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將悲傷流放》第五章

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懂得把災難當榮幸,把每一天都當作恩賜,把偶爾的幸福當作大吉大利夢斷山河的幸運。你就沒有理由不快樂。

下班后,飄云在市場買了二斤排骨,一條魚,兩斤油菜,幾個胡蘿卜和一把香菜。低頭看了看,好象缺點什麼。

“大娘,買你這麼多菜,再送我一蔥吧。”

“哎呀媽呀,閨,你買幾把油菜就讓俺送你大蔥,哪有這麼好的事。現在買賣難做,你知道不?要是都像你這樣,俺還怎麼做生意啊。”大娘顯然沒接普通話教育,說話一東北大碴子味兒。

“大娘,您就當拉我一個回頭客嘛。”飄云笑咪咪的說。

“哈哈,閨,你蒙誰呢,俺又不開飯館,要什麼回頭客啊。”

飄云想,這是我出絕招啊。

“大娘,那您就當幫幫我。今天是我媽的生日,我用自己的零花錢買菜,想做一頓好吃的給一個驚喜。您看,就缺一蔥了。您要是不幫我,我就盡不了孝了。”飄云可憐的看著買菜大娘那對鑲滿皺紋的魚泡眼。

利用得天獨厚的條件裝,是的拿手好戲。每當講價于僵持階段的時候,飄云就使出這一招,百試百靈。

大娘不知里乾坤,被瘦弱的表象蒙騙,竟然了惻之心:“唉,看你的面相,還在上高中吧,高幾了?”

飄云用力點點頭:“高三。”沒錯,正教高三。

“現在的娃都心沒肺的,你還真難得。看在你這份孝心上,大娘就破例送你一大蔥,再外加兩個土豆。咱本地種的,拿回家燉排骨,賊拉香。”

“謝謝大娘。”飄云向大娘九十度大鞠躬,拎著菜籃子蹦蹦跳跳的跑了。心里還滋滋的,這年頭,還是好人多啊。

“柳阿姨,您別,我來就了。”

系著圍飄云,此時正忙得不可開。一手揮舞著鍋鏟,一手阻擋一位弱的婦人靠近鍋臺。

每次來到柳家,飄云就把從鍋臺到水缸這一線當作楚河漢界,東邊的地盤統統劃分自己的勢力范圍,私家重地,閑人免進,更不允許別人覬覦。

“這怎麼好意思,老師,每次來都要你做。”婦人聲音,白皙的皮呈現出病態的酡紅。幾個作便香汗淋淋,氣連連,頗有病弱西子勝三分的味道。

看到這番景象,飄云哪里還忍心讓這病弱的人為了區區的五臟廟,令一雙纖纖素手浸在冰冷的自來水里,連帶飽油煙爐火的煎熬。當然是由全須全尾的,柴米油鹽一肩扛了。

“柳阿姨,您回屋歇著,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您該不會是嫌我做的飯菜不好吃吧?”飄云沒折了,只有使出殺手锏。老掉牙的法子。可方法不嫌老,管用就

寒城那麗的媽媽馬上解釋:“怎麼會呢?你的手藝比我強多了,寒城最喜歡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那不就結了,您就是做了,也沒有我做的好是不是?那您還不如回屋歇著,留著點力幫我擺擺筷子。”

站在門邊的柳寒城樂了,走過來推他媽媽:“媽,回屋吧,醫生說你得多休息,我來幫老師。”

麗的婦人出慈的笑容,看著這兩個孩子。一向拿飄云當孩子。溫的說:“那你們當心,別讓油迸著。”

“哎。”重疊的聲音,出自兩張不同的。互看一眼,彼此微笑。

柳寒城住得是平房,這個城市最后的平房區。房子是租的,一個院子里住五六家。他家住在最小,最暗,最破舊的角落里。

廚房是公共的,只有幾平米,狹長的空間,有兩個黑漆漆的鍋臺,一個布滿水銹的洗菜盆和一個大水缸。

飄云在燉排骨,柳寒城拿了一個小凳子,坐在門邊摘菜。

九月的天氣,秋老虎還是蠻厲害的。明晃晃的太照進來,加上灶堂里的火苗,空氣里翻滾著陣陣熱浪。

他抹了一把汗,回頭看了看忙得不亦樂乎的飄云。系著圍的腰顯得更加窈窕,部被帶子托起。加之手中的忙碌和爐火的蒸烤,額頭上汗水涔涔,雙頰緋紅,更顯風。他忽然明白,原來一個人最的時候,是親手為你做羹湯的時候。

第一次見下廚房,他還頗為驚訝。沒想到貌似四不勤、五谷不分的,竟然練得一手好廚藝,甚至連生火都一手包辦了,作比他還麻利。

飄云笑他見多怪,說平房長大的孩子會這些有什麼了不起的,媽跑回娘家的時候,都是煮飯。

“喂,你過來嘗嘗,味道夠不夠。”飄云夾了一塊排骨遞到他邊。

寒城咬了一口,咂咂說:“淡了。”

“那正好,你媽的病不能吃太咸的東西。”

一個小小的房間,似乎放得下桌子,就坐不下人了。還好三個人都很瘦。

小小的黑白電視機,只能通過天線收來央視的幾個頻道,還帶著強烈的雪花。中央電視臺的主持人好像在風雪加的南極洲播報新聞。

“柳阿姨,您知道嗎?關于油菜,還有一個有趣的民間故事呢……”

飄云一邊忙著給寒城和他媽媽夾菜,一邊發揮文科生的特長,眉飛舞得講起學校趣事,明星八卦,養生保健,甚至還有領袖偉人的荒誕野史。天南海北,漫無邊際,把所有可笑好玩的新鮮事,像日本相撲吃的火鍋一樣蒸煮在一起,熱火朝天,其樂融融。

寒城的媽媽看著這個活寶似的孩,笑得優雅而恬靜,麗的眼睛里閃著母的寵溺和欣然。

寒城坐在一邊看著笑,他不想說話,看到,就只想笑。

快樂時總是很短暫,天黑了,飄云收拾好碗筷起告辭。夜黑風高,更深重。寒城自然要做的護花使者。

北方的秋天,晝夜溫差很大。白天還熱浪滾滾,到了晚上便是夜涼如水,冷月如鉤。

他和并肩漫步在長長的馬路上,這是飄云每天上班的必經之路。馬路兩邊的小吃店和超市還亮著燈,有幾個客人在里面吃飯或購。一家名“朝思暮賞”的理發店,門面裝潢得姹紫嫣紅耀眼奪目,門口坐著幾個發型新的年輕人,一邊煙,一邊百無聊賴的看著過往的行人。舒緩悠揚的歌聲從里面傳出來,是那首因央視一檔主題晚會而紅遍大江南北的《傾國傾城》。

雨過白鷺洲,柳銅雀樓,斜染幽草,幾度飛紅……

飄云笑了,用快樂的聲音說:“我喜歡這首歌,它的歌詞好。哀而不傷,洋溢著幸福之,似乎可以讓人笑著流淚。”

他轉過頭看,發現正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深藍的夜空,寂寥而空虛,只有一點星在遙遠的天邊和清冷的夜風中明滅著,仿佛塵世凄迷的微,淡淡的。在的微小范圍里,夜空被鍍上了金黃彩,細細的閃爍著。而在星周圍的空間,黑暗更加的深邃。

他的心為黑暗黯淡下來,飄云卻因這宛如淚痕的星而神清氣爽。

深深的吸了一口干爽的空氣,似乎聞到水的清涼和槐樹的芬芳,讓那暢快的覺走遍四肢百骸,仔細玩味后,才輕輕的呼出,不自的笑起來:“好舒服,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

“可你早上還一副狠不得把我生吃了的樣子。”

“臭小子,你不提我都忘了。又跟別人打架,你看柳阿姨都擔心什麼樣了。”屈起拇指敲他的腦袋,出猙獰本

他一把拉住的手,低聲說:“對不起,我以后不敢了。”

把手出來,一言不發繼續向前走,忽然一時興起,跳到馬路崖子上,像小孩一樣玩起了走邊邊。

他在后面看著蹦蹦跳跳的影,一件簡單的牛仔小風,穿在上便覺很俏麗。有時候覺得真像個孩子,單薄得像個缺照顧的孩子。

他的心疼起來。

“算了,原諒你。誰讓你有那麼好的媽媽,又漂亮,又溫,又堅強。我好喜歡你媽媽。”飄云跳下來,落在他面前,笑彎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漂亮。

他抬起的下,他知道那里有道疤,一道年代久遠的傷疤。那是媽媽煽時,撞到桌角上嗑的。施暴的原因是晚自習后一個男同學送回家。

飄云說這件事的時候很輕松,可是他想,當時一定流了很多,不然這道疤不會這麼深,這麼猙獰。

“告訴我,你為什麼可以總是這樣快樂。”

飄云笑了:“我為什麼不能快樂?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懂得把災難當榮幸,把每一天都當作恩賜,把偶爾的幸福當作大吉大利夢斷山河的幸運。你就沒有理由不快樂。”

歪著頭看他,笑笑,再笑笑。看他像個木頭一樣無于衷,干脆用手去扯他的臉。

“笑,不然我不松手。”霸道的像個土匪。

他捂著被疼的臉,抵擋不住威,輕輕扯了扯角。

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笑容是神賜給我們最好的禮,千萬不要把它失了。”

他真心的笑出來,這個人,永遠有辦法讓自己像原始森林的野生植一樣生機,渾散發著辛辣的芬芳。

“你好象永遠都打不死的。”已經到家,他們走進黑暗的樓道,聞到干燥的灰塵。

道:“我也會死,只是你看不到。”

“那如果我看見了呢?”他把推到墻壁上,借著月看著的眼睛。

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屏住呼吸看著他,不說話。

“告訴我,怎麼才能像你一樣快樂?”年輕的,熾熱的氣息徘徊在□的脖頸上。

被他的氣息蒸得頭暈,只有借助墻壁的清冷來降溫,幾乎要讓自己嵌到里面去。

“我一直在尋找讓你快樂的方法,可是,你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像中古世紀的吸鬼,見死。”

微笑,試著擴大兩人的距離,他現在很激,像個蒸汽小火車,呼呼冒著燙人的熱氣。需要冷靜下來控制局面的發展。不怕他要,但是不能在這里,太有傷風化了,這個單元有好幾家的孩子都沒年呢。

“我的快樂就是你,只有你才能讓我快樂。”他的手靈巧的鉆進的□。

飄云嘆了一口氣:“回房間去,不要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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