才發現我們的確是姐妹,我們都自私虛偽,都善于利用他人的善良,達到自己的目的,都從來沒把姐妹親當一回事。蔓蔓,原諒我,原諒我……”

麻辣燙的臉越來越青,突然之間子就了,向地上去。我一把抱住,自己卻被拖得也向地上倒去,兩個人全摔在了地上。

我驚恐地大:“陸勵,陸勵……”

陸勵和宋翔沖過來,一個扶我,一個抱麻辣燙。我推開陸勵的手,“車,車,醫院……”我全都在發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陸勵立即去開車,宋翔把麻辣燙抱到車上,陸勵開足馬力向醫院沖去。

還沒到醫院,我們已經被警車盯上,兩輛警車在我們后面追,大喇叭著,命令我們停車,一輛警車從輔路并上來,想在前面攔截我們。

陸勵詢問宋翔:“你想怎麼樣?”

宋翔盯著麻辣燙,頭都未抬地說:“我想最快趕到醫院。”

陸勵微微一笑,把油門踩到底,直接向前面的警車沖去。警車嚇壞了,“牧馬人”是越野吉普,相當于兩個它的分量,它完全沒有膽子和“牧馬人”相撞,立即猛打方向盤,避開了我們。

陸勵把“牧馬人”開得像烈火在奔騰,三輛警車在我們后狂追,前面的車聽到警笛,再看到我們的速度,老遠就讓到了一邊,往常要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今天竟然十多分鐘就到了。

陸勵將車穩穩地停在醫院門口,“你們送許憐霜進去,我在這里應付警察。”

宋翔抱著麻辣燙沖下來,等我們進大樓,才看到警車呼嘯著包圍了陸勵的車。

麻辣燙被送進急救室,宋翔一地坐在椅子上,臉煞白,整個人如被去了魂魄,不管我和他說什麼,他好像都聽不到。

我給麻辣燙的媽媽打電話,深夜三點多,電話響了半天才有人接,老年男子的聲音,略微急促地問:“你是蘇蔓?小憐出了什麼事?”

我無暇驚訝于他的智慧,快速地說:“現在在醫院的急救室,我們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此時,對方的聲音倒平靜了,“哪家醫院?”

我報上醫院地址,他說:“我們立即到。”

不到半個小時,一位面容方正的男子和王阿姨匆匆而來。王阿姨看到宋翔,滿面淚痕地沖過來:“我就知道你會害!”

“阿云。”許仲晉拉住王阿姨,完全無視宋翔,只和我打招呼,“蘇蔓?小憐給你添麻煩了。”

“伯父不用客氣,我和麻辣燙……憐霜是好朋友。”

不一會兒,有幾個醫生趕來,這家醫院的院長也趕了過來,整個樓道里人來人往,一團。院長請許伯伯到一間屋子里休息,從屋子的大玻璃窗可以直接看到急救室里的況。

宋翔仍然坐在急救室門口,不語也不地等著。我陪他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有人來我,說王阿姨想和我說話。

我進去后,發現王阿姨一直在哭,能說話的顯然只有許伯伯,他問我:“小憐手恢復得很好,從來沒有任何問題,為什麼突然就這樣了?”

我覺得只能實話實說:“發現了宋翔是許秋的男朋友,又發現了的腎臟是許秋的。”

王阿姨聽到后眼淚落得更急,一邊哭一邊罵宋翔。

許伯伯盯著急救室里忙碌的醫生,臉很難看。

我突然想起陸勵,這人這麼久都沒上來,看來是被警察抓走了。

“許伯伯,剛才憐霜……”

“我聽到你小憐麻辣燙,是的外號嗎?你就麻辣燙吧!”

“好!剛才麻辣燙突然昏倒,我們為了盡快送到醫院,闖了無數紅燈,還差點兒撞翻了一輛警車。是陸勵開的車,他被警察抓走了。”

許伯伯看向坐在屋子角落里的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他立即站起來向外走去。

許伯伯沒做什麼承諾,所以我也就不能說謝謝,只能當剛才什麼話也沒說過。

很久之后,我看到急救室里的醫生往外走,我立即沖出去,和宋翔一起圍住醫生。醫生本不理會我和宋翔,直接走向屋子,和許伯伯講話。

我和宋翔只能站在門口聽。

有一個醫生應該是麻辣燙的老醫生,和許伯伯很,沒太多修飾說:“況不太樂觀,的腎臟和出現了排斥。”

王阿姨:“怎麼會,已經六年了,這麼久都沒有事,怎麼突然就排斥了!”

一堆專家彼此看著,表都很尷尬,最后是一個年輕的醫生解釋說:“這種現象在醫學上的確很罕見,一般來說排斥反應最強烈的應該是移植手后的頭一年,時間越長越適應,不過也不是沒有先例,英國曾有心臟移植十年以后出現排斥反應的病例。目前您兒出現排斥的原因,我們還沒有辦法給出解釋,只能據病現象判斷本和移植產生了排斥。”

王阿姨還想說話,許伯伯制止了:“現在不是去探究科學解釋的時候。”他問醫生,“排斥嚴重嗎?”

年輕醫生接著說:“我們人類的有非常完善的防機制,對外來如細菌、病毒、異等異己分有天然的防方法,這些方法包括攻擊、破壞、清除。正常況下,這是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所謂排斥反應就是腎移植后,供腎作為一種異識別,大腦發出指令,并的免疫系統發起針對移植的攻擊、破壞和清除。一旦發生排斥反應,移植腎將會到損傷,嚴重時會導致移植腎功能的喪失,甚至危機生命安全。目前,我們還不能確定排斥反應將會進行到何種程度,這要取決于病人大腦對移植腎的判斷和接納。”

我只覺得如同被人用一把大鐵榔頭猛地砸到頭上,疼痛來得太過劇烈和以外,整個子都發木,反倒覺不出疼。我旁的宋翔搖搖墜。王阿姨猛地向外沖出來,如一只被搶去崽的母貓般撲向宋翔,劈頭蓋臉地打他。

“我們許家究竟欠了你什麼?你害死一個還不夠,又要害死另一個,如果憐霜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和你同歸于盡……”

眾人拉的拉,勸的勸。

我麻木地看著一切,只覺得自己的一時熱一時冷。

麻辣燙是多麼神的人呀!從我認識起,喜笑怒罵、神采飛揚,從來沒有吃癟的時候,整個兒一混世魔王!怎麼可能會死呢?

不會地,一定不會的!

他們仍然又哭又罵又嚷又。我安靜地走進了隔離病房,揪著麻辣燙的耳朵,對很用力地說:“你聽著,我不接你的道歉!你如果真覺得我是你姐們兒,就醒過來補償我!我要真金白銀、看得見得著的補償,你丫的別用什麼‘對不起’、‘原諒我’這種鬼話糊弄人!他母親的,這種話說起來又不費力氣,讓我說一千遍也不結的,你可聽好了,你姐姐我不接你的道歉,不接!”

護士沖進來,把我往外推,“你神經病啊,沒看到病人昏迷著嗎?趕出去,出去!”

我朝著病房大:“麻辣燙,我不接!我不接……”

我被兩個護士架著往外拖。們把我強塞進電梯,按了一層。電梯門被關上,我被鎖在了徐徐下降的電梯里,拍著門嚷,“麻辣燙,我不接,不接……”

電梯門緩緩打開,我跌在了地上,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得一力氣都沒有。

值班的保安看見我,忙過來扶我,安我說:“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我一把排掉他的手,揪著他的領子,朝他怒吼:“你說誰死了?你說誰死了?麻辣燙不會死……”

保安嚇得連連說:“沒死,沒死。”

一個人一邊把我懸空抱起來,一邊向保安道歉:“對不起,了點兒刺激。”

他就這樣把我抱出了醫院,我用力向后踢,“陸勵,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他把我帶到僻靜,才放下我,我轉就去打他,誰要你多管閑事?把我向他懷里拽去,用兩只胳膊牢牢地圈住了我,我胳膊雖然不了,可仍然在又踢又掐。他一手抱著我,一手輕拍著我的背。我打著打著,突然就沒了力氣,頭埋在他的膛上,失聲痛哭。

媽媽走了,爸爸走了,我實在承不了再一次的死亡。

不公平!死者可以無聲無息地睡去,生者卻要承無窮無盡的痛苦。

陸勵一直輕拍著我的背,低聲說:“乖,不哭了,不哭了。”他就如同哄小孩子,可也許正因為這個作來自年深的記憶,曾帶著父母的了我們無數次的傷心,竟有奇異的魔力,我的緒在慢慢地平靜。

等我哭累了,不好意思抬起頭時,才發現他半邊臉紅腫,好像被人一拳打在了臉上。

“警察打你了?他們暴力執法!你找律師了嗎?”

他不在意地笑,“我差點兒把人家撞翻車,他沖下來打我一拳算扯平了。”

已經凌晨六點,東邊的天空泛起橙紅,醫院大樓的玻璃窗反出一片片的暖,空氣卻是分外冷清,不知道是冷,還是怕,我的子瑟瑟發抖。

他把外套下來披在我上,“我們找個地方吃點兒東西,休息一會兒。”

折騰了一晚上,陸勵臉上的胡渣都冒出來,服皺皺地上,再加上臉上的傷,說多落魄就有多落魄。我想搖頭,可看他形容憔悴,于是說:“外面有一個早點鋪子,我們去喝碗豆漿吧。”

我點了三份早點,吩咐一份打包,對陸勵解釋:“一份給宋翔。”

陸勵一邊喝豆漿一邊問:“你能和我說一下究竟怎麼回事嗎?否則我想幫忙也幫不上。許憐霜的腎臟為什麼會突然衰竭?”

我胃里堵得難,可現在肩頭的擔子很重,麻辣燙已經躺在病床上,我不能再躺倒,于是著自己小口小口地喝豆漿,“麻辣燙有一個姐姐許秋,五年前或者六年前,反正在我認識麻辣燙之前,就車禍亡了,開車的司機是許秋的男朋友宋翔。許秋死后,腎臟移植給麻辣燙,麻辣燙的父母瞞了這個事實。宋翔真正的人是許秋,麻辣燙昨天發現了這個,同時發現自己的腎臟是許秋的。不是腎臟衰竭,知識達到對發出指令,排斥、消滅侵的異。”

陸勵聽得呆住,“像連續劇。”

“在電視劇里,這是狗;在現實生活中,這痛苦。”

陸勵嘆息,“我現在終于明白了宋翔。他在工作上總是寵辱不驚、波瀾不興,我以為他是故作姿態,原來他是不在乎,難怪他到北京都一年了,卻一直沒買車,完全不像是國外回來的人,肯定是車禍后不能再開車了。”

我像吃藥一樣吃完了早點,把打包的那份遞給他,“麻煩你送給宋翔。”

“你不去?”

我搖頭。

陸勵回來后問我:“宋翔一直守在麻辣燙病房前,打都打不走,他的樣子很糟糕,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疲憊地說:“我暫時不想見他,我們先去理一下你臉上的傷。”

他說:“算了,一點兒小傷折騰兩三個小時,有那時間還不如回家睡覺。”

因為是周末,看病的人特別多,不管是掛號的窗口還是取藥的窗口都排滿了人,排隊都累死人。

我問:“你家里有酒什麼的嗎?”

他愣了愣,“有。”

“那就。”

已經走出醫院,他卻說:“你先去車那邊等我,我去趟洗手間。”

我點點頭,一會兒之后,他才回來,“走吧!”

周末的早晨不堵車,去他在市中心的家只需三十分鐘左右,可因為他一夜沒睡,竟然開錯路,我們多繞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到他家。

他讓我現在客廳里坐一坐,進去找了一會兒,拿出個特奢華的急救箱,我當場看傻了眼,“你抗地震?”

他呵呵笑著沒說話,打開箱子,一應俱全,我歪了歪腦袋,示意他坐下。我用棉球蘸著究竟先給他消毒,他低眉順眼地坐著,安靜的異樣,完全不像陸勵,搞得我覺得心里怪怪的,“你怎麼不說話?”

他笑了笑,沒說。我把藥膏到無名指上,盡量輕地涂到他的傷口上。

“OK!一切搞定。”我直起子向后退,卻忘了急救箱放在側,腳被急救箱的帶子絆住,子失衡,他忙手拉住我,我借著他的力量,把纏在腳上的帶子解開。

已經站穩,我笑著出手:“謝謝你。”

他好像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仍然握著我的手。我用了點兒力,他才趕忙松開。他凝視著我,似乎想說什麼,我一邊收拾急救箱,一邊疑地等著。最后,他只是朝我笑了笑。

我把急救箱放到桌上,去提自己的手袋,“我回去了。”

他去拿鑰匙,“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你一整天沒睡,你敢開車,我還不敢坐。”

他沒多說,陪著我下樓,送我上了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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