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楚天闊疑的目，陳見夏窘得滿面通紅。

李燃晴不定，直白得嚇人。雖然他的確沒有說過將耳機給見夏，見夏也并沒想過將耳機一同收下，然而當著班長的面被追討耳機，連殺了他的心都有。

很快地將耳機拔下，另一半甚至還連在自己的右耳上，也速速扯下來，仿佛是燙手的木炭，直接塞到李燃手里。

“對不起我剛才沒注意到，真是對不起。”

低下頭，匆匆出門，懷里面的CD機也開始發燙，沒有看到背后的男孩臉上閃過的一窺覬。

走著走著，陳見夏忽然后悔了，半分鐘前就應該把耳機連帶整個CD機都塞還給他啊，真是蠢，又蠢又沒骨氣。

悔得肝疼，現在再回去，又擔心楚天闊看出什麼來，只能著頭皮繼續走。

楚天闊走在邊，于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于去哪兒了……”見夏開口緩和氣氛。

“可能先回班了吧，誰知道。”楚天闊聳聳肩。

他完全沒有問起和陳見夏一同呆在醫務室的男生是誰，也沒有詫異于憑空出現的CD機。

見夏打心眼里激。楚天闊似乎有本事避開別人所有的難堪，把話題引向了教的東北口音和搞笑的口頭禪上，把逗得眉開眼笑。

“對了，班長，我聽說你是今年中考的全市狀元呢！你可真厲害。“

楚天闊不置可否地一笑，“中考這個東西雖然靠實力，可是對咱們這些同一水平線上的人來說，究竟誰能拿第一，還真的就像中彩票一樣，憑運氣。沒什麼可炫耀的。”

這是見夏聽到過的謙辭中最自然真誠的。相才兩分鐘，就發自心地喜歡上了這個優秀的班長。雖然他是男生，還是很帥氣的男生，可是見夏卻沒有到一丁點害不自在。楚天闊優秀得很溫和，用笑容和教養包裹起了所有銳利的棱角。

所以見夏也更容易將心的想法和盤托出。

“可是我很擔心自己跟你們并不是同一水平線上的人。畢竟我們那里的教學水平和省城是有不小差距的。如果……如果我考了尖子班的倒數第一，還不被人笑死……”

楚天闊并沒有假惺惺地說些客套話來安。

“只要有排名，就總得有人做倒數第一名啊。要說到丟人，你想想，大家都在看著我，如果中考狀元第一次考試……別說倒數了，就是考個中等，可能都會被笑話呢。誰沒有力啊，區別就在于心態。”

見夏臉上漸漸浮現出了自然的笑容。

“我明白了，謝謝班長。”大聲說。

“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吧，學習上的困難也好，其他的方面的也好，我都會盡全力的。”

正要道謝，抬頭就看到于正抱著胳膊站在班級門口等他們，眼神冷淡，雖然是在笑。

“俞老師等著呢，別磨蹭了，快進去吧。”

說完就自顧自進了教室，見夏停步在班級門口，有些無助地看了看楚天闊。

對方卻一副對于的小子毫無察覺的樣子，于是見夏也只好隨其后進了門。

班主任俞丹前年剛生了個兒，初為人母，發福了不。穿著一套寬松的連坐在講臺前翻學籍冊，看到見夏進門，微微一笑，很親切。

“聽說你剛才在場上暈倒了？怎麼搞的，現在好點了沒？”

見夏點頭，“現在沒事兒了，”想了想又補充道，“多虧了班長和于照顧我。給他們添麻煩了。”

“真夠客氣的，”楚天闊搖搖頭，“你都謝過好幾遍了。”

“是啊見夏，有完沒完，祖宗八輩都謝到了。”

陳見夏一愣，抬眼去看站在俞丹邊的于，對方卻笑瞇瞇的，被班主任嗔怪地拍了一下后背就夸張地著躲開，大咧咧的，開朗活潑，好像一分鐘前那些郁乖張的緒統統只是見夏的錯覺。

俞丹笑著對見夏和楚天闊說，“這個于天天凈胡說八道，不過熱心的，正式選舉班委會員前，楚天闊做代班長，于就是代理團支書了，主要負責管理生。咱們班一共有四個外地生，兩男兩，這四個人的事我就都托付給陳見夏了，你既然住在宿舍樓，就幫老師多照看一點。我兒還小，所以晚上沒辦法天天照看晚自習，你們三個人各司其職，萬事開頭難，多配合。有什麼事彼此商量著點，拿不定主意就來問我，行嗎？”

三個孩子乖巧地點頭。俞丹將學籍卡的整理工作給了他們就出去了。

三個人彼此無話，圍著講臺站了一圈，每個人拿著一沓學籍卡安靜地填寫。陳見夏卻發現于時不時就會偏頭看幾眼被自己放在第一排桌子上的CD機。

然后于突然放下筆說“去上廁所”就沖出了門。

陳見夏不自覺地長出了一口氣，然后聽見楚天闊低低的笑聲。

“怎麼了？”

他搖頭，笑得更神，“你們這些生啊。”

“……我們……我們怎麼了？”

楚天闊笑了一會兒終于嚴肅起來，他只是答非所問地說，“見夏，我勸你以后別總那麼在意別人的表和心。太敏不是好事。”

見夏似乎聽懂了，又有些糊涂。

“你怎麼……你怎麼知道我在意……”

楚天闊沒理，低頭刷刷地寫字，寫得很快。直到見夏悶悶地把自己分配到的那一摞學籍卡都快寫完了，才聽到他淡淡地說，“可能因為我跟你有同樣的病吧。”

這時候于走進門，見夏失去了追問的機會。

一班匯聚了各種各樣的學生，活潑的，沉悶的，風云人或者書呆子，唯一的共同點是，績都很好。陳見夏在上午的軍訓中跟所有人都混了個臉，卻沒怎麼說過話。下午軍訓結束之后大家浩浩地進班，不想被看見獨自坐在教室里面，所以假裝去上廁所，然后混在隊伍里從后門進班。

大家只是隨便找地方坐，不一會兒俞丹就同學們出門按照大小個排隊分座位。

分配結果竟然是男生同男生一桌，生同生一桌。這樣的方式讓陳見夏有些意外，俞丹卻輕描淡寫地說，你們這樣的年紀，容易在最關鍵的時期胡思想，影響了學業就不好了。

陳見夏的個頭中等偏上，被安排在正數第五排，倒數第四排，算是班級的中間位置。回過頭，看到楚天闊和一個又高又胖的男生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一桌，他們的前面剛好就是于和另外一個生。

而坐在陳見夏旁邊的是個梳著馬尾的清秀生。

“我陳見夏，是外地生。你呢？”鼓起勇氣打招呼。

“余周周。”

“怎麼寫？”

“剩余的余，周末的周。”

陳見夏突然覺得這樣解釋自己的名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試著跟對方聊點什麼，“你初中是哪個學校的？”

“十三中。”

對方并沒有禮節地回問外地生陳見夏的家鄉是哪里，好像本不想要將談話繼續下去。陳見夏絞盡腦想不到下一個話題，只好作罷。

余周周長得蠻好看，眉眼清秀，白皙干凈，但是很不喜歡理人。那種冷淡倒不像是出于傲慢，陳見夏想了想，突然覺得，楚天闊所說的那種“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和表”也許說的就是這副樣子吧。

可是，一顆天生敏的心，要怎麼才能變得糙呢？希改變，可是籍上不應該只有一句簡簡單單的“別想太多”。

再一次回過頭去看楚天闊所在的位置。

周圍人都熱地跟他攀談，他也笑得燦爛，禮貌，大氣，充滿了親和力。

陳見夏又想起面對于晴不定的表仍然表現得若無其事的楚天闊。不論怎麼看，在商上，他都比小里小氣的自己要強許多。然而他卻說他們有一樣的病。

那麼現在的他，是否克服了這一弱點呢？

陳見夏扭著頭胡思想了半天，不期然對上了于的眼神。

那神竟然冰冷而厭惡。陳見夏一瞬間不知所措，再一定睛，于已經跟同桌的孩子笑嘻嘻地聊上了天，讓覺得自己真的出現了幻覺。

轉回頭，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聽說有底考試這回事嗎？”不死心地再次挑起話題。

“沒。”

“……的確有底考試。”陳見夏再次強調。

“嗯。”

陳見夏挫敗地伏在桌子上，把頭深深地埋進臂膀。

想家了。盡管媽媽不愿意花錢給買CD，盡管初中班級一鍋粥，可是想回家。

這個班里全是變態。

“門外好像有人找你。”

余周周的聲音清凌凌的，陳見夏抬起頭，前門探出一個紅腦袋，直直地看向的位置。

李燃。笑嘻嘻的李燃。

“陳見夏！”他大聲喊。

班級里霎時一片安靜。

被包圍在各種好奇目中的見夏臉發青。

這個家伙果然五行缺德。應該改名李德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