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記者說話從來不是這種口氣。”Vickie搖頭晃腦地說，“不要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我平常對記者說話是什麼口氣？”文昕不由得檢討，“難道兇的？”

“那倒不是，反正不是這種小人口氣。你平常跟人講電話語速都快，像機關槍似的，三下兩下就講完了。”Vickie狡黠地一笑，“可是你剛剛說話的時候溫得很，從來沒聽過你用那種語氣跟人將電話。”

“嗐……”文昕說，“那是因為對方說話溫，所以我不知不覺也就變客氣了。”

“唔……”Vickie略帶陶醉，“一個說話溫的男人，聽上去真迷人……”

“誰迷人？”正巧另一組的同事王義走過來，“能有你們的小費迷人？”

“比小費更迷人。”Vickie促狹地朝著文昕笑，“別看小費是萬人迷，可是這世上還是有人比他更迷人。”

“哇！真的假的？快快挖來，正巧手頭有個廣告，跟我們舒琴搭檔，保證一炮而紅。”

Vickie笑瞇瞇地說；“人家不是藝人，估計不會跳槽。”

“做不做藝人倒也罷了，千萬別犯傻來當經紀人。”王義嘆了口氣，“你們又吃盒飯？”

“上午開會開過了頭，正好了外賣一起吃。”文昕問他，“怎麼啦，滿腹牢？”

王義說：“我得眼前發花，先出去吃點東西，回頭有空跟你聊。”

等王義走開，Vickie才低聲問文昕：“你真的不知道？”

“什麼？”

“江玉跟王義大吵了一架。”

文昕覺得意外的，不過各工作室都是獨立運作，王義和不是一個工作室，還真沒太關心這些事。

“鬧得都驚老板了。”Vcikeie悄悄地說，“江玉說王義偏心，還說王義利用。其實王義手頭三億藝人，就數江玉最紅，王義對也最好，幾乎所有資源全給了，另外的兩個，一個舒琴最老實，還有一個薛沫沫哪兒有心思接戲。所以王義對江玉是真的用心，各項工作，也都是揀好的給。”

文昕隨口說：“那江玉還鬧什麼？”

“江玉說來帶信任，過后就過河拆橋，還說王義偏心眼，對舒琴太好，給舒琴接的廣告都最實惠了，錢多，而給的廣告，代言費都得可憐，鬧得不可開。最后是老板出來說，舒琴的廣告都是日用品、家居用品，跟江玉的形象本不搭，而且江玉的廣告都是化妝品和汽車，雖然錢不多，但是定位夠高端，定位高端了，接的戲才狗好。老板說這話其實是太客氣了，王義氣得都要吐了，嘔心瀝捧出一個人來，結果反倒被這樣誤解。”

文昕嘆了口氣：“幸好我不帶藝人。”

Vickie卻說：“小費小氣起來可小氣了，你等著吧，總有一天他會因為汪海生氣的。”

文昕說：“他不會的。”

Vickie聳了聳肩：“說實話，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簽汪海，我真的不看好他。”

“人生要有挑戰，才會有驚喜。”

“但愿不是驚嚇。”

“呸呸！烏。”

因為要還錢包，文昕特意把事趕著做完。晚上臨下班的時候，梁江果然打來電話：“怎麼樣？晚上有時間嗎？”

文昕問：“我們在哪里見面？”

文昕將公司地址告訴他，在辦公室里收拾了一下，就下去停車場里等。梁江在金融街上班，離這里不遠，所以沒等一會兒就看到了他的車。

“怎麼提前下來了？”他連忙把車子里的暖氣往上調，問，“不是說我到了會打電話給你嗎？今天有零下十四度，封這麼大，凍著了吧？”

很的男人，文昕已經緩過來了，笑著說：“我怕你找不到地方。”

“先去吃飯？”

“好。”

他沒問到哪里去吃，帶到了劇院附近的一條街。這間餐廳文昕從前沒有來過，裝潢得低調，燈也明亮干凈，是中餐西吃的地方，只有大廳沒有包廂，很適合像他們這樣的關系。餐廳里很安靜，雖然現在正是用餐的高峰，卻仍然能聽清播放的背景音樂，是一首英文老歌。

梁江已經訂好了位置，又特別客氣地請點菜，推辭了一會兒，點了幾個中等價位的菜品，兩個人邊吃邊聊。

梁江說話還幽默有趣，跟講業的笑話，文昕聽得半懂不懂，也只得微笑。梁江心細，已經看出來沒聽懂，于是笑著說：“別關顧著說話，多吃點菜。你這麼瘦，不用減了。”

這念頭夸兒呢瘦是一種恭維，于是文昕說：“其實是三餐不定時，的。”

“國的經紀人是新行業，是不是特別忙？”

“對。”文昕微笑，“天跟著藝人跑來跑去，一周總有六七天在加班。”

吃完飯文昕要買單，他堅持不肯：“這是男人的義務，何況早就說了，今天是我謝你。”

“應該我謝你才對，”文昕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那天幸虧你幫我說話。”

“那下次好了。”他微笑，“我還想下次再見到你。”

文昕覺得有點意外。他只約覺得他似乎對自己有點好，可是沒想到他會坦白說出來。

話劇很彩，出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筆直的長街車流如何，他們這一盞微茫，匯在那茫茫的車里，便顯得微不足道。梁江開車送，黑的沃爾沃，他開車很平穩，車里干干凈凈明顯是個很注意細節和生活品質的男人。文昕不知道跟他說什麼好，他大約也覺得氣氛稍微有點僵，于是放了一張CD給聽。

赫的《薩拉邦德舞曲》。

連品味都這樣沒得挑。文昕有點懶得講話，而梁江也不是聒噪的人，一時間車里很安靜，只聽得到音樂回旋在車。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問：“要回你們公司取車嗎？”

“啊，不用。車子還在4S店，補漆做鈑金。”

梁江將送到了樓下，然后說：“我在這里看你上去，進門后記得發短信給我。”

文昕心里一暖，在外頭漂泊多年，圈子里一路爬滾打，誰人都當三頭六臂，從老板到合作伙伴到下屬，人人都覺得似乎可以承擔一切，不管是天大的婁子也好，再多的困難一好，誰都知道到手里就可以放心。上司信任，藝人倚靠，下屬更是欽佩，可是從來沒有人對說過這樣的話，當是需要保護的普通弱子一般。他點點頭，微笑著對他說：“晚安。”

“晚安！”他也對微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