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幸福時

幸福一邊打電話一邊走下人行道,正打算攔輛出租車,忽然聽到托車的引擎聲,似乎是從背街的胡同里筆直竄出來。托車的大燈照得幸福有點睜不開眼,還沒等反應過來,唰一下子從面前掠了過去。幸福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手機也摔出去老遠,本來還以為自己是被托車撞到了,等掙扎著站起來才發現沒撞到,原來是包被搶了。托車早就不知蹤影,幸福腦子發木,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傳說中的飛車搶劫竟然就這樣發生了。

包里頭現金并不多,重要的也就是幾張信用卡和幾份資料。幸福只覺得胳膊肘火辣辣的疼,服早就蹭破了,拉起袖子一看,原來小臂上蹭出一長條口子,正往外滲著珠。幸福驚魂未定,把手機撿起來一看,還能開機。打電話報警,警車倒來得特別快,帶去派出所,例行公事般錄了口供,簽完字警察就說:“行了,你可以走了。”

幸福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看著人民警察輕描淡寫的樣子,不由覺得疑:“這就行了?”"

“當然,抓到搶匪的話,我們會打電話給你。”

站在派出所外頭,幸福一看表,已經是凌晨時分。本來只穿了件風,被夜風一吹,冷得只發抖。無分文還得回去,幸福在通訊錄里翻了半天,一堆所謂朋友的名字,可愣是找不著合適的人,可以在這個時間來接自己。

幸福沒有法子,只好給常墨打電話。

一聽他手機里背景聲音,就知道常墨在哪里。忍不住:“喲,又在紙醉金迷呢?”

“怎麼?”常墨的聲音帶著些微酒意,低沉里仿佛能讓人聽出笑意:“想我了?”

幸福沒好氣:“是啊,想你想的不得了。”

“那我得趕,你千萬等會兒啊,我正找翅膀,馬上就飛過來。”

幸福知道他貧起來就能沒完沒了,趕截住他的話:“你能不能讓你司機過來一趟,把我送回家。”

“原來不是想我,是想我的司機啊?你怎麼越混越慘,大半夜的都沒個男人送你回家。”

幸福懶得再和他計較,直截了當的說:“我被人搶了,現在在XX派出所門口。”

常墨像是一下子酒全醒了,“啊”了一聲,說:“你在那里不要,我馬上過來。”

等遠遠看見常墨那輛銀灰車子,幸福覺得欣,關鍵時刻,常墨還是靠譜的。

常墨下車來替開車門,說:“你又酒后駕駛?”

常墨卻看到了的胳膊,頓時大驚小怪:“怎麼弄這樣?”

“摔了一下。”其實幸福自己都沒弄明白當時是怎麼摔的,可能是搶匪抓著包帶,把給帶摔著了。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簡直是電火石,到現在都還有點不知所措。

“上醫院去吧。”

“沒事,一點小口子。”

常墨堅持把拉到醫院去了,急診醫生果然說沒事,就讓護士領去清潔了一下傷口,然后涂了點消炎的藥。

“不用包扎,主要是表皮傷,不過要是怕弄在服上,可以用創可理一下。”

在路上,常墨就數落了一路,從孤人不應該半夜獨自去僻靜的地方一直說到要學會別吃眼前虧,搶匪搶包把包給他就得了為什麼還要弄得自己摔倒……

然后又數落:“你怎麼連車都不開,你要是自己開車能出這種事?”

幸福總算能找著個理由表示反抗:“我的車牌尾號今天限行。”

誰知常墨繼續數落:“你就這麼老實這麼聽話?說限行你就真把車歇在停車場?我的車牌尾號今天也限行呢,怎麼沒見到人攔我?”

說到車牌倒想起來,兩個的車牌當時是一塊兒辦的,除了頭一個字母,后面的號一模一樣。就這事當初被常墨一堆損友不知笑過多回:“瞧瞧這倆人也太麻了,竟然連車牌都用號。”

其實這事本都不關常墨和的事,是當時辦車牌的人特意結,拿了兩個這樣的號來。

車都快開到了,幸福想起來:“糟了,鑰匙也在包里,我回家也進不去。”

常墨從后視鏡里瞥了一眼,漂亮的桃花眼瞇起來:“要不送你回家去?你爸媽看到我一定覺得驚喜。”

“是驚嚇吧?”幸福又好笑又好氣:“我知道你的窩點多著呢,快點,江湖救急,隨便找個地兒讓我窩一夜,明天我再找鎖匠去開鎖。”

江湖救急,常墨還真夠仗義,二話沒說掉轉車頭。

開大門之前,常墨還特意回頭對說:“別介意啊,這地兒我也是偶爾住住,可能比較。”

打開門一看,那可不是比較,而是太了。地毯上全扔著黑膠碟,茶幾上還有杯不知道什麼時候的茶葉水,沙發上也橫七豎八散放著雜志。常墨一邊開窗子通風,一邊開暖氣:“等會兒溫度就起來了。”

常墨下樓去替買洗漱用品,幸福實在看不過去,把散落一地的黑膠碟和雜志全都收起來,然后把那茶葉倒進洗手間,隨手把杯子洗了擱到廚房。說是廚房,冰箱里除了一堆飲用水,什麼食都沒有。

幸福是真的了,晚飯是和甲方吃的,那個食不知味。顧著聽對方說什麼了,還要應付一大桌子的人,面面都要俱到。到現在已經凌晨兩點,才覺得胃里空得發虛。

有杯泡面吃也好啊……

就在這樣想的時候,常墨已經回來了,除了巾牙刷,竟然還給帶了一大盒香噴噴的粥:“那個巾就在附近便利店買的,沒有你用慣的牌子,牙刷也是,你委屈一下。”頓了一下又說:“看到有賣粥的,就帶了碗回來,你嘗嘗怎麼樣。”

“隨便,我現在也能屈能了。上次在甘肅,連洗澡水都沒有,我也過來了。”嘗了一口粥,真是香,落到胃里覺得連五臟六腑都妥了,心不由大好:“這粥哪兒買的,還真不錯。”

常墨看著吃粥的樣子,不由問:“你晚上沒吃飯?”

“吃了,跟一堆人吃的,那哪吃飯啊,簡直是罪。我新換的助理完全不行,簡直教都教不會,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我明天得跟HR發飆,拿什麼人來糊弄我啊。趁著我不在國,隨便就招了這麼個人進來……”

常墨忽然:“幸福。”

他一的名字就莫名的張,沒辦法,都了。坐直了子,警惕的看著他:“干嘛?”

常墨看著的樣子,把到邊的話生生咽下去,只說:“你快吃吧,粥都要涼了。”

吃完粥,常墨去帽間里給找了件服當睡:“你睡主臥,我睡沙發。”

“啊!”幸福非常反:“你就不能上別睡去?”

“這都幾點了?還趕我開車出去。”常墨似乎了氣,整張臉都冷下來:“你要不相信我,把門反鎖上不就得了!”

幸福有點訕訕的,畢竟是自己鳩占鵲巢,還把他當賊一樣的防。

等洗了澡出來,幸福還真的沒好意思反鎖,把門關上就睡了。

大約是太累了,幸福睡得特外沉,一覺醒來抓起枕旁的手表一看,幾乎嚇了一跳。馬上跳起來去常墨:“常墨快起來!快點!收拾了開車送下我,我今天早上有個很重要的約會,不能遲到!”

常墨掀開毯子,著眼睛還是一幅惺忪的樣子:“你約了誰這麼火燒眉的?”

“大客戶,說了你也不知道。”幸福只顧著催他:“快點起來!你磨蹭半天又要刮胡子,我知道你好半天出不了門,快點啦!”

常墨慢騰騰的鼻子:“我先去流鼻……”

幸福有點莫明其妙的看著他,常墨不懷好意的對著直笑,幸福順著他的目低頭一看,自己就穿著他的一件襯當睡,雖然襯來說很寬很長,可是也只到大,只能勉強遮住溜溜的在他眼前晃,簡直是春大泄。

幸福尖一聲,沖回房間去“砰”一聲反鎖上門,氣得大罵:“狼!”

常墨在外頭敲門:“喂,別這樣小氣,再說我又不是沒看過。”

幸福氣得連太上的青筋都跳起來。

偏偏常墨還不識趣,敲著門說:“幸福,你快把門開開。”

“滾!”

“喂,蔣幸福,我要洗澡。浴室在里面,帽間也在里面,你不開門?那我回沙發睡覺了啊……”他作勢要走,幸福已經狠狠拉開門:“給你三十分鐘!”

“30分鐘怎麼夠?”他抱著雙臂斜倚在門邊,角的微笑幾近邪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實力……”

“常墨!”幸福終于鎮定下來:“你覺得這很好玩是不是?”

真的拉下臉來,常墨倒也不敢造次了,不再貧拿了服去洗澡。

約的人是上午十點,幸好酒店旁就是購廣場,早上剛開門,顧客都還沒有幾個。幸福找著相的品牌專柜,挑了一套服換上,然后又臨時在專柜買了管口紅,涂上就算是化完了妝。常墨說:“行了,反正你撲不撲都看不出來。”

這倒也是,幸福引以為傲的就是皮好到幾乎如鈞窯細瓷,白晰中出自然的紅暈,細膩得讓人常常驚嘆終于知道什麼若凝脂。中學時代幾乎所有生都長痘,只有玉骨,清涼無汗。等進了大學,初學化妝的生都曾好奇過用什麼底,其實本就不用底。

常墨問:“要不要買個包?”

常墨一路負責刷卡,反正無分文。既然他刷卡,樂得宰他一筆:“買!”

等買完東西出來,常墨跟著往酒店走,幸福覺得奇怪:“你跟著我干嗎?”

“充一下你的助理啊,見大客戶你不帶助理?”

“行了別搗了,該干嘛干嘛去。”“你就不怕職場擾?我告訴你,有個男人在場比較好。”

“大庭廣眾,”幸福又氣又好笑:“除了你還有誰會擾我?”

“我什麼時候擾過你,說話是要講證據的……”

一邊斗一邊都已經進了大堂,幸福老遠就看見了約好的人,顧不上常墨了,連忙走過去打招呼:“對不起王總,我遲到了。”

“呦!”王總滿面笑容,卻是朝著后:“常墨,你怎麼在這兒?”

“原來是你丫大清早約了我老婆。”常墨沒好氣:“我能不來嗎?”

幸福只想回頭瞪他一眼,王總看了看幸福,恍然大悟:“這就是嫂子啊?早說啊!嫂子你也是,你讓常墨給我打一電話不就完了,多簡單的事,還轉好幾個彎,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幸福還沒說話,常墨已經打斷他:“別話癆了,什麼合同拿出來趕簽,我和你嫂子還要趕著去吃早餐。你約人也不看看時間,哪有早晨十點談合同的?害得我大清早爬起來當司機……”

王總聽得直笑:“簽什麼合同啊,回頭我簽好了讓書安排人送到嫂子辦公室去。現在我請你和嫂子吃早餐,當賠不是,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

幸福很郁悶,一頓brunch吃完,出門上車才質問常墨:“你為什麼說我是你老婆?”

常墨一臉的無辜:“難道你不是我老婆?”

“前妻!”常墨似乎是笑出聲來:“行行,下次再見著王燔宇,我一定告訴他你是我前妻。”

幸福懶得理會,冷著一張臉任由他把車開到地方:“行了,就停這兒吧,我走過去。”

常墨沒有搭腔,幸福知道他是真生氣了,可是這人,不噎得他生氣,他就沒完沒了。所以幸福也不管不問的,到地方下車,連聲再見也沒說,就徑直揚長而去。

沒想到沒過兩天,倒又遇見王燔宇了。他過來跟國人談事,國人請吃飯,席間王燔宇一見了幸福,就咋咋呼呼:“呦!嫂子!這兩天可真沒見著常墨,怎麼,被嫂子您關了閉?”

幸福看著幾個同事都面面相覷,一邊在心里大罵,一邊還得滿臉笑容:“王總,您又在開玩笑了。”

王燔宇也不是笨蛋,但一時實在急轉不過來,只好對著呵呵干笑。幸好一旁的副總裁雖然是馬來西亞人,卻是個地道的中國通,說中文和中國人一樣利索,馬上把話題扯開,這事才算揭過去。

沒過兩天,上頭把那件最棘手的并購案扔下來,其名曰讓去負責協調工程方面的的問題,指派了總工給當助手,然后調走原本負責的副總裁去日本出差,實質上把推到負責人的風頭浪尖上。

國人玩借刀殺人這一招,竟然也用得出神化。幸福氣得半死,越國的公司其實人事關系越復雜,牽一發而。幸福不愿意讓國人當槍使,又不愿意被馬來西亞人看扁。想來想去一口惡氣全記在了常墨上。

這當頭接到常墨的電話,幸福當然沒好氣,尤其他嘰嘰歪歪,講了半晌也沒講出句正經話來。幸福不由得怒極反笑:“大爺,你要是真的閑了,上八達嶺爬長城去,再要不行,您上天安門數方磚去,反正別讓自己閑著,別拿我來打發時間行不行?”

常墨還在吊兒郎當:“你這是怎麼了?”

幸福聽到他這腔調就氣不打一來:“我怎麼了?我怎麼了關你什麼事?我們都離婚三年了,我拜托你,別再來煩我行不行?”

常墨那脾氣,一時哪里下得了臺。在電話那端就冷笑:“行!我以后再不煩你!”

常墨把電話“啪嗒”扣了,幸福也沒放到心上。只是事卻是越來越復雜,到了最后幾乎陷僵局。幾個爛攤子都鋪在面前,焦頭爛額,幸福只覺得心力瘁。

周末回家吃飯,不過幾天不見,蔣媽媽看到幸福的樣子只覺得心疼:“哎呀,怎麼瘦這樣了?你看看你這氣,你都這麼瘦了,還減什麼?吃什麼都怕多吃一點兒,年輕人不吃東西怎麼會有神?你看看你這樣子……”

蔣媽媽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幸福一時忍不住說了實話:“媽,我沒減,這兩天有點累,回頭補一覺就好了。”

蔣媽媽終于不羅嗦了,可是到了晚上,幸福都上床睡覺了,蔣媽媽卻敲著的房門:“幸福,是媽媽。”

蔣幸福只好下床來開門,蔣媽媽坐在床邊,拍著的背,問:“幸福,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

“那就是工作上不順心?我知道你不聽,媽媽都是為了你好。要不你說出來是什麼事,我和你爸爸說說去,總能幫著你一點兒。雖然當初我就反對你換工作,你原來的工作不是好嗎?你非要折騰。從小到大,你就沒聽過我的一句話……”

“媽!您就別添了!”

“看看,我還沒說呢你就不耐煩了。你就是這樣我行我素!大人的話你一丁點兒都聽不進去,當初我和你爸爸都反對你離婚,你非要離。當初我和你爸爸都反對你換工作,你非要去外企,現在了洋鬼子的氣,回家來還悶著……”

幸福把被子拉起來蒙住頭,蔣媽媽看到這樣子,更是恨鐵不鋼:“人家都說兒債兒債,我上輩子真是欠你的,到現在還不完的心……”

幸福不知道是誰通風報信,反正最后可能還是讓父母知道了。因為許多問題突然不問題了,連國人對都格外和。幸福反正也就無所謂了,事到了這種地步,解不解釋已經沒必要。上

公事漸漸順手起來,讓幸福郁悶的是另一件事。遇上了濫桃花。

雖然是桃花運,可是濫桃花就不怎麼了。

說是濫桃花,外人眼里可覺得不錯的。對方也是一表人才,又是甲方的負責人之一,怎麼也算是事業有的青年才俊。起初只是有意無意的在工作中與,后來單獨約吃飯,幸福這才覺得有點不妙。可是合作還在繼續,工作中怎麼也難免打道。對方的追求不不慢,可是步步為營,漸漸有同事也看出來,言談間稍有點開玩笑的意味,幸福就覺得忍無可忍。

幸福向朱然然抱怨的時候,朱然然噗得一笑,說:“人家在追求你,又不是在追殺你,你到底在怕什麼啊?你啊,你是常墨給毀了。”

朱然然對常墨從來沒有好氣,大約是當初結婚之前,幸福抱著嚎啕大哭。那時候幸福覺得這一輩子都完了,和一個不的男人,勉勉強強過了兩年。后來終于離婚的時候,朱然然特意請蔣幸福大吃了一頓,兩個人開了一瓶紅酒喝得酩酊大醉,用朱然然的話說,慶祝蔣幸福新生。

其實幸福覺得常墨也沒朱然然說的那樣糟,作為一枚青梅竹馬,他太合格了。作為一枚酒朋友,他太合格了。甚至作為一枚前夫,他也是非常合格的。離婚后幸福遇上什麼事還可以放心的給他打電話,常墨自然會鞍前馬后安排得妥當。朱然然看不慣常墨很多年了,就是對他的風度還覺得滿意:“前夫做到這份上,也算是不錯了。”

“那是因為他閑。”幸福不以為然:“再說他們家老太太天天著他跟我復婚,他敢對我不好嗎?”

用常家老太太的話說,常墨和幸福幾乎算得上指腹為婚。當時兩家人都還在青海援建,西寧那時候條件特別差,常家老太太總是說:“你媽懷你的時候啊,就想吃楊梅,可是跑遍了整個西寧,哪有楊梅賣?最后還是一個原籍江浙的工程師回老家探親,托他捎回來一點兒,楊梅都楊梅干了,你媽媽一口氣就吃完了。我當時就心想,壞了,酸兒辣,你媽肯定也懷著個小子呢,這下子我只能認干兒子了。”

老太太只有常墨一個兒子,這輩子就惦記想要個閨,后來蔣媽媽生下幸福,老太太喜得比自己生了兒子還高興,不由分說約定要長大后要娶作自己的兒媳婦。

那時候也只是兩家父母的一個玩笑,誰知道最后二十多年過去,竟然生生把他們按捺到一起。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常墨,常墨比大幾歲,他十幾歲的時候就能鬧騰,鬧騰了多年,眼看快到三十歲的人了,他父母覺得約束不住,只得他結婚。幸福覺得這一切都非常稽,但那時候蔣媽媽正巧要做心臟手,拉著的手死活不肯進手室,口口聲聲說不見結婚家,萬一眼一閉死也不瞑目。幸福最后終于沒能架住雙方父母的力,倉促間就匆匆嫁給了常墨。匪我

其實常墨對也不錯,幸福就覺得有些別扭,多年的朋友突然了夫妻,怎麼都覺得別扭。偶爾在應酬場合遇見常墨,照樣笑嘻嘻開玩笑:“喲,這次的朋友比上次的那個漂亮啊。”一群狐朋狗友頓時起哄,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跟常墨結婚了,這種話不能再說了。

常墨跟促膝長談了幾次,可就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到了最后,常墨也由去了。那時候剛換了工作,新的環境,新的競爭,一切都十分困苦。覺得孤獨,沒有人理解自己,這種孤獨是無法排遣的。

離婚的導火索是因為常家老太太著他們生孩子,幸福那時候一心撲在新工作上,每天忙得恨不得有三頭六臂,天飛來飛去的出差,跟常墨十天半月都見不著一面。常家老太太難免有點微辭,著常墨來跟談。結果談著談著兩人就談僵了,本來也經常和常墨吵架,為了蒜皮的小事。比如睡覺的時候非要和睡一個枕頭,比如不準頓頓吃梅干菜扣……常墨的脾氣素來不好,更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兩個人從小到大,都是吵過就忘了。那天卻不知道為什麼吵得下不來臺,氣得渾發抖,口說:“你愿意跟誰生孩子就跟誰生去,反正我要離婚,我要和你離婚!”

說完就摔門而去,搬回自己的公寓去。常墨也去接,也低三下四的道歉,知道是常家老太太他來的,心里越發覺得可恨。一拖再拖,拖到的父母也出面施,幸福終于發了:“你們著我嫁一個我本就不的人,現在你們又我生孩子,你們到底把我當什麼?我是你們的兒,不是你們的私有財產,我有思想有,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們把我生出來,難道就是為了強迫我過我不愿意的生活?”

一番話說得蔣媽媽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最后還是蔣爸爸嘆了口氣:“既然你覺得你和常墨真的不合適,那就算了吧。”

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離婚后的日子是真正幸福的好日子。

當然了,對常墨的氣也消了,只要不做夫妻,就和常墨沒有私人恩怨。

幸福一邊對青年才俊的追求覺得無可奈何,回家之后又被另一個消息轟炸。蔣媽媽以百集的語氣告訴,常墨只怕要結婚了。他帶了一個孩子回家見常家二老,常老太太等人一走,就繃不住給蔣媽媽打了電話。

“你媽在電話里都哭了,說怎麼也接不了別人當兒媳婦。你這氣也太大了,氣了三年了,這下好,常墨不等你了吧?”

幸福只覺得哭笑不得:“媽,你以為這三年常墨是在等我啊?那是他的借口,借口!他還沒玩夠呢,怕他爸媽又他結婚,他能不拿我當擋箭牌嗎?”

“你天就會瞎說,常墨哪點不好了?你媽又那麼喜歡你,把你當親閨一樣疼……”'

幸福只想捂耳逃走,三年來這樣的話已經聽得濫嘆了口氣:“媽,您跟我說實話,到底我是您生的,還是常家媽媽生的?要不常墨是您生的,我是生的?我和常墨又不是同年,不應該有在醫院抱錯了的問題啊!”

老太太被氣得夠嗆:“你這丫頭!不識好歹!”

過了大半個月,蔣媽媽又告訴常墨的事只怕不了了。原來常墨這新朋友是文工團跳舞的。據說原來的經歷很復雜,曾經同居過的男友就有好幾個。常家媽媽那脾氣,哪得了這個,何況還一心惦記著要重新撮合兒子和蔣幸福,于是立馬出面棒打鴛鴦。常墨跟父母鬧翻了臉,干脆跑到外邊躲著不回家了。

幸福知道常墨生病,還是常墨迷迷糊糊給打的電話。跑過去一看,嚇了一跳,常墨都快人事不醒了,急得滿頭大汗,業的保安上來幫忙,才把他弄上車送到醫院里去。"

急診結果是急闌尾炎,醫生說再遲半個鐘頭就危險了。幸福在手室外頭等,難免有點張,可是又有顧慮,猶豫不決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沒有通知常家父母。

等常墨從手室被推出來,幸福都覺得他可憐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平常狐朋狗友一大堆,病倒了卻都沒人知道。要不是他給自己打一電話,說不定今天這命都送掉了。

幸福一覺得誰可憐,就會真心實意的對誰好。比如朱然然,當初在國外的時候,朱然然被所有同學欺負,幸福打抱不平,就和最好。幸福對誰真心實意的好,就恨不得掏心掏肺。

常墨一睜眼睛,就覺得幸福忙進忙出,辦完了一堆手續不說,又每天都來醫院看他。最后他可以出院了,幸福把他送回窩點,還特別殷勤的問他:“我沒敢告訴你爸媽,要不要通知你朋友,讓過來照顧你?”

“什麼朋友?”

“就是那個……你為了據理力爭跟你爸媽板那個,這次你真讓我刮目相看。”幸福覺得搞笑,極力的安他:“你別不好意思啊,我是站在你這邊的,真的!”

常墨臉發青,幸福還注意察:“哎呀,你看看你,平常太沉湎于酒了吧,做個小手都差這樣!”

常墨幾乎沒被氣死:“我要上洗手間!”

“你自己去呀。”;

“我是病人我得了嗎?”

最后幸福只好扶他去洗手間,好在就只幾步路,就這幾步幸福都被他得氣吁吁:“你怎麼這麼沉啊你!”

常墨哼了一聲。

等進了洗手間,幸福只差沒尖:“你干嘛啊你!”

常墨沒好氣:“什麼,又不是沒見過。”

“流氓!”'

常墨覺得太吵,所以很干脆的想辦法讓不能說話了。

幸福覺得這事太出人意表了,太烏龍了,太不可思議了。

和常墨——雖然也不是沒有過,可是離婚三年,再說他連傷口都還沒有好……還在洗手間里……

幸福一想到這事,就覺得恨不得能挖個地鉆進去,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當時是中了什麼邪。

更中邪的是,常墨竟然打蛇順竿上,搬到那里住著,不肯走了。

幸福覺得有必要和他促膝談心,可每次剛開個頭:“常墨,我有話跟你說……”

“我要洗澡,你幫下忙,我手舉不高。”

幸福覺得太郁悶了,好端端的,怎麼自己就和常墨這種曖昧關系了。他連洗澡都沒辦法自理,還得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一加班常墨就給打電話:“我快死了,你下班順便帶點吃的回來。”

幸福一想他連傷口都還沒長好呢,乖乖買了營養餐拎回去。

傷筋骨一百天,何況他還沒有傷筋骨。常墨住到第三個月,幸福開始趕他走:“你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吧?老住我這兒像什麼話啊?”

“行,我明天就搬。”他答應得非常干脆,干脆得幸福都覺得疑了。

果不然第二天一早,睡眼惺松的兩個人,被雙方母親齊齊堵在了屋子里。

幸福狠狠瞪了常墨一眼,他穿著睡還一臉的無辜:“媽,你們怎麼都來了?”

常媽媽笑得都合不攏:“沒事,我們就來看看你們。”

蔣媽媽也和:“幸福啊,還是和常墨回家吃飯吧,看看你們這冷鍋冷灶的,哪里像過日子的樣子……”

常墨摟著幸福,答應得特別響亮:“媽!我們明天就回去!”

等兩個媽媽一走,幸福只差沒有狠狠踹他一腳:“你到底什麼意思你?”:

常墨苦愁眉臉:“我怎麼知道們大清早會突然過來?”

幸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現在就給我搬,立刻!馬上!”

常墨是又賴了三天,三天后終于功的沒有搬走,因為蔣幸福發現自己懷孕了。

幸福都要哭了,覺得這件事簡直是烏龍到了極點。只有常墨興高采烈:“愁什麼呀,趕的,咱結婚!”

“我不要和你結婚!”幸福一腔怨氣,終于發:“第一次嫁給你,第二次又嫁給你!”

“這有什麼不好啊!兩次嫁給同一個人,多好啊!多喜慶啊!多始終如一啊!”常墨一貧起來就沒完沒了:“親的,別生氣了,氣壞咱兒子不好。我得給我媽打電話去,肯定要喜極而泣。還有咱媽,你說要不要先給我爸打一電話?我怕老爺子一激,高都犯了怎麼辦?還是不要了,先告訴我媽,然后讓緩緩兒告訴我爸……”

“你再說!”

“怎麼?你不喜歡兒子?那咱生一閨吧,再過二十年,嘿嘿,我就天挑剔那幫臭小子,想追我閨,沒門兒……”

幸福氣得哇一聲就哭了,常墨摟著:“別哭啊,要不生一對龍胎,有兒有,多好啊……”

幸福也許還在懵懵懂懂,可是其實幸福已經不遠了。

就這樣吧,就這樣幸福吧。所有的人,就這樣幸福吧,一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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