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如面柳如眉》第二十七章

48

陸羽平寫給趙小雪的信。

小雪: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應該已經知道發生過什麼事了。小雪,我一點都不后悔我的決定,可我唯一沒法面對的人,就是你。

小雪,你現在一定是恨死我了吧。我真害怕你看到這兒就會把它給撕了。不過你能不能看在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給人寫信的分上,把它看完呢?

現在我已經不需要再撒謊,請你相信,我是多想永遠跟你在一起。我們結婚,生下我們的寶貝,一起抱怨生活的艱難,偶爾爭吵偶爾互相埋怨但是誰也離不開誰。那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小雪,所以每當我想起你的時候,我都會心懷激,因為是你讓我看見了希。可是有一件事我是不能騙你的,我不能干脆地跟你說:要是沒有夏芳然,我們就可以沒有任何阻礙地,幸福地相守了。

小雪,你知道我這個人。我是在一個很小的鎮子里長大的。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很多世面,也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我一直都相信這世上存在一種完。一種至麗絕倫。我想如果我能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聽聽別人是怎麼說話怎麼活著的,我大概就不會這麼固執了。當我第一次看見夏芳然的時候,我還以為,那種我從沒見過但一直堅信的完,終于被我找到了,或者說,終于慈悲地找到了我。

我從來沒有想過可以擁有,那個時候我只是想天天看見,僅此而已。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居然給帶來了那麼大的一個滅頂之災。其實現在想起來,我跟那個孟藍大概有一些共同的東西。比方說,我們都是對自己頭腦里的世界特別固執的人,卻往往忽略了自己和別人之間的區別。

那個時候我狠狠地掙扎過一陣子。在夏芳然出事之后,其實我那個時候可以藏起來的,反正沒有人知道那是因為我。但是,我就是一個不自量力的人。我以為我可以擔當。哪有男孩子沒有做過當英雄的夢呢?可是問題是,我是在別人都已經過了做夢的年齡的時候開始把我的夢在現實里演習的。所以我沒有權利責怪任何人,所有的錯都是我自己的。我既不能忍自己不夠明正大,又沒有能力把我的明正大進行到底。

我不給自己找借口。我知道有人可以做得到。我知道一定有人可以把這件事當一個永遠的那樣背負著,然后用一生的時間來照顧那個因為我盡了折磨的人。我雖然沒有做到,但是我還是相信,一定有可以做到的人,那樣的人應該比我高貴,比我勇敢,也比我堅強吧。所以,如果我沒有遇上過夏芳然,我想我是不會懂得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那種寧靜的,沒有風浪的快樂。這麼說,你明白嗎?

小雪,我還記得有一次,在“何日君再來”,小睦放齊豫的那首《遙寄林覺民》,你說,就算林覺民是為了革命,是為了億萬人的幸福,他也沒有權利這樣棄一個他需要他依靠他的人。《與妻書》人肺腑又如何?“不得已”不是理由。你是這麼說的,小雪,我記得很清楚。那麼我算是慘了,對你來說林覺民都沒有理由,那我不更是死有余辜了嗎?人家尚且是為了整個中國,那我又是為了什麼呢?無非是用看似決絕的方式來逃避現實罷了。逃避自己的卑微與渺小的現實。但是小雪,盡管如此,我還是決定跟夏芳然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已經不適合,而我,如果我讓一個人去然后再來若無其事地跟你繼續過我們的日子的話――對不起,我做不到。我依然是一個不夠自私又不夠無私的人。陸羽平不能丟下夏芳然,可是小雪,你不要忘了我你。

小雪,夏芳然現在已經不恨孟藍了。這件事給了我一點期。雖然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請求你的原諒,可是我想說不定有一天,你也可以不再恨我。我為我對你的所有傷害,所有瞞道歉。小雪,真憾現在不能看見你,不能再抱你最后一次,吻你最后一下;可是我也真高興我現在看不見你,否則的話我說不定會搖的。

小雪,再見。

陸羽平

二零零五年二月十四日

49

夏芳然是在又一個人節來臨時接到審判的。因過失殺害丁小被判有期徒刑五年,緩期兩年執行。

徐至站在法院門口長長的臺階的盡頭,第一次在下看見了這個人。慢慢地朝他走過來。站在他面前。雖然他看不見的臉,但是他知道在對他微笑。舒展地出了雙臂,給了他一個用盡全力的擁抱。

他從來沒有離這樣近。他們中間總是隔著一些東西。審訊室的桌子,看守所的鐵欄桿,還有那樣看不見的名“正義”的東西。現在他終于可以把這個麗的,倔強的,固執得不像話的,盡了苦難的抱在懷里。為慶祝劫后余生,為紀念同舟共濟的日子。他聽見在他的耳邊說:“謝謝。”

當他一個人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想起一件這麼小,小到當時覺得微不足道的事。那時候他們去陸羽平的小屋里搜查,在枕頭底下有一張黑白照片。他沒有仔細看就丟到一邊去了。他以為那是個什麼他不認識的明星的劇照。

那不是影樓里故意做出來的懷舊的黑白。不過是真正的黑白膠卷拍的而已。那個把頭發梳一個芭蕾舞演員的發髻,好的修長的脖頸。漆黑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海面,聽得見靜靜的波浪聲。厚厚的,廓明晰,翹一個的弧度,但是有一種奇怪的,花朵一般的稚氣跟并存。在微笑,嫵地,純真地笑著。

現在他才想起來,那不是什麼明星,那是夏芳然。

50

“何日君再來”灑滿了。羅凱坐在一室里對面前的夏芳然地笑了。

“這種地方可不是小朋友來的啊。”夏芳然悠閑地說。

“我是慶祝你重新開業嘛。”

“好。”夏芳然點頭,“沒什麼可慶祝的,這兒本來就是我的。我不過是重新把它盤回來而已。”

“你的手,什麼時候做?”羅凱問。

“快了。”說,“下個月。我要再等幾年,等我再多做過幾次手之后。就去收養一個孩子,現在還不行――我不想嚇壞他啊。小睦已經熱火朝天地準備當舅舅了,真是沒有辦法。你呢?你還會去你爸爸那兒嗎?”

“不去了。”這麼說話的羅凱看上去長大了很多,“我走了,媽媽會寂寞。”

“不簡單呢。”夏芳然地說,“羅凱越來越有男人味了嘛。”

他的臉紅了,他慢慢地說:“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爸爸的名字羅嵩,他的朋友們都他‘羅宋湯’。”

沉默了良久,笑了:“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能嚇住我了。”

“那時候有一次我媽媽讓我跟蹤我爸爸來著――你瞧這個人真是不像話,怎麼能讓小孩干這種事呢?”羅凱無奈地搖搖頭,“我看見我爸爸跟你在一起。那個時候我想:這下糟了,這個孩子這麼漂亮,那我媽媽豈不是沒戲了。”

夏芳然開心地大笑了起來:“真有意思,可是你跟你爸爸長得一點都不像。”把左手到羅凱面前,那個戒指迎著,藍得像天空一樣澄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其實我和你媽媽一樣啊,他送給我這個戒指以后就蒸發了。那個時候我還是純嘛,我的店‘何日君再來’,其實也就是為了等他。想想看那時候傻得可。”停頓了半晌,仔細地看著羅凱,“才幾天不見,你好像又長高了。”

“恩。”羅凱用力地點頭,“我去年的服已經全都不能穿了。”

“多好。”夏芳然微笑著,“好好讀書吧,真羨慕你呀,你的未來長得用都用不完。”

“我以后要當醫生。”羅凱竹地說,“我要給你做手,把你變回原來的樣子――你要等著我啊。”

“為什麼?”夏芳然吃驚地問。

“因為,”羅凱長長地呼吸了一下,吸進去很多在里跳舞的塵埃,“我把你,和陸羽平哥哥,當是最好的朋友。”

夏芳然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謝謝你。”

“那麼,”羅凱調皮地做個鬼臉,“為了讓以后的醫生提前了解一下病人的狀況,你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臉?”

二零零五年五月十二日――七月二十三日

TOU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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