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第二十章

顧止燁很久沒說話,仿佛在斟酌用詞,不一會兒才輕描淡寫地說:“那天可能是個誤會。”

笑起來:“我想我沒有誤會你。但是恐怕,你現在正在誤會我。”

枳不是沒有想過,此刻冷淡地說起這些,也許會讓顧止燁誤以為自己在吃百麗的醋,畢竟才是第一個被搭訕的人。但是對來說,相比被顧止燁誤會,更要的是,如果顧止燁的確是個四狩獵的登徒子,可以在百麗尚未淪陷之前,給這個人一個警告。畢竟,當時的新年酒會,即使稱不上如云,枳和百麗在其中的打扮都毫不起眼,甚至百麗和戈壁、陳墨涵的那場鬧劇,顧止燁也從頭看到尾。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在一開始死皮賴臉地搭訕枳,轉頭又追出去結識江百麗的?難道真的是被們倆所謂的“獨特的氣質”所吸引?枳自然不相信這種鬼話。

說是警告,由于眼前的男人讓到了年齡和閱歷造的巨大差距,所以即使字斟句酌,枳仍然覺得自己的每句話都稚得好笑。知道自己的腦子絕對轉不過他,想要探聽他真實的想法恐怕是徒勞,貿然勸誡百麗,效果更會適得其反。

即使擔心,也只能選擇觀枳一直相信,在問題上,凡人自作聰明的舉不但無法力挽狂瀾,反而極有可能推波助瀾。

顧止燁只吸了前半支煙就掐滅了,順手扔進了邊的垃圾箱。他饒有興趣地看了枳半天,才點點頭,說:“我懂了。”

百麗終于走出來了,塑料口袋中裝滿了零食,枳猜到一定是用這些遮掩著最中央的蘇菲夜用。

“你這麼著急跑進去,就是為了買吃的?你沒吃飽?”顧止燁一臉的難以置信。百麗窘迫極了,支支吾吾半天,枳連忙:“啊,我想起來了,咱們輔導員讓你明天一早幫看孩子對吧?”

百麗把頭點得像搗蒜:“對對對,哄孩子,所以買了好多吃的。”

正當長出一口氣的時候,枳卻看到顧止燁眼底一狡黠的笑意,低頭發現,大包的蘇菲不知怎麼已經被到樂事薯片的旁邊,碩大的logo讓睜眼說瞎話的們倆看起來很蠢。

枳也憋住笑,把手搭在百麗肩膀上把向前推,說,“走吧,回宿舍。”

顧止燁的手機卻忽然振起來,他擺擺手示意們稍等,就走到稍遠的綠化帶那邊去接電話了。過了兩三分鐘才走回來,笑著問們:“好歹最后一門結束了,你們回宿舍之后會狂歡嗎?”

百麗搖頭:“又不是第一次期末考試結束了,狂歡什麼啊。其實也沒什麼好做,就是上網閑逛唄,看看電視劇,bbs灌水什麼的。”

“那不如去唱歌?”

枳看到百麗的眼睛閃亮起來,剛想出聲阻止,百麗就拉著的胳膊跳起來:“好呀好呀!不過現在……學校附近這幾個ktv肯定早就滿了,都快九點了,又是周末,考試一結束好多人都去唱歌,社團期末聚餐什麼的……”

顧止燁被一會兒興一會兒沮喪的樣子逗笑了:“沒事,反正有車,我們就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看,唱完了我把你們送回來就好。你們學校附近就有個錢柜……對了,我知道雍和宮那里有一家很不錯,去看看?”

枳發現友果然是一種麻煩的東西,比如此刻面對著百麗一臉期待的表,“算了吧”三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出發的時候,枳接到了的電話。他特意打電話來告訴,不知道什麼原因,今年的火車票很難買到,勸不要像往常一樣優哉游哉的,提早準備為好。

枳忽然想起陳靜,于是在詢問過自己的期末考試況之后,沒頭沒腦地問起:“哥,你很念慈姐嗎?”

看到顧止燁略微偏過頭朝坐在后面的自己看了一眼。

失笑:“你考試考傻了吧?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回答問題!”只有在面前才會撒一般佯裝發怒,這一面卻嚇到了坐在前面的江百麗,對方索回過頭半倚在椅背上注視

,當然得要死要活的,我這輩子就四個人,我媽、陳靜、你、還有我未來的兒。”

枳不知道自己異樣的心慌來自哪里,聽到略帶調侃的再正常不過的回應,也無法放下心來。

“唔,很好。我沒事兒了。”悶悶地說了一句,準備掛電話。

“……陳靜跟你說什麼了嗎?”

枳“再見”二字即將口的瞬間,忽然拋出這個問題。看似不經意的語氣,卻有那麼一點點張,仿佛有人揪住枳的一頭發輕輕地扯了一下。

枳沒有說話。閉的車廂,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陳靜想多了。”淡淡地說。

枳仍然沒有講話。

“我只是替覺得可惜。沒有別的意思。小姑娘太魯莽了,我覺得不值得,就是這樣。你們都想太多了。”

枳聽得滿腹疑,但是仍然保持沉默。

沉默是最好的問。

“好了好了,你也別跟著湊熱鬧了,人就是多事兒,小八婆,考完試就好好休息吧,聽見沒有?”

估計仍然在加班,電話另一邊是寫字間里含糊的對話聲,鍵盤的敲擊聲,電話鈴聲和枳這邊一片寂靜清冷形鮮明的對比。

那樣的環境里,的確不適合細細地談

枳點點頭,又想起這樣對方也看不見,才連忙說:“哥,其實念慈姐什麼都沒說,我就是突然想起一個笑話,想學著嚇嚇你,沒想到的確詐出點容。我需要封口費。”

在那邊安靜了幾秒鐘,才笑出來,說:“行,這周末一起吃飯吧。”

合上電話,枳才看到一條新信息。是盛淮南,說:“你今天氣不錯。”

枳皺起眉。顧止燁也這麼說,盛淮南也這麼說,一個兩個都老中醫了嗎?按鍵的聲音滴滴答答的,很好聽。

只不過不是回復信息。

刪除短信,刪除聯系人。發現自己在按下刪除鍵的時候并沒有哪怕一秒鐘故作姿態的遲疑和猶豫。很干脆。

“喂,你跟你哥打電話啊?”

“嗯。”

百麗翻白眼想了想:“我見過一次,他來咱們宿舍,你拿了一本書給他。我當時就想你哥好帥啊,氣質很好,他怎麼會是你哥哥?你看你長得這麼平民。”

枳幾乎吐,半晌才想起來:“你當時沒睡覺啊?”

“我趴床上看小說呢,大氣沒敢出。”

“我哥長得也就一般吧,看起來順眼的,我覺得可能是因為他工作了,打扮和氣質有點變化,你邊的男生都是邋邋遢遢的半大孩子,對比當然很強烈。”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你男朋友呢。后來我才發現,你的目標是更帥的,因為我又看到了盛……”忽然停住,吐吐舌頭,很慌張地看向枳。

枳本來想甩過去一句“帥帥帥,你以為我是你啊,找男朋友只看臉”——突然覺得在顧止燁面前講這些很沒意思,更擔心對方會誤解這些玩笑,覺得江百麗淺。

快到門口的時候顧止燁又接了一個電話,車里還算安靜,只有百麗一邊看雜志一邊輕聲哼歌,電話另一端卻非常吵鬧。一個孩子不得已大聲地對著電話用吼的方式說著什麼,枳聽不真切,但模模糊糊的幾個字還是能辨識得出。

“你們先下去,在前臺等我,我去停車。”

霓虹燈下,枳看到江百麗的臉上彩流轉。

“原來是‘糖果’啊。我來過的。”笑笑。

枳愣了愣,本能地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還是拉,穿過門口等客的出租車隊朝里面走。

顧止燁很快趕到,對服務生說:“有預訂。”

“請問先生貴姓?”

他愣了一下:“哦,免貴姓顧。”服務生皺眉低頭去查閱記錄,他轉過枳和江百麗做了個手勢,示意們到遠沙發上坐著。

過了幾分鐘,服務生走過來笑著說:“兩位里面請。”

穿過流溢彩的走廊,在包房滲出來的混的音樂聲中,枳聽到了一聲細細的呼喚,“江百麗?”

江百麗沒聽見,依舊噙著笑,毫無反應。枳卻過鏡面看到了站在們后面不遠的陳墨涵的側臉,一瞬間決定假裝失聰,拉著快步向前走。

“百麗?”

這次是男聲,覺到江百麗的僵了一下,不由得心中哀嘆,完蛋了。

江百麗驚訝地轉過頭,戈壁和陳墨涵站在洗手間門口,戈壁一只腳已經踩在了門口的臺階上,此時側過臉,帶著難以置信的表看向們。

“百麗,怎麼不走了?”

顧止燁從后面追上來,話音未落,戈壁就先笑著打招呼:“顧總,好巧啊。”

枳嘆口氣,這下可熱鬧了。

陳墨涵帶著假笑看了江百麗一眼,就推著戈壁往洗手間走:“你不是著急要去嗎?還傻站著干什麼,人家幾個人還要去唱歌呢。”

戈壁看了一眼江百麗,又看了一眼顧止燁,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陳墨涵跟其后,走廊里只剩下他們三個人,而服務生早已經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怎麼了?”顧止燁一臉不明就里,百麗勉強撅起角,說:“同學而已,走啦走啦,去唱歌。”說完就一個人大步朝著走廊盡頭走了過去。

枳疑地觀察著顧止燁臉上的表,想要找出一破綻——這個人在酒會上將江百麗和戈壁的鬧劇從頭觀到尾,就算江百麗不清楚,旁邊還有自己這個知者,然而他此刻那一臉無辜竟渾然天

“我都知道,”他看到了枳皺眉凝的神,笑起來:“不過,好歹也是一件丟臉的事,你就讓我假裝不知道吧,省得百麗難過。”

枳點點頭,心中稍覺寬

江百麗是絕對的麥霸,麥克風就像生在手心里一樣。枳坐在一旁負責幫點歌,也私心發作,擅作主張點了幾首濫大街的對唱給他們倆。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好像剛剛的一幕讓瞬間作出了一個決定,寧肯將百麗推向這份前途未卜的新,也誓要阻撓那份舊的。

然而在顧止燁點了一首《獨家記憶》的時候,枳敏地發現江百麗又有點不對勁了。

上你,是我獨家的記憶。

不管別人說得多麼難聽。

江百麗站起說了句:“我去洗手間。”就急急地出了門,甚至還沒跑出房間的那一刻就捂住了

不用說,又是一首背后有故事的歌。

屋子里只剩下顧止燁和枳,顧止燁也不再唱,靠在沙發背上,雙手枕在腦后不說話。這樣呆坐了一分鐘后,枳嫌背景音樂太惱人,索按了靜音,坐在音響下,嗡嗡的音樂聲早就讓的耳朵發痛了。

靜下來,卻凸顯了尷尬。

顧止燁忽然站起,說:“我去支煙。你唱吧,剛才到現在,都快一個小時了,你還沒唱過呢。”

他說完就推門出去了,留下枳一個人坐在昏暗的包間里。長雙臂,舒服地仰頭靠在沙發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記憶是蓋棺論定。不論曾經多麼甜或者痛苦的經歷,變記憶的時候,總是需要最終的結果來為之上的。結果滿,曾經的艱苦楚也都能裹上;結果慘烈,曾經的甜芬芳也必然蒙上塵土,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枳此刻終于想起了這首《獨家記憶》,也想起了“糖果”。小鎮姑娘江百麗大學一年級時興地和枳說,戈壁帶去了一家好大的ktv,離學校很遠。戈壁給唱的第一首歌是《獨家記憶》,陳小春的。

“戈壁唱歌可好聽了。真的真的,特別好聽。”

那首歌真的是唱給你的嗎?

你,是我獨家的記憶。

不管別人說得多麼難聽。

戈壁陳墨涵,才是他的獨家記憶。估計此刻江百麗才終于明白。

也恭喜,這首歌從今天開始屬于,戈壁也的獨家記憶。

“一個人來ktv,而且還不唱歌,你真是有個。”

門被推開,門外糟糟的音樂也趁虛而枳睜開眼,半晌反應不過來。

眼前倚在門上探進半個子的男生,正是幾小時前在超市門口和尷尬分別的盛淮南。

張了張口,端正了坐姿,最后還是笑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

盛淮南毫不見外地走進來,回關好門,就到邊坐下。枳下意識朝旁邊挪了挪,心想這個包房怎麼這麼小。

“那個顧總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了?”

枳皺眉正看著點歌屏幕,不悅的表直接掛在臉上。

盛淮南剛說完就立刻急急地擺擺手:“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經過了好幾次,看到你們三個人在唱歌。我是說……”

這種語無倫次的致歉連他自己都覺得無奈,盛淮南停頓了一會兒,就不再講了。

枳眉頭漸漸舒展開,終究還是緩和了語氣問他:“那你怎麼在這里?這里距離學校很遠的。”

“我……我被朋友過來唱k。”

他手肘拄在膝蓋上,笑得有點張。

“來了才發現無聊的,包房里面很悶,空調溫度太高了,不過來氣。”

枳點點頭,沒搭腔,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出來上洗手間,路過這里,從玻璃門正好看到你。我還在想呢,你蹺著二郎,雙臂打開,很大爺的樣子嘛,讓人很想給你在左右各ps一個郎塞進懷里。”

哪兒跟哪兒啊。盛淮南的玩笑像出來的,十分無趣,聽著尷尬得很。

你怎麼了?你今天被誰附了?怎麼一點都不像你?

不適的疑慮差點讓口而出,結束了獨白的盛淮南卻突然轉頭看

即使已經挪開了距離,仍然還是被他和點唱機夾在中間,燈灑下彩的星星圖案,在他臉上上游走。他們離得太近,忽然語塞。

即使已經不再對每次偶遇都欣喜若狂并將它賦予富含義,此刻仍然舍不得開口趕他走。智慧和理戰,勝利的永遠都是

無論靠近還是遠離,最后結果都是難過。

這時候口袋中的手機振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枳連忙接起來,順勢站起朝門口的方向走過去,離了他的包圍。

枳嗎?我是顧止燁。我陪著百麗,帶兜兜風。暫時先不回去了,真不好意思。你繼續唱歌吧,或者幾個朋友過來一起,我請客。真的很抱歉,把你一個人留下。”

兜風嗎?枳有點欣地笑了一下,也好,尷尬的偶遇和故地重游雖然讓百麗失態,但對他們來說不失為一個契機。

不過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那個,這里應該是離開的時候才結賬吧?你怎麼請客啊?”

對方似乎是驚訝于居然在關心這個,而且如此直白,不失笑。

“是啊,對不起,我疏忽了。一小時180塊,你要是現在就離開,估計也就360塊,你現金帶夠了嗎?有信用卡嗎?百麗回學校的時候,我讓捎給你,真是……是我考慮不周。不過你直接就問出來了,還真是……還真是有趣的。”

“嗯,我有學生信用卡。那麼我就唱通宵了,你說的,錢你來付,我不會忘記管你要的。”

顧止燁在電話另一端爽朗地笑起來。

“好,你自己小心點。”

在對方要掛電話的瞬間,枳差點就開口問:“顧總,您是認真的嗎?”

轉念一想,問不問又有什麼意思,的事順其自然,即使他只是隨便玩玩,即使江百麗飲鴆止,你我愿的事,何必畏首畏尾。

這就是理論,你可以圓,顛過來倒過去,怎麼說都有道理。

放下電話,回過頭,看向影中那個好像憑空出現的男孩。印象中千百個他的形象,背影,側面,正面,拎著書包的,夕下追趕撿垃圾的三車的,在冰場上行的,大雨中撐著傘的,怎麼疊加都無法把涂抹得更深,深得和此時眼前的他相提并論。

這個故事就像裹腳布,糟糕的電影無一例外有一個糟糕的結尾,每一刻你都覺得它好像要上字幕了,下一秒卻又出現了一個新的鏡頭,代著一些毫無意義的細節。

但反過來說,也是件好事。的表現一直很糟糕,所以上天給了不斷練習的機會,一次又一次地修正。磨平的驕傲,舒緩張,消滅的期待,的憤懣。

這麼長時間以來的拉扯,縱使是毀掉了想要利落灑地給這段畫上句號的希,卻也緩沖了痛楚。太漂亮的收尾等于另一重意義上的化,與其讓人念念不忘,不如用平庸來摧毀。

“你到底想做什麼呢?”

走過去,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做出放松而真誠的姿態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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