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涌的街頭，牽著手的年和被昏黃的暮籠罩著，像是經典老電影里，男主角一眼萬年的那個鏡頭。

帶著刻骨銘心的怦然心。

年眼里的笑意如同這暮夏的晚風，清晰又溫。

他微低著頭看，語調懶洋洋的，“同學，你怎麼回事啊？”

許多年后，云泥再回想起這一刻，忽然明白那一時心起伏的悸并非錯覺。

而那時候，孤一人留在廬城讀書，失去李清潭的所有消息，好似前塵往事只是年時擁有的一場夢。

此時此刻，云泥被來往的人群無意撞了一下，形晃了晃，抓著男生的手也立馬松開了。

有些尷尬地看著李清潭，有的臉紅耳熱到快要炸，“不好意思，我拉錯人了，我不是故意的……”

李清潭正準備說什麼，被晚來一步的蔣予勾住肩膀，“走啊，你怎麼站這兒不走了？”

說完，蔣予看見站在李清潭面前的生，有些意味不明的“啊”了聲，“那什麼，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李清潭任由蔣予把一半重量在自己肩上，仍舊看著云泥，沒收笑也沒說話。

云泥不知道怎麼說，正好已經過了馬路的方淼發現沒跟上，站在路對面喊。

不好停留，認出男生上的校服是三中的，問道：“那個，你是三中幾班的，我下周把傘還給你。”

李清潭這才開口，“高二五班。”

他的聲線依舊冷冷淡淡的，和臉上的笑意并不匹配，云泥猜想可能是嗓子天生的原因。

說完，李清潭想起什麼，又補了一句，“理科五班。”

云泥點點頭，往后邊退邊說，“那我周一下午下課之后過去找你。”

“行。”李清潭看著跑到路的另一邊，朋友挽上的胳膊，兩個人邊走邊說。

不知聊到了什麼，很輕的笑了一下。

蔣予手在李清潭眼前晃了一下，“喂，回神了大哥，人家都走沒影了，你還盯著看什麼呢。”

李清潭懶得和他廢話，快步往前走。

蔣予追上去，意有所指道：“說要還你傘，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把傘借給人家小姑娘了？”

話音剛落，他兀地想起什麼，“我靠！！！不會就是那天在便利店的那個生吧？”

李清潭被他炸得耳朵疼，抬手推開他的腦袋，“是又怎麼樣？”

“我說呢我說呢，你他媽怎麼不讓我看長什麼樣。”蔣予哼笑：“不就是怕人家覺得我長得比你帥嘛。”

“……”李清潭扭頭看著他，用很正經的語氣說道：“你在做夢？”

蔣予：“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不能。”

“靠……我說真的，你能找我做你的朋友，絕對是上輩子吃齋念佛普渡眾生修來的福氣。”

“我愿沒這個福氣。”

“……”蔣予說：“我要被你氣死了。”

“別死，佛渡人，不渡傻。”

“我真死了。”

李清潭悄然笑出聲。

夕西下，兩道影漸行漸遠。

云泥和方淼到店里的時候門口已經在排隊了，但慶幸的是隊伍不長，只排了幾分鐘。

等米線端上來，方淼埋頭吃了幾口，又咕嚕咕嚕喝了半瓶汽水，才出時間來說話，“高二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們這個緣分真的可以。”

三中高一高二高三都不在一棟樓，平時除了學校有活能到一起，其他時間很能接到。

方淼聽云泥說起和李清潭的事，也只是對名字有些悉，人和臉都是對不上號的。

云泥也覺得巧的，但這個巧僅僅只能用在可以把傘還回去的份上，至于其他的，那不是該想的事。

隔天便是周末，云泥依舊是去做了兩天兼職。

周日晚上，接到師母楊蕓的電話，敲定了補課的事，從下周六開始，一百塊三個小時，每周一次。

正好燒烤店的也是從下周開始，仔細算了下兩份兼職的工資，沒再給周日安排兼職。

畢竟已經高三了，總要給學習空出時間。

忙完這些，云泥從書包里翻出張數學卷子。

象的數字能帶給質上的滿足，而這些象的數字一樣能帶給不同于質滿足的充實。

寫完已經是深夜，云泥了酸的肩膀，起出去倒水，看見放在沙發上的兩把雨傘，莫名想起那天在街頭發生的事。

但記憶里的畫卷才展開一角，便立馬收起思緒，走過去拿著傘回到房間，和試卷一起收進書包里。

次日是周一，三中上午有升旗儀式。

云泥是之前開學月考那一次的年級第一，在升旗儀式結束之后，要代表理科班上臺演講。

演講稿是方淼替寫的，文科班代表在上邊演講的時候，云泥正在底下順稿子的容。

鋪天蓋地，燥熱而沉悶。

伴隨著四周一陣掌聲響起，站在隊伍末尾的李清潭抬起頭，線有些刺眼，他微瞇著眼。

耳邊是一道字正腔圓的聲音，“下面有請，高三理科二班的云泥同學上臺演講。”

李清潭愣住，隨即抬眸看向前方。

演講臺在看臺二層，生從側邊的樓梯快步走了上去，老師替調整了話筒的高度。

隔得遠，李清潭看不清跟老師說了什麼。

場四周很快被那道清冷平緩的聲音覆蓋，不同于上一個的抑揚頓挫，的語氣更像是在匯報工作。

聽不出太多的緒起伏。

但李清潭還是認認真真從頭聽到了尾，也因此，聽出在結尾致辭時有一秒的卡頓。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他有些好奇。

李清潭的這點好奇心一直持續到傍晚云泥過來找他的時候。

那會才剛下課，就已經站在五班門外，手里拎著一個紙袋子，瞧見他從教室出來，言又止，“那個——”

李清潭其實很早就看見了，卻偏偏裝作沒看見，故意和蔣予往和相反的方向走。

一步兩步三步——

“李清潭！”

聽到意料中的聲音，李清潭輕輕笑了下。

正在低頭看手機的蔣予疑地抬起頭，轉臉看著他，“剛剛是不是有人喊你啊？”

李清潭“嗯”了聲，“你先走吧，我有點事。”

“欸——”蔣予轉看著他，“你有什麼……”事的尾音淹沒在看見生的那一瞬間。

靠。

無語。

如果可以，李清潭現在已經被他暗鯊了。

云泥了李清潭之后，見他轉往回走，也跟著迎了上去，兩人站在五班教室后門口。

很方的說道：“你的傘，那天謝謝你了。”

“沒什麼，順手的事。”李清潭接過手里的袋子，看見里面除了傘還放了兩瓶水。

云泥沒打算和他多聊，看了眼遠場奔跑的影，說：“那我先回去了。”

兩個人不算，也沒什麼話題可說，李清潭點了點頭說：“行。”

樓梯在走廊盡頭。

李清潭站在原地看著走遠，直至影消失在視野里，他才忽然想起來剛剛忘了問那件事。

他扭頭往樓下看，生剛剛走出教學樓，背影直，落下的影子在夕的拉扯下顯得很長。

李清潭往前傾了傾，胳膊搭在欄桿上，朝著那道影喊了聲——

“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