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寒假，過得平平淡淡。

新年后，歐昊，路子琛和許凡參加了一個為期十天的生存訓練營。這段期間，夏桐和我一起住。而我們常做的無非是軋馬路，參加同學聚會之類的。

一天，我，夏桐和楊依出去逛街。在商場里，夏桐問楊依：“子琛對你還好吧？”楊依地說：“他對我很好。”夏桐樂呵呵的：“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楊依抿著，不好意思地微微點頭。

夏桐打趣地說：“子琛也真是的，沒事搞什麼生存訓練呀！”我接過話來：“是啊！都有家室的人了。竟敢把楊依拋在一邊，真是難為楊依了。”楊依的臉得通紅：“哪有啊？”夏桐吐吐舌頭，拍拍的肩膀：“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十天之后，許凡回來了。夏桐問：“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我的歐哥哥呢？”許凡說，昊和子琛又跑去攀巖了。

夏桐嘟噥道：“真是，明天市博館會有水晶展。歐哥哥說會陪我去的。”

許凡笑道：“哦！昊要我跟你說他很抱歉，還把這個艱巨的任務給了我。明天我陪你去吧！”夏桐嘟嘟：“那還差不多！”

第二天，當我急匆匆趕到醫院時，許凡和夏桐安然無恙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見他們沒什麼大事，我總算松了一口氣。

我走過去，再次確定，他們倆沒事。只是許凡的額頭有些許傷，不過現在已經包扎好了。而夏桐低著頭，不安地著手，像個犯錯事的孩子。

我馬上明白一定是闖禍了。我坐到旁邊，問：“出什麼事了？”

許凡只是淡淡地笑，不回答。

我盯著夏桐，猶豫了一會兒，撇撇，吞吞吐吐地嘟噥：“回來的時候…許凡…他…開車。…然后…我也想開車…他不讓…所以…我就…跟他…搶方向盤了…”

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我基本上也能想象出來當時的狀況。因為我曾經見識過夏桐和歐昊搶方向盤的全過程并有幸幸免，那和拍警匪片場景的恐怖程度不相上下。

估計許凡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招，所以應付不過來。當時的他一定是手忙腳的吧！

許凡凝視夏桐，溫地笑：“都讓歐給寵壞了。”夏桐抬眼看了許凡一眼，許凡目清澈，像秋日微波粼粼的湖水。夏桐慌地垂下眼瞼，頓時，臉變得通紅。

地下停車場，三人都靜靜的，沒說話。到我的車旁邊時，許凡揮揮手，繼續往前走。夏桐停下，著他，突然輕聲說：“謝謝!”

的聲音很小，聽上去很張，但在空曠的停車場里，小小的聲音卻緩緩地回著。讓我幻想著幽深的山谷中，一滴水珠落深潭，激起層層漣漪，細小清脆的聲響在寧靜的山谷悠悠飄旋。

許凡定住，回頭，一個恬淡的笑容。

從上車到回家到睡覺前，夏桐始終沉默不語。的臉上著一抹緋紅，而的眼里含著淺淺的的笑意。

深夜，我醒過來，夏桐卻不在。

四下張，就將抱膝坐在睡椅上，我走到旁邊，坐到地上。

我手的臉，而滾燙。夏桐凝視著我，黑暗中的眼睛像星星一樣。我沒有問話，我想等自己說。

夏桐歪著頭，我的手，呢喃道：“小沐，我了。”

雖然想到了這種結果，但聽到親口說出時，我還是怔了一下。

原來，車禍發生時，許凡為了保護夏桐，將抱在懷里，倒在座椅上。待一切平靜下來時，夏桐偎在許凡下。的臉著他的臉，的臉火辣火辣，他的臉冰涼冰涼。的心似乎要從腔里跳出來。

是這樣子嗎？只是因為這樣子就喜歡他了嗎？我的桐桐啊，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一下子，我腦中的思緒糾結在一起，黑暗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也找不到出口。遠遠的，一個溫的聲音傳來：“梁小沐，告訴吧！不喜歡許凡”

而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說：“梁小沐，不能說，這是你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告訴！”

“不能說！”

“不告訴你會后悔的！”

“說了你才會后悔！”

兩個聲音，爭論著，呼喊著，咆哮著，在我的腦子里翻滾。

我頭暈目眩，快不過氣來了。

突然，傳來一個悉的聲音：“小沐，小沐，你怎麼啦？”我從幻境中逃了出來，撞見夏桐關切的眼神：“你怎麼啦？”

“沒什麼。”我飛快地說，我怕下一秒就會改變主意。

我不敢再看，于是向窗外。

月如流水，清清涼。

就自私這一回吧！

那段時間，夏桐是開心的。每天早早地出去，很晚才回來。當然，也不會有時間來陪我和楊依了。有一次，楊依問：“夏桐最近在忙什麼啊！”

我想也沒想，說不知道。

很驚奇：“連小沐也不知道？”我沒再說話。

轉而說：“不過，好像很快樂的樣子。”我心中一，稍微有了一點安：開心就行了，這樣不是好的嗎？

只是，這一點點安太匆匆了。

在那以后，我時常忍不住想：如果當時是另一種回答，那我們會不會是另一種結果，很多事是不是不會發生。可是沒有如果的況下，事越來越偏離它應有的軌道，漸漸地失去控制。

或許，是因為上天本來就開玩笑，所以才將記憶中滿是清風笑聲花香的澄澈流年暗暗換。

新學期的前一天晚上，我散步回來。雖然天氣已開始轉暖，但夜霧仍帶著寒意，我下意識地拉了拉袖子。

沿著墻角走過去，聽到了車子的聲響，我加快了腳步。轉彎，看見歐正從車里出來，我心底一陣慌。

歐抬頭見到我，微笑：“沐子，你…”

“你來啦！”不等他說完，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說話。

歐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哦！我來接桐桐回去的。”

他干凈清爽的臉龐約著一疲憊，也難怪，是剛剛到家就趕過來的吧！

他問：“這麼晚了，你這是…”

“我剛散步去了。”

歐笑：“那進去吧！”

我沖到他前面，攔住他：“等一下。”

他疑地看著我：“沐子，怎麼啦？”

我盡力保持著笑容：“夏桐剛才去超市了，現在不在家。”歐舒了一口氣：“那我進去等唄！”

我忙說：“要好一會兒才能回來。你看天也晚了，而且，你剛回來也累了。要不你先回家休息，明天我送桐桐回去。”

歐覺得有些好笑：“不用了。我不要的。”說著，就往里面走。我準備再去攔住他時，他自己卻停下來了。我迷地著他，他卻盯著我后。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僵。

一種不祥的預，我緩緩轉過，心沉黑暗的谷底。

五六米遠，許凡牽著夏桐。

夏桐怔怔地著歐昊，下意識地要掙開許凡的手，但許凡卻地握著的手不放。

歐一步步走過去，到夏桐邊，停下來。他仿佛沒有看見許凡，而是溫和地對夏桐微笑，對夏桐出手，溫地說：“桐桐，我們回家。”夏桐仍舊怔怔地著歐昊。

他的眼睛清澈得像月下的大海。

仿佛被催眠了一般，夏桐緩緩地出被許凡握著的手，放在歐的掌心。歐昊微笑，牽著往回走。

但一力量迫使他停了下來——許凡抓住了夏桐的另一只手。

許凡的臉極度冷酷，他周都散發著刺骨的寒氣。雖然，許凡以前一直都是冷冷的，酷酷的，但我也從來沒見過他像今天這樣子，更何況是對歐昊。

空氣繃得讓人窒息。

歐昊強著口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說：“放！開！！”許凡冷冷地回應：“該放手的是你！”

歐的眼神冰冷而憤怒，他吼道：“是我的！”

夏桐猛地一。那四個字，是心里深深的烙印吧！

我的眼睛突然酸脹得厲害。

許凡微瞇著眼，聲音不大，卻字字有力，似乎要把每個字都釘到他的心里去：“，從來就不需要你的安全帶。”

話音未落，歐對準許凡就是一拳。

夏桐嚇得捂住。

許凡一個趔趄，后退了幾步。他站定后，立即還了歐一拳。

我心底暗痛。

夏桐嗚嗚地哭了起來：“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但此時的他們倆卻像兩只憤怒的獅子，本聽不進夏桐的聲音。

而夏桐為了阻止他們兩個，竟然沖到了他們中間。歐迅速收回了手，但許凡卻沒來得及，眼看一拳就要打在夏桐頭上。

但，

歐昊推開了夏桐。

歐昊倒在地上，角瘀青，淌著鮮。夏桐撲過去，跪在歐邊。大顆大顆的淚珠從蒼白的臉頰滾落。轉頭，略帶一埋怨地瞪著許凡，悲愴地哭喊：“為什麼出手這麼重？”

許凡默然。

夏桐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心痛地著歐，手想要掉他角的痕，但又擔心會弄疼他。

的手就那樣懸在歐的臉旁，不停地抖。

嗚咽道：“是不是很疼？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怎麼辦？該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才好？”

歐昊深深地注視著夏桐。很快，他抓住的手腕，迅速起，拖著尚未站穩的大步走開。夏桐驚愕，但并未掙扎，而是任由自己被歐拖著踉踉蹌蹌地跟在他后。

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或許，夏桐本來就是無法掙開歐昊的。

可是，許凡再一次阻攔了歐昊。

歐面無表：“，由我來守護。”許凡卻冷酷地說：“你看不出來嗎？不愿意跟你走。”許凡的眼神和他的話一樣冰冷無。

歐怒視許凡，眼中有要殺人的沖。

在他們之間的夏桐，此時無措得像個孩子。可能是害怕兩人又打起來，淚水漣漣可憐兮兮地乞求：

“歐哥哥，你不要生氣了。”

歐昊的猛地一震，目緩緩移到夏桐的臉上。

顯然，他只聽見了前面四個字。

他地扼住夏桐的手腕，似乎要把溶進自己的手心，似乎再一用力夏桐纖細的手腕就會斷掉。

他黯然沉痛的神使得夏桐止不住的發抖。

我的口陣陣冰涼。

歐昊低啞痛楚的聲音在空氣里飄，脆弱得像狂風中的紙片：“真的…只是哥哥而已嗎？”

夏桐的劇烈地抖著，想說什麼，但什麼也說不出來。

空氣中流淌著痛楚的氣息。

歐昊沒有聽到他所期的回答。他煞白，亮從他眼睛的最深熄滅。他僵地松開手，夏桐的手緩緩落。

最后一自尊也破碎了。

歐轉，脊背直地走向他的車。

那一刻，仿佛聽見了心一片片被撕碎的聲音。

“歐哥哥…”當車從夏桐邊呼嘯而過時，夏桐猛地抬起頭，著遠去的暗紅的哭喊：“歐哥哥……”

要追過去，但許凡把拉回來，用力摟在懷里。

夏桐終于大聲痛哭起來。

而許凡著雙眉，眼中是深深地憐惜和心痛。

我跟在歐的車后。

兩三個小時后，在一個廢舊的工地旁，他終于停了下來。

好一會兒，我下車，打開他的車門，坐進去。

歐昊趴在方向盤上，我看不清他的表。但是，我可以覺到一強烈的憂傷的氣息。“你早就知道了吧！”他的語氣虛弱得像一縷蠶。我的心仿佛被重錘猛擊，但我能說的只有：“對不起。”

這不可能讓他好過起來，沒想到，我的道歉竟是這樣的蒼白無力。昏黃的路燈下，他在輕微地抖：“什麼時候的事？”

“那天，許凡陪去博館。”

歐抬頭，直起子，手撐著方向盤，冷笑起來。

他的笑容，驚心魄的迷人。

他笑得那麼心酸，他笑得那麼凄涼，他笑得淚花都出來了。

昏暗的車里，他眼中晶晶亮的閃著強烈的白。

那閃閃的淚像火一樣灼燒著我的雙眼。我痛苦得閉上眼睛。

他笑：“真是諷刺啊！守護十一年，卻不及許凡陪一天。”

我別過頭去，淚，終于落下來。

3月3日

自從遇見歐哥哥以來，今天是我最難過最傷心的一天了。怎麼會弄這個樣子？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為什麼我會如此的心痛？心痛得不能呼吸，心痛得快要死了。

真的不需要他的安全帶了嗎？真的只是哥哥而已嗎？

一連好幾天，歐昊都沒來上課。

所有人都心事重重，除了子琛還沉浸在他的甜中。

一次午餐時間，子琛給歐昊打了個電話。我坐在他旁邊，約聽見一個禮貌的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

子琛掛了電話，埋怨道：“手機關機，座機打不通，家里又說不在。昊那小子是不是玩失蹤啊！”

大家都低頭不語，心不在焉地吃飯。

子琛看著夏桐，開玩笑地說：“小桐桐，你是不是把你的歐哥哥給弄丟啦！”

夏桐一震，叉子掉在盤子上，清脆的聲響。錯愕地盯著雪白的桌布，一不。許凡撿起叉子，遞給。

夏桐沒看他，而是對著那只叉子恍惚失神，好久，才緩緩地接過來。

子琛覺到了不對勁，他不再說話，只是盯著夏桐看了一小會兒，再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大家都不再說話，只悶悶地吃飯。

午飯后，子琛把我拉到室籃球場。我平靜地把所有事的經過都告訴了他。

子琛默然。

周圍安靜得可怕。

子琛突然用力，一腳踢翻了邊的籃球筐。十幾個橙的籃球在地板上撒野似地蹦蹦跳跳，“哐哐當當”沉悶而空的聲音在籃球場蔓延。

真是一件棘手的事啊！

現在的我和子琛本就毫無立場可言，因為當事的三個人都是我們最親近的朋友，而且，這件事本就沒有誰對誰錯。

路子琛轉就去了歐家。

歐家里和以前沒有太大不同，只是一部分裝飾之類的東西換了新的。張姨說，這是因為昊把家里一切能砸的東西都砸了，而他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一時都不敢阻止，就任他把家里弄得稀爛。

我們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陳管家過來了。他說：“爺不在家。”

子琛說：“為什麼我每次來他都不在？”說著，他就向樓梯口走去。

陳管家快步上前攔住子琛：“子琛爺，我們家爺真的不在家。”

子琛看著他堅定的臉，終于放棄了：“那我下次再來吧！如果他回來了，麻煩您通知他一聲。”

陳管家說：“好的。”

子琛轉走了幾步，突然他迅速轉回去，陳管家愕然，來不及反應，子琛就已經沖上了樓梯。我和陳管家趕跟上去。

子琛直接用腳踹歐臥室的門，怒喊：“歐昊，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給我出來。”

陳管家在他旁邊，盡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怒氣，他是無法容忍別人這樣踢歐爺的門的：“子琛爺，請你注意自己的行為。”

可子琛本就沒理他，還是一個勁兒地踹門，還有越來越兇的趨勢：“歐昊，你小子有種就給我出來。”

“路子琛，你狗一樣在那兒什麼？”

淡淡的略帶疲憊的聲音。但不是從臥室里傳出來的。

子琛停下來，過去。歐捧著一本書，站在書房門口。陳管家見狀，下樓去了。歐走到玻璃圓桌前坐下，低頭看書。過窗子灑在他上，他的頭頂似乎有一道金的圈，而他碎碎的頭發在中幻化出淺淺的暈。

子琛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原本準備的一些要對歐吼的話頓時無從說起了。我和他走過去，坐下。

歐很平靜，平靜得看不出它的緒，平靜得看不他的心。但很明顯的是，他憔悴了許多，下變得更尖更瘦了。

歐把書合上，往桌上一丟。看著子琛：“有什麼事嗎？”

子琛微愣，既而笑：“看你這麼多天沒去學校，以為你死了。”

歐輕輕笑了一下：“就算是死，也要拖著你呀！”

我有些吃驚，這麼快就能開玩笑了嗎？

歐轉頭看著我，想問什麼：“沐子…”我抬頭：“嗯？”但他凝視著我，仿佛看著另外一個人。我知道他是想問夏桐最近過得好不好，可他終究沒問。只是說：“你最近過得還好吧！”我說還好。

子琛似乎完全忘記了他來這兒的目的，一直不切主題，而是東拉西扯。看著他們倆開心的樣子，我不覺得心里暖堂堂的。算了吧！這樣閑談一會兒也是好的。別的事以后再說吧！

晚飯后，回家的路上，我問子琛：“為什麼不問歐呢？或是安或是勸解。”子琛笑笑：“不用了。已經有人來看過他了。”我一陣疑，是誰呢？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