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泱沒走近，偏過頭看了一眼，現在這個樣子比在電影院落荒而逃還要更狼狽一些，樹旁的路燈剛好照到的側臉，白皮上泛著不太正常的紅暈，眼角亮晶晶，分不清是淚還是汗。

喝酒了？

他踟躕半刻，想起這位纏人的功夫，實在提不起興致應付。

“喂，你說話啊。”歪頭盯著他，而后磨磨蹭蹭站起來，的作特別緩慢，因為脊梁蹭著后邊的樹干借力，襯衫翻起了邊，出一截瑩白腰肢。

說起來，付灑灑也算是微胖界得天獨厚的那一位了，個子雖然高，骨架子卻不算大，全藏在下半了，以至于腰在對比之下還纖細的。

尤其是在這容易犯錯誤的月夜里，靠著樹微微仰頭，那副略顯乏力的樣子，還真有點意思。

十七八歲的年紀，最是氣方剛，聞泱再冷淡都是個男人，哪怕腦子里沒多想，目已經不控制地在那片走流連了一圈。

真是見鬼，他別過頭，強裝鎮定地想，回去還得抄一下家書。

天之驕子的聞爺，遇到沒皮沒臉的付灑灑，任你狠話說盡都不依不饒，他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現了兩個字——棘手。

史上第一麻煩小姐還在那頭嘀嘀咕咕，口齒含糊不清，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嘖，醉鬼，這德行扔到大街上早被變態撿走了。

不過和他沒關系。

他垂下眼，沒再看，朝著校門走去。

夜晚的風忽然變大，卷起地上的樹葉，刷拉拉直響，耳邊夾著忽遠忽近的嗓音，像在哭訴某人的無。

聞泱冷著一張臉，經過校門口的果殼箱時不小心踢到了掉在外頭的易拉罐，他低下頭，那罐子在腳邊打著轉，執著地不肯停下來。

他看了一會兒，彎下腰撿起來，發泄一般砸進了垃圾桶，而后猛地掉頭往回走。

樹下的已經昏昏睡，頭歪在肩膀上，眼睛尤不死心，徒勞地睜開，又支撐不住地闔上，反復了很多次。

“起來。”他毫無同心，出腳輕踢了下付灑灑的鞋子。明明是控制過的力道，對方卻順著方向子一歪倒在了草地上，臉和地面來了次親接。

……瞧著都疼。

結果就連這一下能沒能震醒付灑灑。

聞泱居高臨下地看，如果這時候有第三者在場，一定會很驚訝智商超群的年臉上竟然也有這麼復雜的表。

六分煩躁，三分無奈，最后一分是矛盾。

迷迷糊糊的某人把臉在草地上又滾了滾，嘟囔：“沒良心……”

他沉默地把從地上拉了起來，后者得寸進尺地靠上來，整張臉都埋他的肩頸。

“你家住哪？”不自在地拉開距離，聞爺很僵地用手推了下對方的頭。

意料之中，沒有回應，溫熱的呼吸到有些敏的頸部皮，立馬起了皮疙瘩。

忍住要把丟開的沖，他掏出手機搜了下最近的藥店，看到步行距離后，稍稍松了口氣。

六百米而已，應該很輕松。

年輕人盲目樂觀的特在他上一覽無，二十分鐘后，等背著60KG的付灑灑到達目的地后，聞泱運衫里面的T恤已經全了。

店員目瞪口呆地看著年把背上的人放下來，先把生的兩只手放到柜臺上，繼而毫不溫地按著的腦袋，讓對方保持臉朝下地趴著。

這是什麼作？現在高中生的談模式都這麼炸天了？

店員小姐姐直接懵了。

“要兩瓶解酒藥，謝謝。”

“啊，好的。”店員拿了貨品出來，遞過去，“一共十八塊。”

聞泱空出一只手付了錢，單手把瓶蓋擰開，然后著付灑灑的臉頰把打開，面無表地把藥往里面灌。

作有點生疏，也沒掌握好節奏，好多藥都從角出，他皺著眉，又把瓶口往里面塞了點。

這一下刺激到了咽，付灑灑哇的一聲全噴了出來，暗褐的噴了年滿臉。

“我真是……”了。

他下火，舉起袖子臉，很快又開了剩下的另一瓶，這次把的臉抬得更高，跟斗似的全灌下去了。

小姐姐捂住臉不忍再看，趕轉過碎碎念，你妹的，白瞎了這麼好看的臉，一點都不心。

******

十點過后，溫度驟降，聞泱只穿了一件T恤加薄外套，剛才出了汗，現在被冷風一吹，凍得要死。

所以他到底為什麼要攬下這個爛攤子？半夜三更不回家，和個酒鬼坐在街邊的長椅上。

側的不舒服地了下子，第十五次把頭靠到了他的肩上。

這解酒藥是假的吧？睡到現在都沒有半分蘇醒的跡象。

聞泱抬頭看天，今晚沒有云，星空，不過在他看來，那星星一閃一閃的頻率，好像在嘲笑他那該死的同心。

下一瞬，邊的手機鈴聲大作，固執地響了很久，吵得他耳朵不得安寧。

這個時候打來，又這麼急，估計也就家人了。他稍微思忖了下，就代接了起來。

“灑灑，你們三個小姑娘玩那麼晚還不回家。”許曼尼的口氣聽上去有點不高興。

聞泱想了想，很快組織了一下語句：“您好，我是同校同學，請您告知一下貴府的地址，我現在就送回去。”

對方好像很意外，急急地追問：“怎麼了？”

這怎麼解釋，說買醉？

聞泱皺著眉，決定避開話題：“在洗手間，您先別心急……”

“我怎麼能不急啊？你什麼名字，哪個班的？”這次直接就打斷了年的話。

他嘆了口氣：“我是聞泱。”

良久的沉默。

十秒鐘后，電話那頭的語調莫名其妙輕快起來：“是你啊，是你我就放心了，那個什麼，可以多玩會兒啊，12點前到家就可以。”接著報了一個地址，然后就果斷掛了電話。

這清奇的腦回路。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世人誠不欺我。

屏幕暗下來的那刻，他瞇了下眼，清楚看到了上頭反出來的面孔，一只眼睜一只眼閉，很明顯就是一副看的樣子，見到他轉過頭，又做賊心虛地把頭往他頸側拱了拱。

好極了，敢一直在裝死呢？

他冷笑一下，站起：“你睡大街隨意，我不奉陪了。”

這下子付灑灑徹底驚醒了，不敢造次，連忙扯住他的角討饒：“其實我就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沒醒多久。”

“你自己打車。”他掰開的手。

固執地不肯放開，紅著臉低聲道：“對不起，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會。”

“那你有問過我想不想嗎？”年轉過頭，輕嘲：“也對，你一直都是這樣強加自己的意愿在他人上，看對方挫敗，你覺得很得意，是吧？”

不知道是被急了還是怎麼的，他的口氣比平時還要冷淡，夾著傷人語句，一點都沒留面。

“不對，不是的。”付灑灑慘白著臉，仰著頭，執著地去找他的眼睛，慌張到了極點：“我只是喜歡你。”

“所以呢？”見紅了眼眶，他愈發焦躁：“你喜歡我，我就要喜歡你？”外套的角還在手里，他直接就把拉鏈拉下，從袖子那里了出去。

深秋天氣，他就這麼穿著一件短袖T恤頭也不回地離開，連聲再見都沒有說。

付灑灑抱著那件服低下頭，上頭還有屬于他的溫，一點一點收手臂，不敢再去看他的背影。

單竟然是這樣的折磨。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讓潰不軍，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冷風好像無孔不，灌空的膛，來回肆，每呼吸一下都是鈍痛。失魂落魄地向前走了一步，手放到口袋里時又到了那張千辛萬苦換來的影票，以及贈送的第三百位幸運卡。

還以為可以一起看電影。

還以為可以奢想一下將來。

還以為他會有那麼一點點心。

原來……只是癡人說夢。

路燈沒有照到的暗里，慢慢蹲下去，任由眼淚沾襟。

這一刻竟然有了逃避的念頭，如果從來沒有遇見過他就好了，沒有遇到他，就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

可惜，回不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