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夢之今生今世》第九章

兩個男人驟然靜下來,氣吁吁瞪著對方,卻保持著扭住對方的姿勢,屋子里只聽得到他們兩人沉重的呼吸聲,一下一下……

最后紀南方先撒了手,葉慎寬卻沒有,依舊著紀南方的脖子,盯盯著他的眼睛:“你跟守守談?”

紀南方苦笑了一下,葉慎寬眼鋒一銳,手上立時加勁,狂怒:“你也配跟守守談?你這個公子!你憑什麼這樣對守守?還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

紀南方口說:“我是真心對。”

誰知葉慎寬依舊惡狠狠一拳揮下:“你有什麼真心!你這個口腹劍的東西!守守還是個小孩子!你也下得了手!”

守守拼命拉葉慎寬:“大哥!別打了!大哥……”

不知為什麼,紀南方這次沒有躲閃了,任憑他拳打腳踢,守守見葉慎寬毫不留,一拳比一拳狠,只怕真要鬧出人命來,急得快要哭了:“大哥!大哥!”

葉慎寬筋疲力盡,終于放開了手,惡狠狠的說:“紀南方,你給我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拽起守守:“跟我走!”

守守被他拖著踉踉蹌蹌往外走,急得:“哥,你讓我換件服。”

葉慎寬也是氣昏了頭,看看上的睡,終于松手放開,守守卻幾步跑回紀南方邊,蹲下來看他滿臉鮮的躺在那里,不由得惶急:“紀南方!紀南方你沒事吧?”

彈了一下:“死不了。”

葉慎寬大怒,幾步走回來拖起守守,一把又揪住紀南方的襟:“你還敢跟說話!你要敢再一下,我揍死你!”

“你揍吧!”紀南方竟然咧開笑了笑,漫不在乎:“反正我跟守守在談,不僅在談,我還要跟結婚,你要怎麼揍怎麼揍,隨便你!”

葉大公子一時竟愣住了,過了半晌才轉過念頭來,抓著紀南方的襟:“你要敢不娶守守,我再揍死你!”

他突然轉了這麼180度的彎,紀南方不由得嘿嘿的笑起來,葉慎寬本來怒不可遏,看到他鼻青臉腫還笑得這麼高興,不知道為什麼,一氣終于漸漸平了,再瞧瞧紀南方要死不活的樣子,似乎真被自己打重了,于是將他拉起來:“還裝什麼死?”

紀南方被到傷,疼得直吸氣:“大哥!你下手也太狠了!”

這聲大哥得恰到好,葉慎寬想想從此趾高氣揚的紀三要自己大哥,心頓時舒暢起來,一張臉卻仍舊板著:“這是輕的,你要敢對守守不好,你救著吧。”一扭頭卻看到守守跑進了臥室,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愣著干嗎?”葉慎寬立刻提醒未來的夫:“快進去哄哄啊?”

見紀南方不,葉慎寬只是恨鐵不鋼:“平常你不能哄孩子嗎?快去說兩句好聽的,別讓守守哭。要不我先走,省得守守覺得難為。”走出了兩步又覺得不對,回頭又對紀南方說:“過兩天我再跟你算帳!”

他來的快,去的也快,說走就走了,還把大門都替他們關上了。

守守伏在上沒有,紀南方想上次親了就哭那樣,這次闖大了,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所以想了又想,才低聲說:“守守,別睡了,我帶你出去吃飯吧,都快十二點了。”

守守本來沒有哭,只是出了的汗,伏在那里一

紀南方于是膽子大了點,湊近了說:“要不你打我吧?打我一頓怎麼樣?”

守守只覺得煩,他偏偏還真湊過來:“反正我剛才被你哥揍的,你要打就一塊兒來,省得我剛把傷養好,你又想起來要手。”

守守覺得他這樣嘻皮笑臉,實在可惡到了極點,翻過來就將他一推:“你給我走開!”

這一掌正好推在他鼻梁上,他鼻梁本來就是青的,忍不住哎喲了一聲,捂著鼻子:“你還真打?”

又踹了他一腳:“你走開!”

他死皮賴臉:“你哥剛才把我打重了,我都傷了,走不了。”

守守認真生起氣來:“是麼?你哪兒傷了?”

“你先看看我這外傷,”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傷哪能看出來,你看我這外傷就知道我傷不輕了。”

葉慎寬下手還真沒留,他臉上紅一塊紫一塊,還有指甲抓傷的長印子,模糊記起一點昨天晚上的形,臉上頓時發熱,突然又把他踹了一腳:“你走開!”

他沒有走開,反而把摟進懷里,掙扎得像只在水塘里撲騰的小鴨子,但他力氣很大,把箍住了,他低下頭說:“守守,我們結婚吧。”

守守懵了好一會兒,才問:“為什麼?”

他似乎也有點懵,過了會兒才說:“我們當然要結婚,不然我怎麼跟你們家待!”

守守狠狠又踹了他一腳:“你去死!”

這是能罵出來的最狠的話了,從小被管得太嚴,連罵人都找不出來更難聽的詞。

“守守……”他像哄小孩一樣哄著:“跟我結婚吧,咱們兩家知知底的,你父母一定會放心的。”

結婚?

南加州的太似乎還刺目的閃耀在眼前。易長寧烏黑的眼珠隔著顯示看著,微蘊的一點笑意,仿佛什麼都沒有變。

可是再也等不到他了。

他不會再回來,更不會娶了。

那麼這輩子嫁給誰,還都不是一樣?

是的,反正遲早要嫁給別人,因為易長寧已經結婚了。

心灰了,于是意冷了。

結婚就結婚吧,紀南方說的對,紀家與葉家是世,知知底,起碼父母一定會放心的。

況且,他可以跟別人結婚?為什沒?

臉疲倦得近乎蒼白,長長的睫垂下來,眼底仿佛有兩團影,紀南方覺得很心疼,怕自己得太了,于是說:“要不我們先等一陣子,先訂婚,明年再結婚,好不好?”

不,不要再等了,因為他真的不要了,再不回頭了。既然人生已經是天塹難逾,那沒如索斬斷最后一妄念,不要再等了,永遠不要再等他了。

說:“我想今年結婚,馬上,你媽媽不是很著急,老催你結婚?”

他前頭有兩個,是家里最小的一個孩子,也是唯一的兒子,一過了二十五歲他媽媽就著急,急了這一兩年了。

紀南方疑了一下,不過跟這樣的好運氣對著干不是他素來的作風,于是他很高興的說:“那就不訂婚,直接結婚!我今天就回家跟老頭說,他一準高興。”

摟著守守又使勁的親了一下:“你爸爸最近在家嗎?要不我們家老爺子先跟他通個電話?算了,我還是先回家跟我爸說。”

守守只見他喜孜孜的笑,還是鼻青臉腫的,說不出的稽可笑,終于忍不住:“你這樣子回去見誰啊?跟豬頭一樣!傻樂!”

紀南方見笑了,頓時心怒放:“豬八戒要娶媳了,能不樂嗎?”

守守聽到“八戒”兩個字,心中頓時如刀割一般,臉上的笑也慢慢淡了,可紀南方沒注意,他顧著親了。

出乎守守意料的是母親,接到電話后直接從珠海趕回來,一下飛機就把守守回家去,神慎重得幾乎是嚴肅:“你和紀南方的事,我們不能同意。”

守守抬起頭到找父親的影。

“不用找了,你爸爸在福建開會,他的意見和我一樣。”

“媽,你為什沒同意?”有點苦惱:“你們到底為什麼?”

“你才二十一歲,沒必要這麼早結婚。再說,你還要出國念書,哪有這麼早嫁人的。”

“我不想念書了。”

媽媽嘆了口氣:“守守,你還小,這麼早決定終大事,太草率了。等再過幾年不行嗎?合適的對象有很多,等你把書念完,到時候再慢慢挑。”

“媽媽,就算再等幾年,你所謂的合適對象也不過那幾個人,不是爸爸戰友的兒子,就是舅舅同學的兒子,你們反正是不會讓我嫁給別人的。紀南方樣樣符合你們的要求,你們為什麼不同意?”

“守守,你這是在跟媽媽說話嗎?”

守守把臉轉開去,母兩個僵持好久,宋阿姨走過來端上木瓜雪蛤給媽媽,笑瞇瞇的說:“守守,你不吃雪蛤,廚房燉了有燕窩,吃一點好不好?”

知道宋阿姨是在給找臺階下,但子拗上來,蹬蹬幾步上樓去,把自己關到臥室里。

沒一會兒手機響起來,正好是紀南方,正惡劣,本不愿意接。

手機響了好久終于停下,房間里的座機電話又接著響起來,一看是紅那部,知道一準還是紀南方,可是電話不屈不撓,響了又響。把枕頭捂住耳朵都沒有用,只好恨恨的起來接:“紀南方!我告訴你!我爸媽不同意,你到我家來彩娛親也好,愚公移山也好,負荊請罪也好!反正你自己想辦法,我不管了!”

一口氣說完,電話那頭的人笑起來,才有點訕訕的:“爸爸……”

“行啊,”葉裕恒笑得很愉悅:“既然那小子真要娶我兒,他先來彩娛親,愚公移山,負荊請罪吧。”

嗔:“爸爸!”

“這麼大的人還撒,害不害臊?”

在電話里哼哼唧唧,索撒起來,從小就是這樣,因為比起媽媽來,葉裕恒其實更溺

“昨天南方的父親給我打電話了,談了談你們倆的事。其實他的意思跟我一樣,你們還年輕,尤其你,大學都還沒畢業,不用急著結婚,你們要是想確立關系,不如先訂婚吧。”停了停,又說:“守守,爸爸是想多留你兩年,你是爸爸的小公主,爸爸不舍得這麼早把你給別人。”!

只覺得心酸,其實出生的時候父親還在廣州,后來工作又特別忙,可以看到他。但爸爸就是爸爸,像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疼“小公主”,除夕的時候把頂在肩上放煙花,出國回來帶給別致的禮。等去了英國,爸爸每次去歐洲,總會特意繞道去看

最后葉裕恒說:“等爸爸回來,你帶南方來家里,我想聽聽南方自己的意見。你聽話,別跟你媽媽慪氣,其實也是為你好,你還年輕,許多事不懂得,這樣匆忙要結婚,是怕你將來后悔。”

口還作痛,因為自己知道,這樣急急忙忙想把自己嫁掉,是為了什麼。

心里發酸:“爸爸我都知道,你放心吧。”

晚上的時候媽媽親自上來敲的門:“守守,吃飯了。”

不作聲,把門打開,跟母親下樓去餐廳。

有守守最喜歡的花蟹炒年糕,一看便知是母親下廚做了這個菜。這幾年工作忙,母親很親自下廚房了。所以守守一點氣全沒了,很高興的吃了一碗飯,還喝了一碗湯。

盛家的習慣是吃完飯要散步,外面氣溫太低,于是守守陪媽媽去花房。

全玻璃的花房,用了供暖系統和滴灌系統保持溫度與度,其實說是花房,這季節卻種著西紅柿與小黃瓜,每次外人有幸看到都覺得大跌眼鏡,因為活像蔬菜大棚。"黃瓜不過一指長,細細的、綠瑩瑩很可,守守喜歡上頭的刺,完這條那條,彎腰在葉子底下翻西紅柿,看哪只紅了就摘下來,快活的像回到小時候。,媽媽彎腰同一起找:“別那黃瓜,看你爸爸回來不找你算帳!”

守守問:“媽媽,你是怎麼嫁給爸爸的?”

“你不是都問過好多次了嗎?”

守守有點氣餒:“難道真是為了一條黃瓜?媽媽你也太好騙了。”

守守的母親站起來微微笑,盛家的兒都是出了名的,守守母親亦有一雙烏黑沉靜的大眼睛,傳自守守外婆姣好的容貌。若有所思:“你爸爸對我很好,我覺得他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守守覺得心酸,也找到要找的那個人,只不過那個人卻不要了。

“你爸爸是家里最小的一個兒子,你爺爺很寵他,聽說我是盛家的兒,大發雷霆。說放著那麼多正苗紅的好姑娘不要,為什麼偏看上一個‘資產階級大小姐’?那時候文革剛結束,大家都是驚弓之鳥,你爺爺的顧慮其實有他的道理,可你爸爸不聽,差點要鬧家庭革命。他半夜翻墻想出來見我,結果被發現了,你爺爺氣得把他發配到南沙,就是那個小得在地圖上找都找不到的小島。我那時候還小,不過十七歲,除了會掉眼淚,什麼都不會。可是你外婆支持我,給了我四十塊錢,我就帶著那四十塊錢,坐了四天三夜的火車,一路直奔南海去了。最后終于尋到部隊,人家卻不讓我去島上,我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膽子也大了,我說我是葉裕恒的對象,我千里迢迢來看他,難道就不能讓我見他一面?”

“后來他們領導松了口,讓我搭補給船去島上,船小浪大,我連胃都快吐出來了。等到了島上,船還沒靠岸,我人就已經暈過去了。最后聽說是你爸爸跳上船把我抱下去的,后來等我醒過來,就只看到你爸爸坐在床前面著我笑。那樣子,要多傻有多傻。”

“他問我想吃什麼?我那時就想吃黃瓜,可島上哪有黃瓜啊?補給船帶來的都是必須的淡水和罐頭,島上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點蔬菜,你爸爸去了幾個月,角全爛了,沒有淡水洗澡,皮長癬……可他漫不在乎。他越不在乎,我越在乎,回去的時候我哭了整整一路,我想我是真的錯了,我回來后就去見你爺爺,我說,您把他調回來吧,我以后再不見他了就是。然后我給你爸爸寫了一封信,說我另外談了一個對象,要分手。”

“你爸爸再給我寄信來,我就一封也不看了,全都鎖起來。他回來后找我,我也不見他了。他在外頭捶門,我在里頭哭,最后他終于走了,再沒來過。沒兩年政策好轉,我跟你大舅舅去了香港,我想這輩子大約不會再見到他了,等再過幾年,他也許會跟別人結婚了。”

“后來有一年我回來過年,卻又遇到你爸爸。那時候他真的已經死心了,就差一點跟別人結婚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我。你爸爸帶我去看他種的黃瓜,他說,我連種黃瓜都學會了,你還不肯嫁給我嗎?”

守守覺得這一刻媽媽特別漂亮,站在架子下,微笑著著那綠瑩瑩的小黃瓜,仿佛一手著幸福,臉上只有一種寧靜和謐的芒。往事就像是埋藏在深遠歲月的陳釀,散發著醇厚甘甜。

“守守,媽媽只是希你不要草率決定,爸爸媽媽給你取了這個‘守’字,是希你可以守到自己的快樂,守到幸福。紀南方各方面條件是還不錯,咱們家里又跟紀家三代,按理說爸爸媽媽應該答應你們,但媽媽還是希你慎重,你太年輕,不要輕易做出沖的決定,以免錯過真正的幸福。”

淡淡的太正好照在臉上,坐在對面的江西用的是chanel新款口紅,一點點淺淡的紅,仿佛桃花開盡,淡泊得連春都是裊裊晴,其實還是冬天。守守有點恍惚,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想著這些不相干的事,耳朵里有輕微的嗡鳴,明明江西剛才說的是:“易長寧回來了。”

仿佛都有點無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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