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聽說搬家自然是大大的興，尤其聽到說自己不僅有單獨的睡房，亦有單獨的游戲室更是歡欣鼓舞，在偌大的房子里奔跑來去，笑逐開：“小姨，我們以后住這里？”

以后？以后太久遠，無力把握。一旦他開始“給予”，就渾不自在，仿佛當年的決定真的是別有居心。本能的驕傲令反。可是面對寶寶一張向日葵似的笑臉，只得輕輕點點頭：“以后我們住這里。”

寶寶回過頭去看遠在游戲室里安裝迷你籃球框的黎勝霆，一臉的期盼：“那PAPA呢？”

只得蹲下來：“PAPA很忙，他有空會過來看寶寶的。”

“哦……”寶寶垂下眼去，他的眼睫很長，像孩子一樣。這也是像黎勝霆，不高興時垂下眼去，讓人看不到他的目。這個孩子，讓注定了與黎勝霆糾葛不清。他的世界太復雜，不該踏進來。尤其還連累了這樣小小無辜。

寶寶倏得抬起眼：“小姨你和PAPA結婚吧，這樣我們三個人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習絳綾一時語塞，寶寶一雙黑黝黝的眼，專注的著：“小姨，PAPA說其實你才是我媽咪，對不對？那你為什麼不和PAPA結婚？還是，你們原來結過婚最后又離了婚，就像小的爸爸媽媽一樣。”

一句比一句更難答，有些自欺欺人的轉過頭去，他正好走出來：“寶寶。”孩子飛奔向他撲去：“PAPA我替你向小姨求婚呢！”

他哈哈大笑，將寶寶一把抱起來：“那小姨答應沒有？”

“沒有。”無限沮喪無限惋惜的口吻：“PAPA你要努力啊。我小姨很漂亮的，你不能讓別人搶走。”

黎勝霆卻笑容可掬：“寶寶，有空PAPA介紹位阿姨給你認識，比小姨更漂亮。”

寶寶興高采烈：“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轉臉問：“要不要一起去，大家認識一下也好。”

什麼？去哪里？聽聞他最近和一位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蘇小姐走得很近，還沒有那般不識趣。微微仰起臉，對寶寶說：“來，PAPA要走了，和他說再見。”

“PAPA再見”不舍又叮上一句：“明天要來看我們哦。”

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擺平了黎家那群親戚，反正寶寶暫時得到了安寧，在這上頭，是有幾分激他的，他的工作生活都逐漸正常。與他終于重返有默契的時代。令旁人大跌眼鏡，長源上下立時傳聞黎勝霆不肯承認孩子是他親生骨，又對出名門的新友認了真。習絳綾功虧一簀，終于全盤皆輸。

未嘗，不是好的方式。起碼頓時耳清靜，人人都是悲天憫人的態度對。連黎郁都不似平日里咄咄人，看起來真的是躲一邊笑去了。至于那位蘇小姐，有幸見過一次，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溫和斯文。上辦公室來，習絳綾倒了咖啡給，還向道謝。難得黎勝霆有友如斯，竟似松了口氣。

假若，他與蘇小姐認真往的話，就會放過自己一馬，這才是重點吧。

無端端的，寶寶開始熱心的替對象："小姨，八樓有位叔叔很帥哦。"手替他拭去邊的番茄醬，微笑問："哦，真的嗎？"大薯條吞下去，小一撇："還有，PAPA新來的助理齊叔叔人最好了，又很喜歡小姨。"

啼笑皆非："寶寶怎麼知道他喜歡小姨？"

小小的眉頭一揚，連表都如此酷似黎勝霆。仰起臉來笑著說："他每次和小姨說話，眼睛都不敢看你。"

哦？還真未留心。或許自己最近讓公事私事攪昏了頭。黎勝霆計劃休假，打了安排好的日程，忙得整個書室都不過氣來。他向來不按理出牌，可是對孩子的疼卻是真的，臨行前一切妥當，負責庶務的書方敏珍將機票取來，拿進去給他："副總，這是去日本的機票。酒店也已經訂好了。"

他走后，也許可以真正靜下來考慮一些問題了。

他沒有接過去，只點了點頭："你收著吧，還有你和孩子的護照，別忘了帶。"

意外的反問："我和孩子的護照？"幾天前他吩咐訂三個人的機票，他向來喜歡帶朋友出去玩，一直以為另一個人是蘇小姐。他將臉一揚："你當然一起去，不然孩子怎麼辦？"

垂下頭去："副總，你可以讓保姆一起去。"他忍的看著："不要讓我生氣。"最近他脾氣不太好，或許那位蘇小姐又不中他的意？和他在一起的人一定很累，他要求太高，要麗，又不要招搖，要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又不要太粘人。要懂得趣，又不要試圖左右他。中間稍稍有差池，他便不耐煩。

伴君如伴虎，陪他渡假一定度日如年，他為什麼要求一起去？雖然向來對他都是言聽計從，因為是書。即使萬不得已，也得婉轉："副總，我去不合適。"

他角微微一沉："你怕外頭的傳聞？"若真的去了，長源上下肯定又有了頭號談資。但在意的并不是這個，在意的只是……

微微嘆口氣，聲音雖輕，但他卻不悅的揚起眉："習小姐，我知道你正在和齊宇峰談，這個時候你肯定不愿跟我出國。但是你到底是孩子的母親。"

齊宇峰？啼笑皆非，誰告訴他正和齊宇峰談？與新來的齊助理不過因為公事談過幾次話，還有就是昨天湊巧在餐廳里遇上，所以一起吃了午飯。這麼快流言就傳到他耳朵里去了？

黎勝霆說："寶寶要你去。"

這才是最大的理由，足以說服他，當然，也足以說服。

不認為日本之行是愉快的旅行，雖然寶寶在迪斯奈玩得十分痛快，可是黎勝霆不見得有多高興。雖然他對很客氣，其實離開了辦公室，他對任何人都是有禮貌的。尤其是人，他向來有風度，行程中很是照顧與孩子。但未曾試過這樣與他長時間純粹的私人相，老是覺得別扭。

何況，天公又不作，一直在下雨。

寶寶在玩旋轉木馬，他與在圍欄外，他看大半服都要淋了，于是說："你站過來點。"本能的答了聲："是"。只這一聲，卻莫明其妙的引起他的脾氣來："習絳綾，你能不能忘掉我是你上司？你能不能不用這種唯唯喏喏的口氣？"

呆在那里，他別過臉去。并不是怕他，只是習慣不逾越本份。所以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他是上司是書。原來他就最欣賞這一點，現在他為什麼又生氣？還算了解他的，卻不知為何這幾天來輒得咎？或者跟他出來就本是個錯誤，與他只適合在公事上頭相。他的人向來都是小鳥依人的解語花，可以忘憂可以解乏，卻是辦公室里的咖啡，日常的滋味，大概只可以用來提神。

寶寶快樂的在大笑，他卻扭過頭去。很看到他有這樣煩惱的表，確實不該到他生活里來，他向來是揮灑如意，如今卻添了個孩子在旁邊羈絆，都是的錯。

回酒店去也沒有見他有好臉，雖然對孩子還是很耐心，教他吃魚生，替他分面條。不由又微微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是走在吊橋上，那一頭是濃霧看不到方向，腳下卻又是萬丈深淵，一步也不能行差踏錯。

雖然，他家常的一面很好看。特別當他專注看著孩子時，笑容會令人覺得那樣溫暖。令人……怦然心。

孩子玩了一天，累得早早睡了。他離開回自己的房間去，走到門口，卻回過頭來，問："要不要去喝咖啡？"

酒店里的咖啡廳，寬敞明亮，大盆的植與大瓶的鮮花，空氣里氤氳著芳香。還是無所適從，只要在他面前，總是這樣的覺。開始懷念出事之前的時，僅僅只在公事上頭對著他，多好。

一杯咖啡已冷，他還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好先開口："黎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回去？"他不愿聽副總，只好改口，改口他卻也并不見得聽。神冷淡的揚了揚眉："你很想回去？"

三個人在一起，孩子雖然快樂，卻不見得輕松。背景音樂潺潺如流水，冷氣吹得人手臂微涼，又有嘆息的。

他卻嘆了口氣。

令微微一驚，他從來不嘆氣，起碼沒有聽到過。什麼事他都是無往不利，天之驕子的眼里，任何事都是手到擒來。他向來不矯，任何問題他認為都有最好的解決方案。他為什麼嘆氣？

不等想出頭緒，他便說："既然你想，那麼我們盡快回去好了。"

接下來的日子習絳綾覺得更難過，向來對他能略知一二，此次出來卻老是猜不到他的心思，連寶寶都看出來了，悄悄對說："小姨，PAPA不高興。"

明天就要回去了，在房間里收拾行李，聽到寶寶這樣說，手里不由慢了一拍，問："寶寶怎麼知道？"

"PAPA吸煙，他不高興才吸煙。"寶寶的眉頭微皺："小姨你和他吵架了？"

哪里敢去惹他，惶論吵架？何況除了三個人一起出去，他很往們母子的房間里來。難不國的蘇小姐聽到什麼不堪的謠言，打電話來與他起了矛盾？看來他此番確實是認了真。

晚飯后寶寶吵著要游水，三個人去酒店的泳池。孩子在水里玩得高興，坐在池沿，特意留心他的表。果然眉目間有幾分淡淡的失落。等到他上來喝果，習絳綾想了一想，繞了老大的圈子，小心翼翼的說："明天就要走了，是不是替蘇小姐買份禮？"他連頭都沒抬，只問："你知道喜歡什麼？"

答："上次珠寶行送目錄過去，蘇小姐挑了一串南珠，想來蘇小姐應該喜歡日本養珠。"

他將手中的杯子一擱，直直看著："那你呢？"

有點莫名其妙："我？"

"對，你喜歡什麼？"

他目犀利，突然害怕起來，低下頭說："我不喜歡什麼。"

他語氣尖刻："依我看，你最喜歡惹我生氣。"

已經很小心很小心了，他為什麼還是生氣？或許不愿意提及蘇小姐？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