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桂區，老育館西樓。

蘭桂區新育館建后,很有人來老館。現在又是冬天,去游泳館的人就更。

所謂的事故是一名年輕男子死在了游泳池里。

游泳館的負責人說,案發地在深水區,水深2.5米。死者來的時候了20塊的押金，還買了一條游泳。

在他之后來的是一個孩，才下水游一圈就發現有人漂在水底,頓時嚇得尖,來了安全員，把人撈上去。

言焓蹲在池邊，了一下池里的水,水溫在二十幾三十度左右。正想著，視線里出現了一只溫度計。甄暖蹲在一旁量水溫,27.3c。

散著頭發，微微側著頭，粼粼的水折在白皙小巧的臉上，一漾一漾的。

言焓收回目站起，淡淡地問：“人死的時候，安全員在哪兒？”

負責人面難，扭頭看向旁邊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年輕：“還不過來！”

安全員看上去不到20歲，斯文又清秀的樣子。

言焓問：“大學生兼職？”

安全員點點頭，這男孩子嚇得不輕，眼中有淚霧：“我實在是憋不住了，要去上廁所。我也不知道走一趟就這樣了。當時游泳池里本沒人，那個男的一直在岸上做準備熱，我才去的。”

“安全員只有一個？”

男孩點點頭。

負責人趕解釋：“因為客人，所以……”

“監控錄像呢？”

“呃，上次館里搬東西弄壞了電線，一直沒來得及修。”

“上次是什麼時候？”

“上個星……”負責人撞上言焓冷銳的眼眸，支支吾吾幾下，說了實話，“上，上個月了。”

言焓又問：“發現尸的那個孩呢？”

“警察正在給做筆錄。”

安全員哽咽：“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一邊往岸上爬，一邊喊救命，后來我就跳下去救人，把他撈上來之后，我還給他做了急救，沒想到人已經死了。”

言焓轉頭看甄暖：“你先去看看尸。”

……

死者穿著泳躺在池邊。

甄暖很快從小松那里拿了手套戴上，一邊初步檢查，一邊對小松說話：

“青年男，態微瘦，尸斑淡紅；皮冷，上去有輕微的粘稠。”

甄暖撥開他的眼瞼看：“角輕度渾濁，瞳孔渙散，瞼球結細微的點狀出。”

再看口腔和鼻腔：

“沒有異，也沒有泡沫。、手指腳趾甲發紫。”

負責人和安全員都看愣掉，沒想到這個瘦弱的竟是法醫，而且看上去很專業能干的樣子。

老白在一旁看著，杵一下譚哥的手臂：“誒，小貓兒辦事的時候，看上去真有模有樣的。”

“誰說不是呢？”

“我看平平總是呆呆的，很膽小的樣子，表和說話又都萌萌的，沒想到在自己的地盤，就完全像變了一個人。很有氣質很可呢。”

言焓聽言，看向甄暖。

正捧著死者的頭部，撥開頭發檢查頭皮。

因為的發帶掉了，頭發全散開，手上正在做檢查也無法捋頭發，只能時不時地輕輕甩一下長發，稍稍歪著頭將頭發撇到一邊。看上去異常的溫婉，偏偏臉上認真嚴肅，還習慣微微孩子氣地皺著眉，一副小學究模樣。

甄暖將死者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尤其是頭部和脖子，結果是：

“全到都沒有新鮮的損傷，包括外傷口和青腫。除了口的指印，是急救員心臟復蘇，于人死后留下的。再就是手腕有舊傷，他自殺過。”

站起，摘下手套，對言焓說：“沒有外傷，表觀察中毒的可能比較小，也不是溺死，至不是溺。有可能是干溺造反心跳驟停。但一切都要等回去尸檢了才能確定。”

這時，門外傳來有人悲戚的哭聲。

很快，幾人攙扶著一對悲傷的中年夫婦走進來，丈夫摟著哭得心碎不已的妻子：

“我下樓去給他買蘋果，就一會兒沒看著他，他就跑出來了。我應該時時刻刻守著的，這樣他就不能自殺了，他本就不會游泳。是我不該下樓……可他說想吃蘋果……我的兒子……”

警察輕聲詢問著，

丈夫哀痛地講述：“我兒子自從他未婚妻車禍去世之后，就一直想尋死，不聽勸也不肯看心理醫生。他自殺了好多次，每次都救了下來，可這次……”

老白轉頭對甄暖豎拇指：“厲害。”

甄暖卻皺眉：“不是的。雖然現在從安全員的證詞、死者父母的證詞、還有尸的表面觀察這三方面來說，自殺的可能很大；但沒到尸檢，一切都不能做定數的。”

言焓聽了，勾一笑：“不錯。態度有長進了。”

甄暖一愣，臉微微發紅，有點兒窘，但也很開心自己慢慢在進步。

“謝謝隊長。”

……

c-lab，第三解剖室。

甄暖打開尸后發現，死者頭皮下無出，頭骨無骨折，腦組織眼觀測無異常。

心、肺表面有些許點狀出，心呈暗紅流，各瓣并無異常，氣管支氣管無異。

這和溺死以及窒息的狀都非常相似。

鑒于死者頭部頸部無掐痕，各也無掙扎傷，他人掐溺的可能完全排除，自殺的可能高了起來。

而后，毒學檢測也沒發現有毒。

……

c-lab，第一病理組織實驗室。

程放譚哥他們幾個拉著老大過來串門子，看看病理實驗室平時的工作狀態，正好遇上研究員們在做病理組織檢查。

好奇的警們難得見一次顯微鏡啊儀啊什麼的，其名曰“學習”，實則起了孩般的貪玩之心。

大家伙兒這兒瞄瞄，那兒瞅瞅。

研究員們倒個個都不干擾，專心致志地工作，偶爾還能回答刑警同事們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

“那個長得像千層餅一樣的東西是什麼？”

“細胞的一種，高爾基。”

“寫啊~海燕的高爾基？”

“翻譯過來字是一樣，但這個是意大利的細胞學家高爾基。”

“哦~這樣。……你想吃千層餅嗎？”

“……不想吧。”

小松盯著顯微鏡觀察組織切片，邊念念有詞：“腦出……”過了一會兒，“肺、肝、脾、腎淤水腫。”揚聲，“老師，應該是溺死的。像你說的，干溺。迷走神經反造心臟驟停。”

程放問：“這麼說，還是自殺的可能比較大了？據他的家人說，他不會游泳，也沒有和誰結怨。自己臨時買了泳，裝作游泳的樣子在水邊做熱，等安全員走了就跳下去。”

長方形作臺這邊的甄暖盯著顯微鏡，沉默了一會兒，說：“小松說的是對的，但他說的那些現象并不是溺死才有的特異癥狀。保險起見，還是要多篩查排除。”

實驗室里安靜了一秒。

誰都沒想到平時膽小不吱聲的“小貓”甄暖會忽然“反駁”副隊長的話。

眾人悄悄看，自己竟也未察覺，一白大褂，清麗秀氣，坐在作臺前正專心致志盯著顯微鏡，小臉上干干凈凈的，只有認真的表。

程放也是豁達的人，不以為忤，反以為樂，和眾人換著眼，大家都有驚喜之。

言焓眼里也閃過一好玩的笑意。

半晌后，甄暖慢慢地說：“有一個發現。”

小松：“什麼？”

“死者心纖維斷裂，排列呈波浪狀；心間質管壁細胞核呈柵欄狀。”

小松頓了一下，抬頭：“你懷疑是電擊？”

這下，原本琢磨儀們的刑警全齊刷刷抬起頭來，像世界里一群吃草的小鹿突然聽見危險信號似的……萌萌噠。

“也不是。”甄暖抿，搖頭，“這并非電擊致死的獨特改變。我只是想起，有一部分人把這個當是電擊死的特異形態學變化。但其實，心缺和心室纖都會造這種況。”

“……”

警報解除，眾人一個個低頭下去了。

小松“哦”一聲，坐回去：“還以為有新發現。看來還是自殺。”

甄暖卻想起言焓的認真和律己，想起他說判斷自殺還是他殺是法醫的責任。

從顯微鏡里抬眸看看他。

也不知是不是言焓的在場激發了的嚴謹斗志，再度搖了搖頭：“不是，這個提醒了我，或許可以檢測，會不會是電擊造了死者的死亡。”

眾人又是紛紛抬頭，目齊齊聚焦，全是贊賞。

程放笑：“甄暖，不錯嘛。夠嚴謹認真。”

“電擊死會有電流斑啊？”老白詫異，想了想，“等一下，是不是水下電擊就沒有？”

小松說：“也不是，看機遇。有時候水中電擊會有，有時候沒有。”

“不是看機遇，是看理。”言焓淡淡發聲。

他斜靠在作臺邊，微垂著頭，手拿玻璃棒攪著玻璃皿閑玩，

“皮上形電流斑和電流產生的熱能相關。熱能據焦耳定律p=irt來計算，p是熱能，i是電流強度，r是電阻，t是時間。

水中電擊時，電流與人接面積很大，在水中擴散后，電流度大大降低，公式里的系數i變小；

不同質的人對電流的阻礙和抵抗力不同，如貧、神經衰弱、過敏的人抵抗力弱。同一人不同部位的電阻也不一樣。但總的來說，干燥皮電阻可高達1到40萬歐，可皮潤帶水時，電阻會急降至5百到5千歐，公式中的系數r降低；

這兩項就足夠大大減電流在局部產生的焦耳熱。

最后是時間t，如果強電流在水里只持續了一瞬間或幾秒，就不容易形電流斑；可如果持續幾分鐘或長時間……”

他話沒繼續說完，仍是低頭攪著玻璃棒。

大伙兒都知道他是百科全書，習以為常；但病理實驗室的研究員們全齊齊瞪大了眼睛，嘆為觀止。

甄暖也暗嘆自己知識儲備量不夠，很多東西只是皮，不知本。

言焓覺到什麼，微微側眸，撞見潤清澈的眼眸，明顯帶著仰慕。

他不聲地收回目。

過了大概幾秒，聽語氣稍稍糯糯的，怯怯地開口：

“那個……隊長……”

“嗯？”他用最漫不經意的語調。

“那個……”鼓了鼓，終于說，“你手上玩的東西，是我的培養基。”

“……”

語氣很弱，稍稍有點兒小委屈。

“……”言焓一口氣沒提上來，愣了愣，“噢，抱歉。”

手一松，玻璃棒掉進培養皿里砰一聲清脆。他把小東西扶好，擺回原位。

言焓轉，雙手落進兜里，道：“如果懷疑是電擊，不是自殺，是謀殺，就從尸上找出證據來。”

“育館事故呢？”

“他死亡后有人下水游泳了。”

甄暖明白了，點頭。

小松不太贊同電擊，說：“老師，尸檢時并沒有在死者上看見電擊紋啊。”

“這也是有個差異的，看質。”

小松為難：“可沒有電擊紋，電流斑。不是高電，沒直接皮，所以沒造電燒傷，也沒有皮金屬化，更沒有形骨珍珠。電擊的特異變化都沒有，只有普通的窒息現象和心跳驟停，這要怎麼確定或排除是不是電擊啊？”

聽到這話，另一個研究員也抬起頭來：“對啊，雖然檢查出是迷走神經反，也出現自溶癥狀，還有心肺出，但這都不是電擊的特異癥狀。小松說的那些才是，可全都沒發現。這麼說，應該可以排除電擊了吧？”

甄暖想了想，卻微微一笑：“還有一個方法可以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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