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暖躺在床上，眨眨眼睛,萌萌地看向窗外，一彎彎的月亮掛在天上，天已經蒙蒙亮了。

抬手了睡得發熱的臉頰：“小瑜,又出命案了嗎？”

“咦~果然是當法醫的人哦,午夜兇鈴都不怕。還說嚇唬你讓你提起神呢。”關小瑜有些憾,又很快說正事，“江城區寧夏路13號,有人自殺。準備出門吧。”

甄暖很快從床上爬起來，腳還沒落地，電話又叮鈴鈴響了。

接過來,嗓音慵懶，帶著的鼻音，對關小瑜噥撒：“嗯哪,知道啦,馬上就來了~”

那邊沉默了幾秒，隨后,傳來言焓微微有些不太自在的清沉嗓音：“是我。”

甄暖頓時驚得像被雷劈了一道，差點兒沒從床上跌下來。慌忙拿穩了手機，又窘又地解釋：“隊長，我，我以為是關小瑜。剛給我打電話來著。”

“哦~”他笑一聲，帶著散漫的氣，“以為你把我當男朋友了。”

“不是。”甄暖全都在發燒，得要哭。

那邊卻漸漸收了笑意，說正事：“我離你比較近，就我帶你過去。不要下樓等我。你住哪兒，我去門口等你。”

報了號碼，掛掉電話，捂著臉蒙在被子滿世界打滾了一圈，才匆匆起換服。

……

甄暖收拾完準備出門時，過貓眼了一眼，言焓看上去小小的一長條，遠遠地站在電梯間那邊，斜靠著墻壁低頭在煙。

好像等了有一會兒了，估計是不想出門聞到煙味，才隔得那麼遠。

趕開門出去，問：“等很久了嗎？”

“沒。”他簡短說著，立刻把煙摁滅在垃圾桶上沙盤里，又摁開了電梯。

進去后，甄暖不經意退到角落里，著電梯壁，無意識地盡量和他保持著最遠的距離。

言焓有所察覺，也不予置評。

“367涂房上其中一個蒙面人的頭發dna已經提取了，手套纖維也正在分析，要等一段時間。”

“哦。”

線索太，這是急不來的。

甄暖慢慢看他，他應該也是從睡眠里被起來的，穿著一件懷舊風的墨藍棉，看著竟有些像學生。

……

開車去案發現場的路上，甄暖不知為何想起了秦姝，說：“秦姝把嫌疑人的畫像畫出來了。”

“知道。”言焓停了一下，臉微凝，說，“那個幫助游泳池死者自殺的孩找到了，就是這次的死者。”

甄暖愣住。

才剛找到突破口，嫌疑人就死了？

“是自殺嗎？”

“在場的民警初步推斷是自殺。”

自殺？這樣言焓今早提出的第二個疑問就有結果了。

為什麼那個孩不害怕被警察看到的臉？因為早就準備自殺。

如此說來，應該不是畏罪。

仍有疑：“怎麼會推斷是自殺？”

“據說是室。”

室？

……

江城區寧夏路13號是譽城理工大學的所在地。

發現尸的是打掃清潔的工，早晨5點照例來清掃學生活樓的走廊。經過某間教室時，工約覺得，好像從某間教室門的玻璃上看到一個鮮紅的影子飄過。

工走回去，結果看見黑乎乎灰蒙蒙的教室里，一個穿紅長穿著紅高跟鞋的長發孩懸掛在課桌椅上空。

工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尖喊來保安，可當值的保安發現門鎖上了，他沒鑰匙，趕打電話報了警。

……

言焓到現場時，蘇雅竟也在。

“喲，大專家也來了。”

“別拿我打趣。我工作狀態好，不行啊？”蘇雅咬著輕輕瞪他。

要是等連環案才出馬，和言焓只怕就沒幾次合作機會。

今天的言焓讓眼前一亮，他也不知從哪兒找了件偏學院風的服，看上去把他清銳的氣質調得和了很多。讓不自想起了多年前的時。

只不過，他背后很快冒出了甄暖的腦袋，一進房間，清潤而烏溜溜的眼珠掃一圈，立刻就直沖沖奔向死者去了。

黑子很快和言焓做概述。

死者是理工大學的研究生，最近在寫畢業論文找工作。

據的室友說，家境不太好，從小城市的三流大學考研來這兒，學習很拼命，人很沉默寡言。長相不好，聽說一直沒，找工作也屢屢挫。近期室友總聽說讀書無用，活著沒意思之類的話，以為只是抱怨，安過幾句，但并沒掛心。

“請專家給我們分析分析。”言焓看蘇雅，說著，開始戴手套和鞋套。

“你其實也看得出來吧。”蘇雅覷他一眼，然后自信道，

“這種況典型的。只知道學習，人際往，心里脆弱。

在小地方生活，家里經濟不好，來到大城市后和鮮亮麗或學業更優秀的同學一對比，更容易自卑，且這種自卑會讓否定之前的生活狀態和觀念，讓迷茫，失去方向。

尤其是面臨就業時，力倍增，卻沒有朋友和信賴的人紓解。多年的付出和找不到工作改善生存之間的落差太大，很難承，變得更加消極。

這時候，人通常會有兩種反應。

一是反彈，完全拋棄自己以前的狀態，或激流勇進，或顛覆價值觀；

二是在封閉的世界里越陷越深，產生抑郁傾向。”

蘇雅說完，從容道：“我認為，自殺的主觀意向是存在的，而且比較合理。”

學校的負責人站在一旁，很張地聽著。這種自殺案件于學校聲譽是很不良的影響，但他們更無法接惡劣的他殺事件，連連點頭：“專家小姐說得對。”

言焓也微微頷首，約表示贊同。

黑子繼續匯報，關于現場：

1.門和窗戶的防盜網都完好無損，窗戶沒關。孩吊死時，外面的風一直在吹紅的大擺子，那副畫面很詭異。

2.門只能從部鎖，外部必須用鑰匙。活教室的鑰匙掛在孩的脖子上，鑰匙是同寢室室友的，室友是“未來企業家”社團負責人，向學校申請了一個活教室。但鑰匙一天前丟失了。室友找老師拿了備用鑰匙準備重新配。

理論上有鑰匙的只有室友和死者。兩人間并無分歧和矛盾。且室友一直在宿舍，有宿舍樓監控為證。警找到時，把從睡眠里醒，然后從屜里拿出了自己的鑰匙。

3.活樓雖然有監控，但晚上走廊關燈，什麼也沒看到。

4.孩的手機不見了。

黑子說：“雖然手機不見，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可防盜網沒壞，沒有鑰匙，門只能從部鎖上，孩應該是自殺。”

學校負責人馬上又說：“警察先生說得對。”

言焓沒做聲，轉頭看甄暖。

蹲在地上，好不外界干擾，戴著手套檢查死去的研究生。領旁夾著收音，心無旁騖，緩慢又輕聲地記錄著：

“尸斑墜淤在手部，下腹和下肢；瞳孔渾濁；尸僵擴散到全，牙齒咬住了舌頭，吊上去時繩索迫在結下方，把舌往前提了；如果在下方，舌后，舌尖會牽引向后；

……死亡5個多小時了，應該是午夜左右。

期間遲緩，死者大小便失。

頭部及其他部位沒有損傷。

頸部縊周圍的皮呈暗紫紅，郁狀，有表皮剝落，皮下出，是生前縊死，并非死后懸掛上去……”

“剛說了是自殺，你這不是在說廢話嗎？”校負責人聽甄暖這麼說，不滿地打岔，生怕要說人是他殺。

甄暖愣愣地抬頭，臉一紅，咬咬，頂似的道：“你們說你們的，我做我的。”

關小瑜等現場的同事們全扭頭看過來，看“小貓”甄暖發威，眼中都帶了驚訝和笑意。蘇雅也覺得有了趣味。

校負責人天生不不聽話的“被管教者”，看小又是的，更不信服，剛要再說什麼，

言焓直接偏了一下頭，不耐煩：“老白，把人請出去。”

“好嘞，不要破壞現場。”老白特維護甄暖，早就等著老大下令了，立刻樂顛顛地把負責人連請帶送地推出去關上門。轉便沖甄暖豎大拇指：“小貓，就該這樣！”

甄暖心頭微微發熱，知道大家都在維護。可……

究竟是誰最先私底下給起了個貓咪的綽號，一點兒都不酷。關小瑜的代號都是“大魚”來著。心里一堆寬面條眼淚。

很快又繼續認真查看，一旁的小松有些奇怪：“老師，一般來說，縊死的人臉會發紺啊。”

甄暖解釋：“通常側位、前位或不全位縊死時，靜頸脈閉不全，進面部造瘀，就會發紺，粘出。

可如果出現數況，像正全位縊死，繩索完全閉靜頸脈、頸總脈和椎脈，面部循環停止，于貧，臉就會蒼白。”

小松一拍腦袋：“啊，我想起來了，是這樣。”

蘇雅也微微側目，發現甄暖在工作時的狀態和平時判若兩人，或許真如言焓所說，是個很專業的法醫。

“繩索對頸部迫時間長，形的縊很固定，深且窄，是細而的繩索造。底印出了繩子表面的花紋。”

甄暖拿起死者頭部旁邊的一段糙的麻繩，

“與現場發現的繩索一致。繩索為封閉式單環套。

另外，縊是典型的八字形，馬蹄狀，下深上淺，為懸掛吊縊，排除在地面勒死后掛上去的可能；

只有一條縊，也排除在別地吊死后移來此的可能。

頸后還有其他部位沒有痕跡，不是人強迫。”

甄暖有條有理地觀察分析著，只是一雙眼睛認真細致地看著，便清清楚楚地排除了多種可能。

雖然刑警和旁人一眼看見便認為自殺的可能極大，但只有等開口了，的說法最讓人定心。

一字不地翻譯著死者的言：不是以其他方式死后被掛上去，不是在別地吊死又移過來，也不是被人勒死后再掛上去。

譚哥在一旁看著說完做完，拍了一下手，對豎起大拇指。

蘇雅亦稍稍驚嘆。一直認為自己專攻的心理分析和犯罪畫像領域很神奇很厲害，法醫只用看看死者是怎麼死的就好，破案給專業的刑警。這一次倒讓開了眼。

言焓低下頭，聲音更低，道：“下次還問我是憑什麼被招進來的嗎？”

蘇雅不做聲。

言焓其實并沒有面試甄暖。他在外出差，程放發過來最后兩個名單，資料和面試視頻。甄暖的表現很怯場，但因技好也就沒被刷下去。

言焓敲定甄暖的原因很簡單：沈弋的朋友。

小松問：“老師，這麼說，是自殺了？”

到了這里，甄暖卻輕輕蹙眉了：“有一個地方很奇怪。”

“哪里？”

“和脖子上的掙扎痕跡太了。”甄暖說，“脖子上幾乎沒什麼和挫傷，也沒有繩索偏移的痕跡。上吊后在重力的作用下，繩索會強烈迫氣管和骨頭，讓人極其痛苦。人即使是自殺，也會劇烈掙扎。而且……”

住死者腳底的猩紅高跟鞋跟，輕輕一拉，稍稍寬大的鞋子就落了下來，

“為什麼掙扎時，這麼寬松的高跟鞋沒有掉下來？”

甄暖悠悠說著，忽然想起關小瑜給講的鬼故事，說是午夜12點，穿著紅和紅高跟鞋吊死的人，心懷仇恨，會變厲鬼。

甄暖看一眼死者口紅線吊掛著的鑰匙，無法解釋這個室，可死者的告訴：

“死的時候，這個所謂的‘室’里一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