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照還沒有開口說話，周小萌已經搶上一步，了聲：“哥哥！”說：“你別生氣，今天是我非拉著孫姐姐上這兒來的。路上一直勸我回去，我說來都來了，你生氣我們也得來。”

周衍照笑著說：“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一邊說，一邊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滿屋子的鶯鶯燕燕頓時魚貫而出，悄無聲息走了個干干凈凈。小帶著人也打算出去，卻被周衍照的眼神給阻止了。

小留下來了，但他總有本事讓人覺得他不在這屋子里。周衍照的那些保鏢都有這本事，不言不語漠然而立，像柱子。

包廂里安靜的只聽見周衍照甩打火機蓋子的聲音，“啪啪”清脆作響。孫凌希這時候也看清楚了他的臉，臉不由變得蒼白，直愣愣的盯著他角那道傷幾秒鐘，然后就不安的轉過臉去，看著周小萌，說：“小萌，我們還是走吧……你哥哥有正事……”

周小萌卻看了一眼蕭思致，說：“蕭老師，您怎麼在這兒？”

“周先生說……要跟我聊聊……”

蕭思致覺得氣氛很微妙，他第一次見到孫凌希的真人，所以多打量了幾眼，又了周小萌，最后只能尷尬的笑笑：“要不我還是出去支煙……”

周衍照將頭一偏，旁邊自有人捧上煙卷，蕭思致只好接過去，那人又替他點燃，蕭思致連聲道謝。周小萌眉頭微皺，說：“哥哥，有外人在這兒，你還是單獨跟孫姐姐談吧……”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再說蕭老師不算什麼外人。”周衍照笑著欠欠：“你們兩個坐下吧，的跑到山上來，肯定是有要事。說吧。”

孫凌希勉強笑了笑，說：“其實也沒什麼要，我原來是想給你打個電話……”

“這種事怎麼能在電話里說呢？！”周小萌笑著打斷，輕輕將往前推了推：“去，坐到哥哥邊，慢慢告訴他。他一定覺得開心。”

孫凌希臉上的笑意仍舊有些僵，周衍照臉上的笑容卻在一分一分的變淺，孫凌希半垂著頭，吞吞吐吐的說：“沒事……過陣子等你不忙了，再告訴你……”

“哎呀我都急死了。”周小萌笑得十分愉悅似的：“哥哥，恭喜你！孫姐姐懷孕了，你要當爸爸了。”

周衍照怔了一下，孫凌希雙頰暈紅，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蕭思致本來就尷尬，聽到這句話，又看了一眼孫凌希。周小萌笑的說：“哥哥都高興得傻了吧？”

“是啊。”周衍照笑逐開：“我可不是高興的傻了。怎麼辦呢，咱們先訂婚吧，凌希？”

孫凌希本來心很復雜，將這件事告訴周小萌，本來是想讓周小萌探探周衍照的口風。沒想到周小萌十分驚喜，非要立刻拖著來見周衍照。孫凌希怕惹怒周衍照，于是連打了兩個電話給周衍照。偏偏周衍照都沒有接。一路上都忐忑不安，到了此時聽他說出這句話來，雖然不是說結婚，但訂婚到底也算朝著結婚的方向去，總算覺得心底松了口氣似的。含帶怯看了他一眼，低聲說：“好。”

“這就好了！”周小萌興致，說：“這得抓了辦，孫姐姐千萬別累著，有些事給哥哥心好了。還有些零頭碎腦的小事，我幫孫姐姐忙。訂婚的話當然要大請客啦！哥哥的朋友特別多，家里不知道招待得了嗎……要不要在酒店辦呢……”

周衍照手將孫凌希摟進懷中，輕輕拍了拍的背，對周小萌說：“瞧你這樣子，嚇著你孫姐姐了……”

“我比哥哥還高興呢，你們男人懂什麼……”周小萌嗔怒似的看了他一眼，說：“孫姐姐快決定，訂婚那天穿什麼……不管穿什麼，孫姐姐都是最漂亮的準新娘。”

孫凌希也沒想到事會是這麼好的一個結果，笑著說：“小萌你也太著急了……”

“當然要急的呀，哥哥你說是麼？日子定在什麼時候呢？最好是這個月吧，這個月訂婚，然后馬上籌備婚禮……三個月應該足夠了……”

周衍照說：“那就這個月吧，人看個好日子。”

他握著孫凌希的手，說：“走，我送你回家。這麼晚了，你該睡覺了。”又回過頭，對蕭思致說：“蕭老師，麻煩你陪我妹妹先回去，然后司機再送你回學校，嗎？”

蕭思致連聲答應，幾個人一起出來，經理一直送到了臺階下，親自送他們分別上車，又含笑招呼：“十哥，有空再來！”

上車之后周小萌的整個人就在了車的影中，蕭思致坐的是副駕的位置，也不便回頭跟說話，只覺得周小萌今天晚上格外古怪，古怪的像是自己從來不認識。他過縝的專業訓練，仔細研究過周小萌的全部資料。今天晚上的許多細微作都表現出強烈的不安，蕭思致起初以為是擔心自己暴，后來直覺又否定了這個判斷。

車子駛得平穩又快，周小萌似乎終于打起一點神來，問：“蕭老師，您怎麼跟我哥哥在一起？”

“周先生說……他想謝謝我……”

周小萌便不再說什麼了，車上有司機，問這句話大約也是問給司機聽的。蕭思致想到別的事，于是問：“你好點了沒有？”

周小萌這才想起來自己請了兩天病假，說：“沒事，*病了，休息兩天就好了。”

車子駛市區，雨早就停了，只是路旁的樹葉上積滿了雨水，風一吹就稀里嘩啦砸在車頂上，倒好似雨勢更猛似的。等車停在了周家大門外，周小萌說：“賈師傅，您送蕭老師回去吧，我在這兒下就行了。”

“不不，我下車打車回去，不用送我了。”

“哥哥待過。”周小萌已經打開車門：“這里不好打車，讓司機送送吧。”一邊說，一邊已經按了門鈴。傭人來開門，正好墻頭的樹被風吹過，砸下一大片雨水，將周小萌的劉海都打了。很輕盈的跳過大門上另開的小門門檻，鉆進傭人撐的大黑傘底下，回頭笑說：“蕭老師再見！”

蕭思致看最后那樣子，似乎沒有什麼不高興的，于是也招了招手：“再見！”

因為晚上的雨下得不小，花園里積滿了水，柏油車道上一洼一洼，都是亮晃晃的水漬。周小萌穿著高跟鞋，踩得水花微濺，那鏡子似的水洼里。倒映路的暈，就一晃一晃，散落得看不見了。李阿姨看到了，不抱怨：“小姐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不高興就專要往水里踩。”說了這句話，倒又嘆了口氣。周小萌到周家來也不過兩三歲，周彬禮又寵。下雨天要到花園里玩，周彬禮打著傘陪，偏往水洼里踩，常常濺得周彬禮一泥水。葉思容忍不住要管教，周彬禮總護著：“小呢，不懂事。”

那時候的周小萌，真過著公主一般的日子。

周小萌本來從車上下來，還堆著一臉的笑，聽到這句話之后，那笑終于似乎撐不住了。進了客廳就冷著臉，徑直上樓去。李阿姨說：“小姐，要不幫您把浴缸的水放滿，這立秋之后的雨，淋在上要不得的……”

“我自己洗！”周小萌上了二樓，遙遙看了一眼走廊那端的主臥室，突然就走過去扭了扭門把。李阿姨都嚇著了，問：“小姐要什麼，我替您去拿……”

“沒事，我等哥哥回來，你把房門打開。”

李阿姨說：“這不……”

“打開！”

李阿姨聽聲音都變了調，總歸是這個家里半個主人，只好出鑰匙來，打*門。周小萌倒聲笑了笑：“沒事，你下去吧，我等哥哥回來。”

李阿姨不放心，走到樓梯口，回頭又看徑直進主臥室去了，越發覺得不安，趕到樓底下去，打電話給周衍照。

周小萌把燈都打開，先從床頭柜搜起，所有的屜都拉開，所有的柜門都打開，連浴室和帽間都不放過。最后終于從洗手間的浴柜里找到一個小小的封袋，里面是數顆藥丸。周小萌著藥丸，下樓到地下室的酒窖里頭，尋著那年份最久的一個架子，了一瓶葡萄酒，又去廚房拎了一只酒杯，施施然上樓。先斟了大半杯酒，然后拆開那袋藥丸，數了數，拿了一顆含進里，一仰脖子借著大半杯葡萄酒灌了進去。然后余下的藥丸沖進洗手間的馬桶，把袋子扔進垃圾桶。

做完這些事，已經覺得發，似乎站不住，天花板開始扭曲變形，腳步踉蹌，栽倒在大床上，用盡最后的力氣，翻了一個。

天花板上鑲的是鏡子，看到自己躺在碩大無比的床上，黑質床單好像幽暗的海底，而就是一只海星，蜷曲著自己的角，慢慢的*飄浮。鏡子里似乎有個，又似乎是天花板塌下來，有什麼妖孽從那里出手，慢慢弄著的臉，覺得舒服極了，也適意極了，只差沒有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砰”一聲被人踹開了，周衍照幾步走過來，把拎起來，用力拍著的臉：“周小萌！”

“哥哥你回來了……”周小萌覺得自己舌頭都大了，說話不利索，像喝醉酒，可是喝醉酒也沒這麼舒服。周衍照盯著，目銳利好似刀鋒，突然就一松手，周小萌跌回床上，嘻嘻哈哈的笑著，像一條魚，翻滾在水里，說不出的舒適自在。周衍照進洗手間看了兩眼，就立刻出來，把拎進浴室：“吐出來！”

“請你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周小萌一邊笑一邊唱，唱得荒腔走板：“閃閃紅星里面的記載……變此時對白……”

周衍照把扔進浴缸里，自己拿著花灑，開了冷水，對著的頭就是一頓猛沖。冰冷的水注打在臉上，生疼生疼。周小萌尖一聲撲過去，狠狠就給了周衍照一耳。周衍照大怒，可是卻沒有打回去，周小萌還想打他第二下，卻被他避過去了，抓著的胳膊把往水里按：“你清醒一點！”

周小萌打不到他的臉，就抓著他的手，對著他的虎口狠狠咬下去，的腥氣充盈在齒間，順著的角滲出來，周衍照痛得皺起眉來，只得住的鼻子。周小萌窒息，只好松口，好似一只，這時候倒機靈了，抓著扶手從浴缸里跳出來，就往外頭跑。周衍照抓住的腰，拼命掙扎：“你放手！你放開！”回過來，踢打，周衍照把重新按進浴缸里，嗆了好幾口水，周衍照厲聲質問：“你吃了多？吐出來！”

“我不吐……”周小萌晃著腦袋，好似很開心的樣子：“堂堂周十，養我總養得起吧？不就是磕了你幾顆藥，你心疼什麼呀？我還你！我償不行嗎？”

“周小萌，你別瘋了！”

周小萌本來是在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下來了：“周衍照，你竟然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