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簟(裂錦)》第十一章

掛上電話,連哭都哭不出來。以易志維在金融界中的地位,只要他表示與決裂,就沒人敢出手救,為什麼要幫而去得罪易志維?天下沒那麼傻的人。比幾個月前還要絕,幾個月前還可以想辦法,今天簡直是走投無路了。

電話又響起來,機械般拿起來聽:“傅圣歆。”

“傅小姐,你好。”稍稍有些怯意的聲音,聽不出來是誰,于是問:“請問是哪一位?”

“我是……我是易傳東。”

怔住了。

易傳東卻是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才打電話的,所以只怕自己泄了氣,一口氣就照想好的話說:“傅小姐,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昨天大哥翻出照片來,我就想,我這次肯定是連累你了,我和他說不關你的事,他只是不肯聽,今天早上他書室打電話,我聽到了,他停止對華宇的擔保,是不是?”

腦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是靠本能在說話:“你不要這樣說,這件事也不怪你——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我從大哥那里看到的,傅小姐,我有辦法幫你。”他的語氣很堅定,顯然是下了決心了:“雖然我說話大哥不聽,可是我有東瞿23%的權,我是東瞿的大東,我想我有辦法幫到你。”

“不!”嚇了一跳,本能的拒絕:“謝謝你,可是你千萬不要做什麼傻事。”易志維口口聲聲是勾引了傳東,想要覬覦東瞿,他這麼一來不正好證明了易志維的話?

“但是華宇……”

“這件事純粹是我和你大哥之間的問題,你不用過問,我會和他談的。”

“但是大哥他這次很生氣……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生氣過,他昨天晚上和我吵了一架,今天早上又和我吵了一架,他也我不要管……可是……傅小姐,這件事都是我不好。”“你沒有什麼錯。”只得安他:“你大哥你不要管是對的。你不要再打電話來了,這件事我自己會理好的。”

“傅小姐……”話只說了一半,電話里突然寂無聲息,有些奇怪:“傳東?”

得真親熱啊!”易志維沉沉的聲音突然從電話里傳出來,的心也沉下去,沉下去……

“我警告過你離我的弟弟遠一點,看來你并不打算聽。”他沉沉的笑著:“傅小姐,你以為自己好運到可以和我作對嗎?”

他“咔”的將電話掛掉了,知道這是火上澆油,他盛怒下會做出什麼事猜不到,可是一定是針對華宇或傅家,因為先惹到他家里人上,所以他一定也不會放過傅家,害怕起來,可是束手無策。

下午市就聞到風聲東瞿不再提供擔保,華宇跌了二十幾點下去,過兩天人盡皆知和易志維鬧翻了,的日子將更難過。

想不出辦法,他在氣頭上,也沒法子向他解釋,這一切太冤枉,可是沒法替自己申冤。

打起神來去上班,公司表面上一切安好,可是,天曉得明天會怎麼樣。晚上下了班,也不想回家去,依舊是住酒店。第二天早上一起來,首先拿過報紙來看,還好財經版上沒什麼重要的容,松了口氣,一翻過來,正好是社會版,大紅套花邊的標題,中間“易志維”三個字醒目得一眼就看見了,清清楚楚七個大字“易志維神友”配以三四幀照片,言道昨日記者偶然拍到易志維與一神深夜雙雙由一家大酒店步出,神親昵云云,然后輕描淡寫的說:“記者風聞易志維已與傅姓友分手,走馬換將,新的紅知已看來是照片中這位神。”

這也是意料中的事,易志維昭告天下他甩了境將更難,慢慢的將報紙折起來,心里一陣陣的發酸。還是照樣上班去,到晚上,這條新聞的效果就看得出來了,以往每天收到的應酬請柬可以訂札,今天只有十數張。

不知道自己怎麼熬過了最初的一個禮拜,全世界幾乎都變了樣,盡可能的鎮定自如,居然讓熬過來了,天并沒有塌下來,只是日子難過一些。

壁,不過形也不算太壞,外人看這事發生的太突然,仍在遲疑不定,不知道他們是真的鬧翻了,還只是普通的吵架在耍花槍。所以對的態度也就不甚明了,既不熱絡,但也不至于絕,怕重新得寵,留著余地。

這天開董事會,易志維是華宇的大東,當然也是執行董事,他原來過來開會,都是提前幾分鐘來,好和說幾句話——他難得假公濟私,兩個人都有一種犯法一樣的快樂。

今天當然不一樣了,他差不多遲到了二十分鐘,才帶著自己的書、助理過來。這是那晚以后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他板著臉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去,也沒什麼表,就宣布了開會。

會議中途他一句也沒有發言,只是他的助理潘學安一句接一句的替他質問著公司的業績:“這個月存儲率下降12%,這是為什麼?”

面無表的答:“最近不景氣,銀行業都這樣。”

“壞帳率高達7%,這麼下去公司不要破產?”

“壞帳是無可避免的,我們已經努力減損失了,只是沒有辦法。”

“華宇這個月票跌了五十多點,儲戶不會因此產生不信任吧。”

忍住一口氣:“價下跌是因為東瞿停止對我們的同業拆借擔保。我并沒有責任!”

幾個老董事看他們幾乎是要針尖對芒尖了,連忙緩和氣氛:“傅小姐不要著急,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話慢慢說。”

易志維終于開口了:“這話說的不對,何況我是公司的東,我當然要求我的利益不任何損失,如果票的收益仍然不理想的話,我就會考慮低價售出轉讓。”

著他,他卻頭也沒抬,自顧自的在和黃敏杰說話。真的是累了,疲力竭的說:“好吧,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

偌大的會議室很快只剩了一個人,有些茫然的站起來,走到他剛剛坐過的位子上去坐下。煙灰缸里還有他沒有完的半枝煙,早就熄了,就像他們那一點點淺薄的。今天他們又了陌生人了,也許比陌生人還要糟——他恨吶!凄惶的對自己搖了搖頭,手拿起那半枝煙,悉的煙草味道縈鼻端,閉上眼,一顆大大的眼淚就順著眼角,慢慢的下來。

這樣又過了幾天,雖然沒有搬回家去住,可是家里人也都知道了,圣欹打了電話,似乎是問的意思,不了那種想法,沒說幾句就找個借口掛掉了。正在怔怔的著電話發呆,鈴聲卻又響起來。

一拿起來,對方就說:“是我。”

呆了一下,他問:“你現在還玩九連環嗎?”

說:“不玩了。”

接著問:“為什麼?”

的聲音起來,是無路可走,可是也不見得真的一次接一次的出賣著自己,說:“小孩子的玩藝,早就不玩了。”他嘆了口氣,說:“圣歆,我不知道該怎麼樣說,我知道我現在打電話來是落井下石,乘火打劫,不過,如果你愿意,你知道我不會比易志維難相。”

火了,一字一句的說:“簡先生,我雖然現在境艱難,可是我還有骨氣,我不會再和殺父仇人走到一塊去的。”

摔上電話,自己又和自己爭辯了起來,骨氣?骨氣多錢一斤?公司水深火熱,再想不出辦法就是眼睜睜再往絕境中!可是!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晚上回酒店,翻來覆去只是睡不著,最后找出個幣來,心里默默的想,我只扔一次,花向上就給簡子俊打電話,字向上就自己著頭皮去闖,公司聽天由命!

想好了,就將幣向上一扔,幣“叮”的落在了地板上,“嗡嗡”的轉著,目不轉睛的盯著,手心里早已是一手的冷汗,最后幣終于“鐺”的平躺在了地上,停了下來,是花!

天意如此,對自己的良心也有了待,松下一口氣。明天就給簡子俊打電話,不過就是再出賣一次自己,他開個價。也許他比易志維慷慨呢!

惡毒的想著,可是更多的凄涼涌上來:有什麼用……自己再怎麼自暴自棄,又有什麼用……

突然的想起來白天他打來的那個電話,現在那只九連環了重要的道了,明天就得重新面對他,舊復熾的信卻忘在了易志維的公寓里!

該死!上次出來匆匆忙忙,又心神不定,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都忘記帶出來,不過也不對,那時本沒有打算去和簡子俊重修舊好。難不去拿?這想法一冒出來,就再也否定不了,也知道自己是在說服自己去見易志維一面,明天他們真的就是一刀兩斷了,跟了簡子俊,徹底就是他的敵人了。

隨便抓了件服換上,搶在自己沒有改變主意以前就出門。從酒店到易志維的公寓,一路上起伏,幾次想司機回去,終于還是沒有出口。鑰匙忘了還給他,可萬一他在家呢?現在雖然很晚了,萬一他在家又有別人在——比如他的新朋友,那豈不是更糟?

老遠就下了車,步行走過去,遠遠看著十七樓沒有亮燈,心里反而是一寬,也許他還沒有回來,也許他不回來了,反正他不在家。

原本是洗過澡的,可是在燠熱的夏夜里,只站了一會兒,又出了一的汗。小蟲子也往臉上撲。這里是高級住宅,園林一樣的環境,樓前樓后都是草坪樹木,旁邊還有一個小池塘,里頭種了睡蓮,所以小蟲子多,草叢里也有不知名的蟲子在唱,在花園里走著,穿著高跟鞋的腳發了酸,在涼亭里坐了下來,想著這樣晚了,他定然是不回來了。

終于像心虛的小一樣進電梯上樓,四下里都是寂寥無聲,只有走廊里的路燈泛著冷冷的白看著做賊一樣輕輕打開了門鎖。線太暗,什麼也看不見,可也不敢去開燈,站了片刻,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突然之間,的寒都豎起來!

有人!沙發上有人!

黑暗里悉的廓,是他!該怎麼辦?掉頭逃走?

太遲了!他打開了燈掣,突然的明令半晌睜不開眼。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說什麼,只好呆在那里不,任他打量。他吃力而緩慢的問:“是你?”

他喝過酒了,離這麼遠也聞得到那濃烈的酒氣,心一橫,說:“易先生,我上來拿一樣東西,我馬上就走。”

他沒有多大的反應,稍稍放下心來,說:“東西原來就放在櫥下面的屜里,我進去拿,還是你替我拿出來?”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你要什麼。我去拿。”

“是個錦盒。”比劃了一下:“有這麼長,這麼寬。是紫絨面的。”

他向臥室里走,有些提心吊膽的看著他,果然,的擔心并不多余,他“咚”一聲就撞在了房門上,連忙趕上去替他打開門,又打開了燈,心里卻又是一驚。屋子里什麼都沒變,連他們的合影都還放在床頭的燈柜上——以為他會早就扔進了垃圾堆呢。

他搖搖擺擺的走到櫥前,打開櫥門,喃喃自語:“……紫……”卻手將的一件紫取了下來:“是不是這一件?”

真是醉糊涂了。

只得笑了一笑:“呃——不是,我自己找吧。”

“好。”他又一陣的惡心涌上來,難的皺著眉扯開領帶,往床上一倒:“幫我也拿浴袍——”翻了一個,口齒不清的說:“放好了水我。”

見了他醉這個樣子,真怕他會把他自己淹死在浴缸里,連忙說:“放水太慢了,洗淋浴吧。”

他很聽話的起來了:“好。”踉踉蹌蹌就向浴室去了,水聲響起來,卻呆在了那里,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怔了好一陣子才蹲下來,打開了屜找那只紫絨面的盒子。

原本放在那里的盒子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只悉的白盒子放在那里,的呼吸急促起來,認得這只盒子。的手在發終于還是打開來,果然!

那個被打破了的八音盒靜靜的躺在里頭,一堆的碎水晶,早該扔了的,怎麼會在這里?

頭暈目眩,像被子施了魔法一樣定定的蹲在那里,卻聽到“圣歆!”

他在浴室里:“把我的浴袍拿過來。”

的應了一聲,放下盒子就幫他找到浴袍,拿到浴室門口去:“給你。”

他把門開了一條小出一只淋淋的手來接服,到他手里,正要放手,他突然反手抓住了的手,一下子將扯了進去,猝不防及,“啊”的一聲撲在了他懷里,水“唰”的打到上臉上來,澆了個,他的吻卻比水還要,還要急。

“圣歆!”他的聲音濃得發膩:“我要你陪我,不走開。”

“好,好,我不走開,我到外面等你。”敷衍著,他喝醉了就這樣,應該算有經驗了。這一次醉得厲害,連他們鬧翻了都不記得了。

他卻沒有松手:“你騙我!”

苦笑,只怕你酒醒了,會趕都來不及呢。在心里嘆著氣,口里哄著他:“我不騙你,我在外頭等你。”他關上水,穿好浴袍,醉態可掬:“我洗好了,我們一起出去吧。”

只得跟他出來,他瞇著眼打量:“你怎麼不換服?”

從發梢到角都在往下滴著水,是該換件服,不然這樣嗒嗒的像什麼話,怎麼回酒店?

好在這里沒拿走的服不過去開櫥,他卻從后頭抱住了,流連的在頸中吻著,含糊的說:“穿那件黑的,我喜歡看。”

手去拿黑的長,他不耐煩:“真是笨!你穿長睡覺?”

手就替取了那件黑的睡下來,他的口氣突然溫起來,的:“你記不記得,在紐約……你就是穿的這件睡……早上醒過來,背對著我生氣,我越慪你,你就越氣的厲害。你生氣會臉紅,左邊臉上的小酒窩會不見了……”他笑起來,在臉上又吻了一下:“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不是在生氣,只是呆呆的,所以臉上表是僵的,他的話嚇住了都不記得自己在紐約是穿的什麼服了,他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他一眼發現了地上的那只盒子,突然的發起怒來:“你拿出來做什麼?”

吃力的吞下一口口水:“我在找東西……”

“找一個紫絨盒子是不是?”他咬牙切齒的問:“簡子俊買給你的九連環,嗯?!”

他知道,也不意外,拍賣會上那麼多人,都知道是簡子俊買了那只九連環,他隨便打聽一下就會知道是簡子俊買了送了。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生氣?

他喝醉了一向奇怪,今天醉這樣,大約什麼奇怪的舉止都會有,還是早早的走為妙,吃力的說:“易……志維……我得走了。把九連環給我吧,我真的有用。”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梳妝臺那邊去,從屜里拿出那只盒子打開,他抓起那只玲瓏剔的九連環,就死勁的往地下一摔,只聽清脆的一聲響,九連環就碎骨了。他這才解了氣似的,冷笑:“我就是不讓你拿走!”

這算什麼?怔了一下,掉頭就走,他從后頭趕上來抓住:“你去哪里?”

冷冷的答:“易先生,你是真的喝醉了,還是得了健忘癥?我們早在一個月前就一刀兩斷了,是你趕我走的。今天我不過是回來拿東西,你不肯讓我拿走,我也沒有辦法,可是你有什麼權力問我要去哪里?”

他呆了一下,慢慢的問:“我們……一刀兩斷?”

昂著頭:“你我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你面前。我保證,以后我會盡量的避開你,不會有意的再出現在你的視線里!”

他臉上的表是驚疑不定:“我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想起來了嗎?”一字一句的問:“忘了?忘了更好,像我這樣的玩,是不值得你記得的!”

他使勁的搖了一下頭,喃喃自語:“我你走?我說你是玩?”他顯然是想起一點模糊的影子來,他忽然的、痙攣的抓:“不!圣歆!你不要走!”

又來了!

知道自己不能掙扎,他會抓得更的,所以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沒想到的目竟然讓他瑟抖了一下,他痛苦的轉開臉去:“圣歆!”

無可否認,他的表影響到了的語氣不那麼尖銳了:“放手吧,我該走了。”他順從的放開手,沒想到這麼容易,他安然的說:“我知道,天天總是這個樣子。”他的表是欣的:“總是這個樣子結束的——明天早上醒過來,我就忘了。”

又怔住了,他卻是如釋重負的,安然的搖搖墜:“好了,我今天又見過你了,明天晚上,你準是又在這里等著我,今天還好,我沒有醒——前幾天晚上我總是著你的名字驚醒,那種滋味真是不好,我真是怕,可是我不舍得不夢見你——明天見,晚安。”

他睡到床上去了,疑的看著:“你還沒有走?真奇怪,平常夢到這里,你會掉頭就走,我怎麼也尋不回來你,你今天是怎麼了?”

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以為他在做夢,他竟然以為他是在做夢!

這是這一輩子聽過的最聽的甜言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串的落下來,他卻問:“你哭了?”

說不出話來,他走過來,細心的用手替著眼淚:“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我知道,我活該——我把你趕走了。”他拍著的背,哄著,說:“我你。”

的眼淚益發的涌出來,他低低的昵喃著:“都是我不好——可是我總得要面子……你那樣對我……我還能怎麼做?我和傳東吵架,我竟然在心里妒忌他,我很害怕,圣歆!我真的怕,我不知道我還會做出什麼事來,我居然妒忌傳東!我只能趕你走……我你,圣歆,我有多你,只有我自己知道……”

終于哭出聲來,他本能的箍,離別是可怕的刀,會一寸一寸割裂人的肝腸,他再也不想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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