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將悲傷流放》第十六章

我們因為期待與被,而歷經磨難的活著。這驚世駭俗的,不是我們的恥辱,那只是我們的命運。

“寒城,你忙嗎?”

“還好,今晚客人比較多,想懶不容易。”電話另一端傳來喧囂的吵鬧和狂躁音樂。

“噢,那你忙吧,我不煩你了。”

“飄云,你怎麼了?聲音怪怪的,不舒服?”

飄云捂住自己的把即將洶涌而出的眼淚化做一的骨刺,哽在嚨里:“沒,沒什麼,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寒城笑了,那笑聲真是悅耳聽,飄云貪婪的抓著手機,把那些快樂的音符滴水不的收進耳朵里。

“想我了嗎,我下班就過去,等著我。”寒城的聲音溫如水。

飄云好想對他說,你來吧,讓我看看你,只要看到你快樂的樣子,所有的痛苦和哀傷,都可以化做過眼的浮云。可惜,不可以。

“不,你還是別過來了。”

“為什麼?”

“我,我要睡了,明天還有早課呢。”眼淚打在話機上,飄云聽到它們在空氣中破裂的聲音。

“這樣,那你好好休息,我掛了。”寒城多有些失

“等一下,寒城。”飄云突然想起了什麼。

“還有事嗎?”

“那份工作不要做了,咱們換個地方好不好?”想起剛才的景飄云冷的牙齒打

“為什麼?這里才剛做,報酬也不錯。”寒城到奇怪。

“我不喜歡那里,環境太復雜。寒城,你今天就跟領班說,好不好?”飄云幾乎是在乞求。

“飄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覺得你今天很不對勁。”寒城握了電話,語氣變得凝重起來。

飄云從淚水中出一抹微笑,聲音輕快的說:“哪有什麼事。不是你說,不喜歡我去酒吧跳舞嗎?現在我不跳了,你又想一氣。”

“真的沒有?”寒城狐疑道。

“真的,不跟你說了,我累了,掛了啊。”

飄云飛快的關上手機,知道,如果在晚一秒種,如果再多聽聽他的聲音,一定會讓自己哭得聲嘶力竭,驚天地。

從龍天佑的家里跑出來,失魂落魄、狼狽不堪的飄云跌跌撞撞的走在闃無聲息的江邊小路上。那一帶地市郊,人煙稀,只有黯淡的月,清涼的水和哀囀的鳥鳴與這個慌不擇路孤苦無助的孩相依相伴。秋風正冷,夜正濃,飄云用袖子抹干臉上的淚水,看著天上那昏黃的月亮,月亮變的碎片,分裂在暗黑的蒼穹上。不再圓滿,也不再銀白。將片片殷紅的碎屑灑落人間,如藤蔓延,悲戚籠罩大地。

沒有星星的夜晚,冷寒骨,即使蜷在房間的角落里,悲傷依然如影隨形。曠世的孤獨猶如奔騰的海嘯,壁立而來。無邊的黑暗如同一只無形的鬼爪,將紊的思緒拉回無法回避的過去。

過去是什麼?是擔驚怕,是弱無能,是悲歲月,是困苦不堪。

媽媽被帶走的那一夜,飄云記得,天上也掛著一這樣的月亮。不諳世事的,翻遍了家里所有的電話簿,卻找不到一個可以打的電話。人生中,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做:天不應,地不靈。孤兒寡母,相依為命。沒有人愿意幫助,如同當年無人阻止父親的暴力。一個人蜷在那間不足四十坪的屋子里,點亮所有的燈,依然冷得骨寒心。

終于忍耐不住,跑出了家門,也是如此的慌不擇路,舉目無人。眼前看到只有凄涼的天與云,還有那厚雪堅如冰的街道,迷茫的黑暗一直延到世界的盡頭,將瘦弱的影吞噬的一干二凈。

跑到檢察院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不知道自己來這里究竟能做什麼,在門口徘徊了很久。夜已經很深了,趁著門衛打瞌睡的時候,俏無聲息的溜了進去。

三層樓的檢察院白天熱鬧非凡,夜晚卻像座荒涼的墳冢。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黑暗的走廊里空曠的回著,的心臟幾乎在寂靜中死去,每走一步,都是膽戰心驚。

所有的房間都關著燈,只有一個房間,有渾濁的暈從門里傾瀉出來,審訊室。

人的哭聲,伴著響亮的耳和男人的辱罵,從那虛掩的門鉆了出來,像條恐懼的臍帶,纏住飄云的脖子。

用力擰著自己的大,才克制住奪路而逃的。每走進一步,如履刀鋒。那暴戾的噪音漸行漸近,抖的雙手推開審訊室的大門,看到被人私刑的,正是自己的母親。

后來發生了什麼,飄云的記憶有些模糊了。苦難太過慘痛,鮮淹沒了記憶。在那一瞬間,瘋狂就是整個世界,顛覆破碎,沉淪悲愴。飄云的大腦聰明而慈悲的做出了選擇忘。

約看到自己抖孱弱的手,向那空虛的黑暗中去,向那時間的彼岸去,卻始終及不到那可憐的母親,母親的臉,紅腫蒼白,抖的像暴風雪中搖曳的枯草,卑微的,伶仃的。無數驚惶震怒的吼耳邊咆哮著,無數只強壯的手臂拉扯著沒有力量,所以任人宰割,無能為力。

當理智與合而為一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扔到了門口。大門閉,任憑怎麼拍打哭喊,就是沒有任何的回應。天空飄起了鵝般的大雪,肆的寒流席卷了這片沉默堅忍的黑土大地。寒風狂嘯,冰雪凜冽,萬寂寥,人世無

飄云抹干了淚水,直了腰桿。用一種最稚,最無奈,最卑微,最激烈的方式,來表達的憤慨和不平。第二天一早,舉著一塊“抗議執法者濫用暴力”的紙板,跪在檢察院的大門口,跪在無的雪地里。不相信這個世界沒有公理,沒有慈悲,沒有正義。即使是犯人,也應該得到合理的對待。要讓所有人知道,那些貌似正義的執法者本是一群道貌岸然的敗類。他們喪心病狂,他們肆意妄行,他們用無恥的暴力玷污了神圣的法律賦予他們的神圣權利。

這一跪,就是一天,卻始終無人問津。終究是年輕啊,本不知道,在這個天高皇帝遠的北方小城,所謂的不公,不過是大家習以為常的不文的慣例。

當遠方的落日像件紅的棉襖,一滴一滴把樣的棉絮抖落人間的時候,飄云已經不知道自己疲倦的靈魂在黑暗與明的邊緣飛行了多久。頭暈腦漲,四肢無力,幾乎要躺倒在地上。人們紛紛議論和猜測著這個孩的目的和來歷。好奇,鄙夷,同,刻薄的目冰冷抖的上游移逡巡。圍觀的人,一波看夠了,心滿意足的走開。另一波又興致的圍上來,繼續指指點點。

快要支持不下去的時候,從人群中走出了隋洋。抬起頭,看到了隋洋眼中的驚訝和心疼。哭了。

在那之后,飄云常常會想:這就是命運吧,所以不可抗拒吧。

當一個人面對生活的折磨已經到了無可奈何的時候,宿命是很強的。

隋洋用金錢和權勢編織一張堅固的鐵網,把的母親從狂暴的海底打撈上來。在母親被送進高間的那一夜,刻意邀功的隋洋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人奉獻出的激。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麼離經叛道,特力獨行。卻偏又擁有不可逆轉的魔力讓人束手無策,除了俯首聽命,你別無選擇。

飄云知道自己不隋洋,從來沒過。可是除了潔白無暇的真的不知道自己還可以還給他什麼?他家境富裕,錦玉食,生慣養,他什麼都有,唯一惦念的,就是兩手空空,家徒四壁,一貧如洗,什麼都沒有,唯一的財富,就是自己。

一切就是這麼順理章。

隋洋的,是沖而尖銳的,仿佛萬花筒里的碎片,有的鋒利,有的細小,有的如朱玉般清脆悅耳,有的如線般張華麗。

飄云如在鋪滿荊棘的花園中誠惶誠恐的躑躅穿行,有時被繁花迷了眼,有時被芒刺傷了,有時把理想和心泡進苦水里。

每次躺在隋洋下,承著他或沖或溫和的激順的著他的臉,飄云總是舉重若輕的想,這個男人是的,就可以解釋一切。所以這不是出賣,不是易。沒有人對不起不用覺得委屈。

沒把自己當作偉大犧牲的人,自然不必忸怩作態的可憐自己。可憐自己也是一種卑鄙行徑,不想卑鄙。

生活的喜怒無常往往厚無恥的讓人無從逃避,既然逃不了,那就只有一件一件的扛在肩上。飛刀一樣的變故和人,刀刀準,見。飄云對自己說,哪怕眼前是地獄,也要在那支離破碎的傷口上,綻放出麗的蓮花來。只有這樣,才能說服自己,不要悲觀,不要絕,生活沒有忘記你,世界沒有拋棄你。你,依然是你。

而且,你還有寒城。

寒城……龍天佑……

想起那個無所不能、又冷酷刻薄的男人,飄云像只傷的小在床的一角,倍折磨的做疼。用細瘦的雙臂環住自己,看到一顆傷的靈魂躲在房間的角落里獨自飲涕。

寒城,我們可憐的,齒相依的相知相惜,是不是就這麼不可饒恕,罪大惡極?

你了解我的一切,多破碎,多凋零。多委頓,多迷失,多不由衷,多不有己,多不能說與外人的慨嘆息,如果沒有你,我又能說給誰聽?

飄云拿著手機,看著它,如同看到那雙麗憂郁的眼睛。一直相信,當它們向金的時候,那曠世的憂傷,早已飛躍千里。滄海桑田,驀然回首,他仍在那個彌漫著樹葉清香的秋日午后,守侯著屬于他們的那場好的相遇。

寒城,我們因為期待與被,而歷經磨難的活著。我們彼此守,彼此擔當,彼此安,彼此珍惜,這驚世駭俗的,不是我們的恥辱,那只是我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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