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橄欖樹》Chapter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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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V章購買比例不足的讀者,請隔日再看替換章節。宋冉低著頭,拿巾一下一下著手指,很認真,很用力,仿佛手上有什麼迫切需要掉的臟東西。
沈蓓把平板菜單遞給李瓚:“你要不要加點菜,看還有什麼想吃的?”
他掃了一眼,竟有些漫不經心,說:“先這樣吧,不夠再加。”
“好吧。”
宋冉至始至終垂著眼皮,一遍一遍著手。
桌上的同事們不論男都對李瓚很興趣,他這樣的軍人很難不為焦點。
小春率先發問:“聽沈蓓說,你是軍人?”
“嗯。”
“什麼時候開始當兵的?”小秋問。
李瓚說:“十八。”
“當兵多久了?”一個男同事問。
“快五年。”
小夏追問:“你們隊里還有像你這樣的麼,要單的……”
“哎呀!”沈蓓笑著道,“你們一個個干嘛呢,知道的說你們職業病,不知道的以為查戶口呢。”
春夏秋冬一起噓:“嘖嘖嘖,護得狠喲。”
李瓚一時沒答話,稍顯沉默地扭頭看沈蓓,表不太明朗。
沈蓓卻只是沖著他笑。
宋冉聽著一桌子的起哄和笑鬧,心是冰涼的,手里的熱巾也早已涼。想,應該是坐的離空調太近了,所以才總覺得心頭冷風嗖嗖。
李瓚沒說話,桌上也安靜了幾秒。隨后他起了,說去趟洗手間。
等他走了,沈蓓才看向眾人,嗔怪道:“你們別那麼八卦了!”
話雖這麼說,桌上卻再度熱鬧起來,小夏問:“誒,你們怎麼認識的?”
沈蓓笑了兩下,還是說了:“我爸有次去開會,級別很高的一個會議。剛好他負責防排查,我爸的書當時有點兒拽,不肯把箱子給他檢查,還拿我爸的銜他,反正就是有點兒囂張啦。”
“然后呢?”眾人好奇極了。
“他說,‘能我的是軍法,您還不夠格。’書氣得要他,結果他一個‘不小心’把書手擰臼了。我爸對他印象特別深,一眼看中,想介紹給我認識。打聽了好久,最后讓他指導員給安排上的。酷吧?”
“好浪漫哦。”小春說,“你爸都能看中,一定是很優秀了。”
“對啊。聽他們指導員說,立過幾次功了。當時我爸那書還想去隊里告他狀,結果了一鼻子灰。他很重的。”
一個男同事話道:“拆彈人才很難培養,要天賦的,軍隊里肯定都當寶貝護著。再說,軍政是兩個系統,那書仗著點兒權利要施,是撞錯門了。”
“不過覺你男朋友好安靜,都不怎麼說話。”
“還不是你們,一堆的問題。他這人看著脾氣溫和,其實很傲的,不喜歡別人拿他鬧。過會兒你們刨問底的,算我拜托了。”
“嘖嘖嘖,”大家酸,“護這樣子,你也有今天哦。”
沈蓓咯咯直笑。
口中的那個人,宋冉有些陌生,好似從沒見過。
宋冉鼻子酸得厲害,快撐不住,扭過腦袋,起去外頭拿醬料。
飛速穿過走廊,繞過拐角,猛一抬頭卻看見李瓚,嚇得眼中的霧氣瞬間蒸發。
李瓚靠在走廊的墻壁上發短信,微皺著眉,表不太好;的突然出現也讓他吃了一驚,他臉緩和了半點,黑而亮的眼睛安靜看著,卻沒有要跟說話的意思。
宋冉也沒話跟他說,低頭從他面前走過。
走到小料臺邊,發了會兒怔,才拿了碟子調蘸醬。
加了腐蒜泥辣椒末和香油,想再加點兒醋,可醋和醬油的牌子沒,正分辨之際,旁傳來一道低低的嗓音:“這是醋,這是醬油。”
他的手過來指了兩下。
“哦,謝謝。”只敢匆匆抬頭瞥他一眼,都沒太看清他的臉。
他從邊繞過去了,如芒在背,一刻也待不住,打算要走,想起什麼,做賊似的看一眼包間的方向,又回頭看他,說:“繩子還你。”
李瓚正往碟子里放辣椒,有些意外地扭頭過來。
大廳里線昏暗,料理臺上的燈反在他臉上,給人一種和的幻覺。
他倏爾一笑,接過繩子塞進牛仔兜,說:“那天急出勤,紙條弄丟了。”
宋冉說:“你那張紙我也弄丟了,所以一直沒打電話。不好意思。”
“沒事兒。”他說,繼續添小料去了。
他今天穿了白T恤牛仔,褪去了軍裝時的朗,看著干凈而又親近。
可那大抵是一種自我催眠的幻想吧。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宋冉沒有多看,走回包廂時,角都差點兒垮掉。想回家了,一秒都待不住了。
那頓飯吃得很認真,全程悶頭吃火鍋,跟從沒吃過似的。
沈蓓沒再提及李瓚的事,大家也都不八卦了。只是桌上的聊天仍會偶爾不自覺落到他上,男同事小趙很好奇他的職業,問:“拆彈是不是很難學?”
李瓚說:“門容易,深難。”
小春:“可我覺現實生活里很有炸的事誒,你們平時工作主要都做些什麼?”
小趙打了岔,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生活里還是有的,只不過多數都保了沒有公布。”
宋冉沒有參與聊天,低著頭夾了塊生苦瓜塞進里。
沈蓓問:“咦?這塊鮑魚是誰的?誰還沒吃?”
鮑魚是按人數點的,此刻裝鮑魚的大盤子里剩了孤零零一個。眾人都吃過了。
小秋說:“冉冉,你沒吃吧?”
“啊?”宋冉抬起頭來,看一眼,“哦。”
沈蓓把大鮑魚轉去面前:“冉冉。”
宋冉夾起來丟進自己的小鍋里:“謝謝。”沖沈蓓笑笑,看見李瓚坐在邊,正安靜吃著菜。可能是辣到了,他的臉有點兒紅。
一秒都沒再多看他,仿佛那是一種罪。
從沒吃過那麼大那麼新鮮的鮑魚,可放進里也食之無味,終究不是自己付錢買來的東西。
轉盤上的菜很快見底,沈蓓再次拿起菜單遞給李瓚,問:“要不要再加點菜?”
李瓚說:“不用了。”
“別客氣哦,今天我請客。”
“是麼?”
“對呀,梁城衛視上半年的優秀記者是我哦,發了一筆獎金,我厲害吧?”沈蓓嗓子甜甜的,歪著頭求夸獎。
他“嗯”了一聲。
宋冉著筷子,指甲掐得發白。從沒想過“優秀記者”這四個字會像此刻這般刺痛,疼得差點兒要流眼淚。
好在最后誰都沒加菜,一頓飯終于吃完,散了伙。
大家聚在門口各自告別,李瓚隔著人影看見宋冉,兩人的目無意間上,他靜靜看一秒,對微微笑了一下。
宋冉回報他一個標準的微笑,眼睛閃閃的,眼里有溫和,有善意,有開心,很高興認識你呢。笑著,一種苦的覺從嚨直落進心底。
阿瓚……
別再對我笑了,真的。
轉過頭去,眼圈都要紅了。
同事們按路線分坐三輛車離開,
跟宋冉同行的是小秋和小趙,小趙是軍事迷,連說了好幾次沒想到:“竟然見到了活的拆彈英,哎,我當初怎麼沒去當兵呢。”
小秋說:“得了吧,就你那嘟嘟的小短手。你沒看見人家的手怎麼樣,跟彈鋼琴的似的。”
宋冉不接話。想起他站在邊指著醋時的那一刻,手指修長,勻稱,骨節分明。
把小趙送到家,車只剩兩人,小秋忍不住嘆氣,道:“人生真是不公平。有的人啊……什麼都是的。”
沒明說。宋冉的心臟卻窒悶得無法呼吸,打開窗氣,七月末的夜風吹進來,仍是悶熱。
回到青之巷,筋疲力盡。這一天太累了,或許是因為白天的高溫吧,累得整個人都沒力氣了。
推門走進院子,月撒了一地。金銀花在夜里散著清淡的香。
一風也沒有。鵝卵石小路上月斑駁,有一道亮眼的白反過來,竟是那張找了很久的紙條。
李瓚的電話號碼寫在上面。
又悲又痛,一跺腳把那紙碾進泥土里。下了狠力氣,紙條很快碎了和泥融為一。
垂著腦袋原地站了很久,忽然彎下腰去,捂住眼睛,任淚水潸然。
漸漸哭出聲,邊哭邊爬樓梯上了二樓,進了房間打開燈,翻箱倒柜地把自己讀書時得過的寫作獎,在報社雜志社拿到過的頒獎證書一腦兒全翻了出來。
一張張翻開,看著看著,泣不聲,
“我明明比好……”捂住臉,嗚嗚地哭,“我明明比好!為什麼那個獎不是我的!”
……
第二天,宋冉遞了去東國的申請書。
也了臺里唯一一個遞申請的記者。
宋致誠得知這個決定時,一面支持,一面又擔心的人安全;有些拿不定主意。
宋冉于是告訴他羅俊峰的事。羅俊峰說能讓的書在最好的文學出版社出版,這打了一直期盼兒出人頭地的宋致誠。
至于宋冉,拋開書的事,作為記者,一直想再去東國。
上半年去東國出差,那個中的國家給留下太深的印象。
想記錄,更想見證。
然而冉雨微強烈反對,不僅在電話里把宋冉訓斥一通,還將宋致誠罵得狗淋頭,說他是為了自己未竟的夢想和虛榮心出賣兒。
宋冉跟講不到一,也不跟吵。沉默以對的同時,半點兒不搖自己的決定。
冉雨微大費周章地派了舅舅舅媽和表弟冉池來勸說,冉池這個大男孩勸到一半蹦出一句:“不行我得說真話。姐,戰地記者誒,你好酷哦!”被他爸媽一掌拍在后腦勺上。
宋央也和他們站在統一戰線,不愿宋冉去東國:
“上次新聞里都說一個國記者被綁架還被殺掉了呢,你要出事了可怎麼辦呀?我還不哭死呀我。”
楊慧倫啐:“你姐姐福大命大怎麼可能出事?那是努力工作追求自己的夢想,哪像你,一天到晚跟條咸魚一樣。心這些還不如好好去找工作!”
家里飛狗跳了一陣,卻因宋冉毫不搖的決心而漸漸歸于平靜。
八月初,宋冉乘上了去伽瑪的飛機。
那天氣溫很高,太很大。
飛機起飛的時候,折進來,燦爛得晃人眼。瞇上眼睛抵抗,不可避免地,忽然又想起那個人。
過去的兩個月,心里自顧自地開著花兒。多傻啊。
著舷窗外大片的綠山林和青藍的江水,想起六月三號那天,干燥而灰敗的阿勒城。
他拉著在艷下一路奔跑,在最后一秒將攬到懷里撲倒在地。
那一刻的心跳無法控制。
可那一刻的心跳……
或許,終究只是一場虛幻的誤會吧。
chapter11
九月,東國中南部,加羅城。
清晨四點天就亮了,青灰的霧靄著淡,薄薄一層籠罩著這個殘敗而死寂的城市。
城中心一棟四層高的房子頂層,窗戶閉,窗子上糊滿報紙。室線昏暗,禿禿的水泥墻面和地板,擺著一桌一椅一床。
一個小電風扇在床頭呼呼轉,忽然,電流滋地一聲,扇葉沒勁兒了,越轉越慢,晃晃悠悠繞幾圈,終于停止。
又停電了。
不過幾分鐘,床上的宋冉醒了過來,脖子,一層細汗。
九月了,天氣還是炎熱。
這些天,加羅城的氣溫始終在三十五度以上,溫度超過四十。宋冉駐守一個月了,剛來那會兒天天近五十度才是要命。
一個多月前,東國戰事惡化,平民傷亡不計其數。各國的戰地記者,慈善組織,志愿者,無國界醫生,以及聯合國維和部隊都進駐到了這個國家。
梁城衛視也派了記者過來。幾個男同事去了前線,宋冉留在UN維和部隊的駐扎地加羅,負責對當地東國軍民和維和部隊的況進行報道。
大部分時間在中國駐地為本國軍隊做記錄服務,偶爾跟著其他隊伍出勤。今天剛好又有特殊行,要跟一隊外國兵去執行解救任務。
把鬧鐘定在四點半,現在還有一刻鐘時間。宋冉開窗氣,看見加羅城一片灰敗。倚著窗子吹了會兒晨風,好似聽著這座城市息的聲音。
不一會兒,鬧鐘響了。收拾好自己,出了門,在古舊的樓道里見了東國當地的記者薩辛。
“早上好!”他拿英語打招呼。
“早上好!”宋冉說,“停電了,你知道嗎?”
“知道。以后停電會越來越多,習慣就好。”
“這麼看來,局面對政府軍不利?”
薩辛聳聳肩,攤著手:“你知道的,兩面夾擊。”半個月前,極端恐怖組織也參與進來了,給本就惡劣的東國局勢添油加柴。
“阿勒會失守嗎?”阿勒城是離加羅最近的一三方戰重鎮,也是幾方勢力死死搶占的樞紐。
“只有主知道。”薩辛在前畫了個禱告的符號,指了下天。
薩辛年紀比表弟冉池還小,才二十歲。他是首都伽瑪理工大學的大二學生,戰爭發后揣著相機就上了前線,說是要把自己國家的真相記錄下來。他又高又瘦,眼窩深,眉骨高,面龐有著當地人深邃的廓。但畢竟是學生,太了,為了看著些,他故意蓄起胡子。
兩人今天要跟著一支歐維和小分隊去100公里外的小鎮解救平民。
薩辛不太喜歡國人,他想去最前線拍攝東國軍隊的作戰畫面。但他畢竟不是專業記者,沒那個資格。
而同路的國兵也不太在意他倆,一路跟幾個歐戰地記者聊得歡暢。
宋冉同一隊軍人還有記者坐在軍用卡車后頭,戴著頭盔穿著防彈,瞇眼看著車后頭揚起的陣陣沙塵,有一陣沒一陣地聽著他們英語聊天。
半路,一個本杰明的國兵忽然問:“我好像見過你。”
宋冉沒有印象。
“我們隔壁是中國兵駐地,你經常去。你是中國人?”
“是。”
話音剛落,有個英國兵笑起來:“你們的軍人種菜種得怎麼樣了?”
四周頓起一片哄笑。
薩辛尷尬地看著宋冉,不知該怎麼解圍。
駐守加羅的維和人員來自十個國家,統一由聯合指揮部調遣。指揮部里歐軍居多。哪怕在戰場上,也是有歧視的。他們認為亞洲人弱且能力不足。作戰的事兒通常都歸歐部隊。中國主要負責公路建設,資運輸,醫療救援,外加保護志愿者、醫生等國際救援人員。
而中國兵出空閑在駐地里開辟幾塊荒地種起了蔬菜,還養了,儼然了一道景觀。
宋冉看著他們,等他們笑完了,說:“謝謝關心,白菜已經,也長得不錯。前兩天,我們的士兵還送了一些去戰地醫院,給傷的國兵加餐補充營養。你們不知道嗎?”
笑聲停了。
本杰明和同伴換一下眼神,說:“我們也想種菜養,但要上前線作戰,任務重。”
宋冉說:“種植也是一門科學,打得了子彈,不一定播得好種子。”
本杰明聳肩撇,不接話了。
隊伍抵達目的地時,是早上九點。
小鎮在加羅北方,離阿勒城不遠。鎮子地偏僻,戰爭損毀程度不重,卻荒無人煙。
宋冉跟著隊伍潛伏進了小鎮。
來的路上還歡聲笑語,進了鎮子所有人都異常警惕。
宋冉小心潛伏過一條空曠安靜的街道,后有人踩到廢棄易拉罐,發出聲響。驚覺回頭,是本杰明。
他和同伴見被嚇到,都咧無聲地笑起來,眉快從臉上飛出去。宋冉無視掉他們嘲笑,拉好頭盔和面罩,繼續小心向前。
潛了一路沒上意外,敵方軍隊似乎撤走了。
很快,維和小分隊在城中心的學校教學樓找到一撥避難的民眾,上至老人,下至兒,大概一百來號人。
軍人們迅速護送民眾從學校后門撤離,突然,學校場傳來一聲槍響,一個英國兵吼了聲:“有叛軍!”
宋冉一秒鐘就飛奔而去。
一瞬間,民眾瘋狂朝后門涌。軍隊果決分兩撥,一撥護送一撥增援。而現場的戰地記者全數朝火點沖去,除了薩辛,他展開手臂將幾個婦兒護在前迅速往外走。
宋冉最先沖到教學樓底層的一間教室,正好趕上室的維和兵跟對面教學樓里的叛軍開火,你來我往,槍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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