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舊笑春風》09.紀嫣然
紀嫣然覺得中央空調太冷,后頸里碎發被空調的出風吹得的,皮生寒,手里的錄音筆也仿佛冷,有點握不住的趨勢,總之是渾不自在。
其實覺得很服氣,因為李堃坐在斜對面的沙發里,神自若,這男人真是永遠泰山崩于前不變的模樣。他穿白襯,領扣解開一粒,因為沒有系領帶,很見到他這樣子面對,紀嫣然一點也不認為自己面子大過旁人,相反,心酸的想,只是因為自己代表的這家雜志在業實在不算有份量,所以才不獲重視。
訪談終于結束后還非常客氣的謝李堃,肯接他們的訪問,所以很虛偽也很客套的道謝:“謝謝李總,幾時有空再請李總賞吃飯。”
他眉頭一揚:“不如就今天吧,今天我就很有空。”
結果害得與負責拍平面照片的攝影師小趙頓時方寸大,小趙大不解的直朝殺抹脖子的使眼,平日的伶牙利齒仿佛一下子全然失效,只余了囁嚅:“今天……今天……”
“怎麼?”他濃濃的眉頭擰到一,仿佛是不悅:“不方便?”
這男人的目向來十分有殺氣,尤其是他明確表明自己不滿的時侯,一般人都會識趣的不捋龍鱗逆龍須,丟盔棄甲潰不軍:“沒……沒什麼不方便。”
結果如墮云霧中的小趙,心懷叵測的,外加深不可測的李堃,一塊兒去吃串串香,進了館子后小趙低聲音告訴:“我還是頭一回坐寶馬來吃串串香。”完全心不在焉,本無視小趙的激。
三個人吃掉差不多兩百串,最開始小趙了兩扎啤酒,倒酒的時候笑嘻嘻問:“你要不要來杯?”飛快的看了李堃一眼,他的目永遠像海一樣,看不出任何變化。忽然豪氣頓生,豁出去了,誰怕誰啊?結果喝順了口,一杯接一杯,又了兩扎來,三個人里頭倒數喝得最多。
喝高了的后果就是神抖擻,膽也真大了,眼睛也敢滴溜溜轉了,吃串串吃得滿油流,勾著小趙的肩跟彈吉它賣唱的小伙子一塊齊聲高唱《沒有你,我哪都不想去》,聽到自己的聲音又高又細:“不管是黑夜或黎明,不管是夢里或清醒,閉上眼睛用心去回憶,全都是你的天地,沒有你我哪都不想去,在一起做什麼都可以……”
唱完后店中還有很多人噼噼啪啪的鼓掌,一口氣的灌下冰涼爽口的啤酒,然后洋洋得意的滿場飛吻,換得口哨與喝彩。
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也唱了很多歌,到后來的事統統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笑得很傻,喝得很痛快,嗓子很疼。
頭也很疼,真正頭疼得快要裂開來,一聲,將頭埋到枕下去,像一條蠶,把自己蜷起來。枕頭很,薄被上有淡淡的悉的香味,仿佛是某個人上慣有的那味道,煙草與古龍水,還有他獨特的氣息。真是想念……很想念這種味道……
嘎?!
突然驚得差點跳起來,因為眼皮只睜開了幾秒鐘,而且宿醉未醒,這一切肯定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重新瞪大了眼睛,卻看到床對面墻壁上那幅再悉不過的油畫,沒有看錯,真的沒有看錯,這是真的。
一時傻眼,因為他從浴室里踱出來,帶著一沐浴后的清香,連頭發都還是半干的,他額發垂下來的樣子一如既往的帥氣,尤其是瞇起眼睛時:“我還以為你會醉到明天早上去。”
揪著被子,結結:“我……我怎麼……在這里。”
“一個人不要隨便在外頭喝酒。”他俯下來,高大的影令瞬間覺得幾乎窒息:“尤其不要喝醉,不然會吃虧的。”
倒吸一口涼氣,他離太近了,近得幾乎想要逃掉,他真的離太近了……鼻端全是他上好聞的味道,不由自主的張:“李堃……”棉的被子在往下,這被子實在太了,原來就睡不慣,因為它會滿床跑。忽然覺得肩頭涼嗖嗖的,天啊!
“我的服呢?”尖。
還有,他為什麼也只穿了睡?
“你吐得一塌糊涂,”他實在沒好氣:“連我上都是,所以我只好給你洗了個澡,然后又自己去洗澡。”
他這麼有潔癖的人,想想那樣子一定很手忙腳很搞笑,可是委實笑不出來:“你給我洗澡?”
這次終于惹到他了,因為他微微瞇起了眼睛:“紀嫣然,你別擺出這幅模樣,你全上下哪兒我沒見過,我沒想過占你的便宜,我只是不想你弄臟我的屋子。”
只是不想弄臟他的屋子,也被氣到了:“那你為什麼要把我弄回來,你把我扔在那不管不就行了?!”
“然后正好讓你跟那個拍照片的再眉來眼去手腳?”
“我什麼時候跟小趙眉來眼去手腳了?”氣得發抖:“我們是同事,是兄弟,你用你那套齷齪的目來看待旁人。”
他也了氣:“我齷齪?你在大廳廣眾之下跟那拍照片的勾肩搭背,你倒不齷齪了!”
氣昏了頭:“你憑什麼管我?我們去年的今天就離婚了!”
房間里一瞬間靜下來,窗簾沒有拉上,三十九樓,這城市的絕高,足下一片燦爛的燈海,俯瞰眾生繁華,與他曾有過的家,終究是,高不勝寒。忽然覺得后悔,不應該說這樣一句話,而他已經轉開臉去,過了好久,才聽到他似乎疲倦的聲音:“我以為你不記得了。”
今天是他們離婚一周年。
孫倩突然想起來:“對了,你們昨天不是去采訪李堃嗎?”
乍然聽到這兩個字,嫣然嚇得差點扔掉了筷子,強自鎮定:“是啊。”
“最新八卦啊,你知道李堃最近在跟誰談嗎?”
“跟誰?”
“靖靖!”
孫倩如愿以償的看到嫣然頓住了一切作,所以再狠狠加上一句:“就是拍電影那靖靖,剛在法國電影節拿獎那個。可別往外頭說,不然趙安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趙安是孫倩的男朋友,趙安的哥哥趙石乃是娛樂圈中一手遮天的人,所以孫倩時不時就有驚人的娛樂八卦料給嫣然聽。看嫣然有點發愣,孫倩不以為然:“這種明星,天就跟有錢人纏不清,你說這消息要讓狗仔隊知道了,還不得鬧得天翻地覆?哎,嫣然你怎麼不吃了?”
“我減!”紀嫣然把筷子一扔,一路小跑回辦公室去開電腦了。
上網,搜索靖靖。
嘩一下子屏幕上鋪天蓋地無數照片,雜志封面影節特寫走紅地毯的晚禮服代言化妝品廣告平面……或艷或明麗或清純或嫵,這人怎麼能長得這麼好看?
有點頹然,一下子就蔫了。
下班正好是周末,攔不到的士又懶得地鐵,一步步往前蹭,結果電話響起來,果然是李堃:“你下班了沒有我來接你。”
深深吸了口氣:“大——混——蛋!”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把手機關了。
看到酒店就拐進去,掏卡開了個房間,看到雪白的大床,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很香,睡醒已經是凌晨三點鐘,其實不是睡醒是醒的,得前后背,得咕咕,實在是忍無可忍,終于爬起來。
半夜哪里有吃的?
得快抓狂了,十分想念家中那塞得滿滿的冰箱,十分十分的想,想到抓狂!
抓起包包,決定回家去,免得被死在這里。
好在半夜酒店門前還有的士,也好在離家不遠,十幾分鐘車程。
在電梯里想到滿冰箱的吃食,連連吞口水,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尤其是備滿資的狗窩。
掏出鑰匙開門,來不及開燈就心急如焚直奔廚房,反正閉著眼也不會……啪!還沒想完,已經被重重絆倒在了地毯上。
索著爬起來,客廳地面上怎麼會突然出現障礙?的有點像自己的包包,不對,是皮鞋……再往上……好長一條……
在尖之前落地燈亮了,看到悉的臉龐不知道該松口氣還是該更張。
“紀嫣然,”他聲音低沉,帶著山雨來的冽凜氣勢:“你怎麼回事?”
不心虛,反倒比他更兇:“你為什麼在我家里?”
“你把鑰匙忘洗臉臺上,你手機為什麼關機?這麼晚你去了哪里?”他的臉孔在燈照不到的影里,給無形的力,深呼吸深呼吸,鎮定鎮定,又不欠他一錢,為什麼要他威脅。
聳聳肩:“你管不著。”
他很干脆的沒有再說話,而是把拉過去,狠狠狠狠的吻下去。他的很溫暖,嫣然忽然有點哀傷,不是很弱的人,但這一瞬間突然忍不住,就哭了。
他停下來,看著。
“李堃,”吸了吸鼻子:“你走好不好?”
他的嗓音有點啞:“你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總做這樣稚的事。”
男人啊,靠不住的男人啊,結婚前他還信誓旦旦要將當小孩子寵一輩子,現在就指責稚。
怕會嚎啕大哭,所以飛快的干眼淚:“我不你了,我們離婚。”
他不怒反笑:“我們已經離了。”
對哦,忘了。
“那就不要再見面,你一出現我就倒霉,你以后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好不好?”
“是你主跑到我公司要求采訪我,不是我在你面前晃來晃去。”
“那你就公事公辦,別搭理我。”
“我是公事公辦,但你喝醉了在我的車上抓著我不放,口口聲聲說我還又哭又鬧,我只好把你弄回去。”
倒塌……丟人啊!丟人!昨天晚上竟然還有如此丟人的一幕!不活了!
快哭了:“我喝醉了那是撒酒瘋,說的都是假的!”
“但今天早晨你非常清醒的時候也說我。”
了一聲,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非常清醒……覺得不見得……在那種仙死的狀態下,本就不清醒,何況當時他溫熱的呼吸噴在頸中,他竟然咬——兩個人差點從床上滾下去,只覺得自己連靈魂都要被熨燃了……那種時候,他問不他,是個人都會回答的……
不過話說回來,一年不見,他的力真是好得驚人……兒不宜兒不宜,不想跟他再討論這種兒不宜的話題了,因為三更半夜孤男寡,氣氛已經有點不妙了。
何況的肚子咕咕,是真的在咕咕。
李堃也聽到了,他皺起眉。懶得跟他再吵,因為沒力氣,所以去開冰箱門。
方便面方便速凍水餃速凍湯圓速凍餛飩,滿滿一冰箱,李堃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你天就吃這些?”
好吧,李堃比紀嫣然能干一萬倍,連煮碗方便面都可以比煮得好吃。
心滿意足的吃飽喝好,吞下最后一口面湯,擱下碗開始趕人:“我要睡覺了。”
“把碗洗了再睡。”
對哦,于是去洗碗,洗完碗之后重新回到客廳:“我要睡覺了。”
“你還沒有刷牙。”
對哦,于是去刷牙,刷完牙重新回到客廳,卻沒看到人了。
很好,終于走了,有點發怔的站了一會兒,走到臥室去,卻再次怔在那里:“你在我床上干嘛?”
“睡覺。”他很自然的翻了個:“讓一半給你。”
“我們離婚了,這是我的床。”
“昨天我把我的床讓了一半給你,今天到你把你的床讓一半給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永遠吵不贏他?
“不想睡?”他笑得很邪惡:“不想睡的話,我們可以做點做完你就會想睡覺的事。”
立刻馬上乖乖的鉆進了被子里,算了,三更半夜趕人走是不道德的,是有心而不是他的威脅。
“嫣然。”
打掉越過三八線的那只手:“我睡著了。”
“我們復婚吧。”
本沒有清楚他說些什麼,因為睡意涌上來:“哦……”
復婚?
昨天睡得迷迷糊糊,好像聽到他說復婚……
可是早上看到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又忍住了不問他。
反正又不想復婚。
可是靖靖的事真是忍不住,一邊吃李堃買的早點,一邊問:“靖靖你認識嗎?”
李堃答得倒聽隨意:“認識,我們公司找拍過平面廣告。怎麼,你是的?想要的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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