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的鄒小姐》第九章

我被他推開,他摔門而去,我覺得滿心的憂憤,就像是在夢里,我駕著那部車,一直沖下去,沖下去,山路蜿蜒沒有盡頭,車燈只能照見眼前的一點白,我拼命踩著油門。最后我撞在樹上,那個夢如此清晰,我覺得就像真的一樣。

我說不出心里是什麼覺,我獨自站在客廳的中央,房子是蘇悅生替我買的,這城市最好的公寓,平層大宅,一梯一戶,私極佳,我突然覺得全發冷,就像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連自己是誰都不認識,環顧四周,一片茫然。

我定了定神,決心把夢里的那條山路畫出來,也許它是真的存在,也許那并不是一場噩夢。

家里只有簽字筆和白紙,我找出來紙筆,慢慢的開始畫,最開始我只是想如同般畫幾條彎曲的線條,簡單的表示那條路的樣子,畫了幾筆之后,我突然發現手幾乎不控制,我斜著筆尖涂描,筆尖對紙的非常流利,非常悉,沙沙的聲音讓我覺得親切,下筆的時候,悉的幾乎是一種下意識,我下意識畫出一幅畫,我從來沒有意識到我會畫的這樣快,而且畫得非常練,這種畫應該——鋼筆素描?

我看著那張紙,簡單卻真的圖畫,這不是我應該能畫出來的,這種畫法技巧非常專業,而且經過長期的大量的刻苦練習,才可以這樣練。我突然有一種沖,我坐到鏡子前面去,對著鏡子中的自己,開始繪畫。

悉而又陌生的廓漸漸在白紙上被勾勒呈現,我畫的特別快,廖廖幾筆,但一看就知道是我自己的肖像,我甚至最后還不假思索的簽了一個名,七巧兩個字被我寫的很流利,和我平常簽文件,完全不是一個樣子,連字跡都不像我自己寫的,我瞪著那個陌生的簽名,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我恍惚的站起來,覺得應該向誰求助。可是應該向誰呢?

阿滿?陳規?

我下意識的想到程子良,想到那天晚上他說的話,我恍恍惚惚的站起來,給程子良打電話,他的電話不在服務區,機械的音,一遍遍的向我道歉。我聽了許久,覺得更森冷的寒意包圍著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著電話坐在了地上,靠著沙發,全發抖。我知道事不對,可是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我的朋友們呢?不,這些朋友全是這幾年認識的,而我連一個親近點的朋友都沒有。

我想起陳明麗,我為什麼不記得的號碼了?我們有多久沒有聯絡了?出國之后我們就沒再聯系過,那麼我的其它朋友們呢?他們去了哪里?

我費盡力氣也沒想出來,我過去到底還有哪些朋友,難道我除了陳明麗,就沒有其它朋友了嗎?生命像是有了突然的斷層,大斷的空白仿佛噬人的深淵,我就站在懸崖的邊上,不敢睜眼去,不敢回想,只想抓著一救命的稻草,讓它帶我離開這絕境。地磚有冰冷的涼意,我把滾燙的臉上去,那涼意仿佛一汪清泉,讓我狂噪的心也能得到一

我或許是睡著了,或許是失去了片刻的理智,總之電話鈴聲漸漸將我的意識拉回來,是陳規打給我,他問我:“鄒**,晚上約了人吃飯,你可別忘了。”

現實的一切呼嘯的回來,我像是做了一場白日夢,冷汗涔涔,迷離而不真切。我定了定神,問他:“我的司機是公司發工資嗎?”

陳規有點意外,但他回答了我:“不是,您一直用的是蘇先生的司機,他那邊發工資。”

我覺得自己困頓在迷局中,所有的記憶都只有一部分,這個司機用了很多年了,忠實可靠,我卻一直想不起來他是什麼時候為我的司機的,今天的事才讓我突然猛醒,開始追究這個人的來歷。而他竟然是蘇悅生的人。

陳規大約很詫異我的異樣,他問我:“你是不是不舒服?你在哪兒?帶了藥嗎?”

“沒有,我沒事。”我不耐煩扶著自己滾燙的額頭,把蓬蓬的劉海拔到一邊兒去:“你別擔心,我在家里。”

我希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也許程子良說的是事實,我真的曾經開車撞在樹上,只是我自己不記得了。

晚上我們在濯有蓮請一些重要的客人吃飯,濯有蓮的餐飲水準也是一流的,餐飲也歸阿滿管,阿滿做事最認真不過,柴米油鹽,樣樣都挑最好的,反正我們賣得貴,貴就有貴的道理。幾百塊錢的大米,做出來的米飯有一特別的香氣,不過在濯有蓮,喝酒的時候多,常常酒一喝,就吃不下米飯了。今天因為客人重要,所以菜式很富,客人們也給面子,沒有鬧酒,大家隨意。

菜快上完了的時候,陳規悄悄打發服務員來告訴我,趙昀今天來了,就在隔壁樓請客。趙昀跟蘇悅生關系不一般,他也難得來,我必須得去打個招呼。于是向席間告罪,說有朋友來,得去敬杯酒。

隔壁小樓挨得近,沒有坐電瓶車,就走過去。說是近,繞花繞柳,也走了好幾分鐘。樓里頭倒是安安靜靜的,這也是趙昀的作風,他最討厭哄哄瞎胡鬧了。

趙昀這邊已經散席了,客人們在樓上唱歌,他在樓下喝普洱,見著我,招招手:“過來喝茶,私房茶,我自己帶來的,比你們這里的普都要好。”

我笑著說:“來給你們敬杯酒,哪曉得你們已經散席了。”

趙昀說:“曉得你會過來,所以留了個驚喜給你。”

我問:“什麼驚喜?”

趙昀朝窗外一努,我這才瞧見外頭停的車,雖然牌照被罩住了,但那車一看,我就認得是蘇悅生的車。

我心里一跳,也不知道為什麼,趙昀說:“你還是去瞧瞧吧,我勸他開個房間睡,他也不肯,你也知道他,喝多了就是倒頭睡,他那一病,擱得起這樣折騰麼?你瞧著他去,我可不管了,出了事,全算你的。”

我過了半晌,才勉強笑了笑,說:“在哪兒喝這樣?”

“就在這兒啊。”趙昀倒笑起來,出一口白牙:“還想怪誰呢?都怪你們的酒好!快去快去!再不去我就攆人了!”

我只好走出去下臺階,拉開車門一看,果然蘇悅生歪倒在后座,睡得甚是香甜。酒氣倒沒聞見多,若若現的路燈,被樹木枝葉掩映著,也是一點淡淡的,像月,照見他的眉頭,孩子氣的蹙著。

我心想這樣睡著總不是一回事,不如把他醒了,開個房間去睡。但是連連推了他幾下,也喚不醒他,手到他的手背,才覺得他滾燙,再一他的額頭,可不是發燒了?這時候趙昀偏偏端著茶杯,踱出來瞧熱鬧:“別費那個功夫啦,要是得醒,這驚喜還留給你麼?”

我沒好氣,說:“你來,燒得滾燙,這是什麼驚喜?”趙昀原本不信,看看我表,估計覺得我不像假裝,這才走下來蘇悅生的額頭,“哎呀”了一聲,說:“我說他今天怎麼犯蔫呢,話也,原來是病了。”

我打電話給陳規,讓他派幾個人來。陳規聽說蘇悅生喝醉了,親自帶了幾個強力壯的保安來。幾個人一起手,真把蘇悅生抬出來了,送到客房去休息。濯有蓮常年備著一位醫生,不怕別的,因為我們生意總是做到凌晨三四點,就怕客人有什麼不舒服之類的小病。

養的這位醫生倒也派上過幾回用場,有時候是客人喝多了,輸急救,有時候就像今天這樣,出了意外。

醫生看過之后,初步判斷是寒著涼,問之前去過哪里,趙昀說:“出海,下午我們出海釣魚來著。”

醫生說:“估計是海風吹的吧,沒有大礙,若是不放心,還是送醫院吧。”

所有人都看著我,我只好看著趙昀,趙昀說:“我不管,你做主。”我只好拍板,吃了退燒藥再觀察觀察,看要不要送醫院。

蘇悅生醒的時候是半夜,所有人都走了,就我留在客房里照顧他。我也迷糊在沙發上睡過去了,他了一聲我的名字,我本來睡得不沉,一咕碌爬起來就過去他的額頭,全是汗,涼涼的,退燒了。我問他是不是要喝水,蘇悅生還是迷迷糊湖的,皺著眉頭說:“要洗澡,不舒服。”

客房里有浴缸,我把水龍頭打開放水,又想起來沒有他用慣的巾,不過我辦公室里有一條,是我平常用的,倒是可以拿來救急。等我從辦公室拿了巾回來,蘇悅生倒又睡著了。我看他連襯領子都汗了,怕他這樣著涼又重新發燒,于是一邊著他名字,一邊拍他的胳膊,想把他給弄醒了,連喚了好幾聲,蘇悅生終于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他沒睡醒的時候最好看,眸子似蒙著一層霧,睫翹,有種孩子氣的天真,目迷惘,像是不認得我似的。

“洗澡吧。”

蘇悅生翻了一個,將背對準我,咕噥:“你先洗。”

真是燒糊涂了,我沒有辦法,這麼大的男人我也推攘不,我認命的去將巾擰熱,來替他,雖然沒有洗澡,但用熱拭一下總會舒服點。我他臉和脖子的時候他都不,沉沉睡著像個大嬰兒,滾燙的巾大約讓他覺得很舒服,蘇悅生一直皺著的眉頭終于松開了。我去浴缸里重新浸過巾,擰了出來,開始解他的服扣子,剛解了兩顆蘇悅生倒醒了,一下子按住我的手,漆黑的眸子盯了我一會兒,突然說:“你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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