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最終獲得了這場比賽的勝利，李清潭被隊友簇擁著往場下走，一堆生圍過來，遞水遞紙巾，熱的不像話。

他高舉雙手，邊笑著說謝謝邊避過這些好意，彎腰從地上撈起外套，踢了踢蔣予的小，“有水沒？”

蔣予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下輕抬：“那不都是要給你水的人嗎？隨便接一個就是了。”

“給我我就要，我是這麼隨便的人嗎？”

“那你別找我要，我沒水。”蔣予拍拍手從地上站起來，“真是在福中不知福啊。”

李清潭看著他往外走，抬手抹了下額角的汗，問：“你去哪兒？”

“給你買水啊，大爺。”

他笑了聲，沒什麼顧忌地直接坐在地上，隊友還沉浸在剛剛結束的比賽里，在他旁邊嘰嘰咕咕說個不停。

“就你剛才那個三分球，我靠，角度也太刁鉆了吧，我都已經做好沒進的準備了。”

“不過高三這幾個學長也算厲害，好幾次過球都被攔下來了。”

“是吧是吧，尤其是那個大高個，站我面前，我覺得我就是只弱小無力的小仔。”

“你才小——仔。”

“我草！你他媽才小，你渾上下哪兒都小！”

……

男生很快又哄一團，李清潭屈膝坐在那兒，胳膊搭在膝蓋上，視線看向遠方，卻沒什麼焦點。

他被打鬧的男生來去，也跟著一晃一晃的，有人不注意倒在他后背上。

李清潭往前躲了下，人倏地站了起來，回頭看著躺在地上的男生，解釋了句：“都是汗，黏。”

男生大大咧咧也不在意：“潔癖潔癖，我懂的。”

李清潭拿著校服換了個位置，場上傳來集合的哨聲，他扭頭往球場出口看了眼。

一張悉的側臉在人群里一閃而過，而后便被烏泱泱的人流淹沒，他愣了下，回頭抓住旁邊打鬧的男生，“今天跟我們打球的是高三幾班的？”

曾揚揚想了會：“六班，還有二班跟十五班的，怎麼了？沒打夠嗎？沒打夠我回頭再約一場也行啊。”

李清潭搖頭說沒事，又看了眼已經走遠的人群，神若有所思。

等蔣予買完水回來，育課也已經到了尾聲，五班的育老師在球場外面隨便找了個地集合，然后又原地解散。

李清潭去水池那兒洗手，蔣予跟上去，拿著水靠在一旁：“我剛聽人說鐘焱昨天下午又被人打了。”

“嗯？誰？”

“就是上次被職高打的那個男生。”蔣予說：“也不知道他到底惹了誰，天天不是被打就是在被打的路上。”

李清潭關上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你聽誰說的這事？”

“就剛買水的時候，到隔壁班那幾個人，他們不是經常逃課跟職高的人混在一起麼，今天下午鐘焱被打的時候，他們也在。”

“是嗎。”李清潭喝了口水，對這些事沒什麼興趣，“走了，出去吃飯。”

“得嘞。”

……

育課結束后，云泥和方淼隨著下課的人流往校外走，一路上，方淼還念叨著剛才的比賽。

云泥應和著，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出李清潭的影。年穿著深的服，白如雪，奔跑在人群里，生而鮮活。

輕晃了晃腦袋，甩出這些七八糟的畫面，擱在口袋里的手機在此時嗡嗡震了兩聲。

云泥抬頭看了眼紅燈，出手機看了眼。

-李清潭：學姐。

愣了下，過了馬路才回。

-云泥：？

-李清潭：我剛剛和你們班的同學打比賽了。

-云泥：哦，我知道。

發完這條，方淼已經拉著進了米線店，點單的時候，手機在口袋里嗡嗡震著。

云泥找了張空桌坐下，重新拿出手機。

-李清潭：你來看比賽了？

-李清潭：學姐？

-李清潭：？

快速地回了兩個字。

-沒有。

李清潭大約隔了五六分鐘才回。

-李清潭：咦？

-云泥：？

-李清潭：可是我明明看見你了哦。

云泥：“……”

關了手機，沒有再回他的消息。

方淼拿著手機湊過來，“校群里有生在問下午和我們打球的高二學弟是誰，你看看這個是不是李清潭？”

三中有個大的校群，是不知道多屆的一個學長建的，后來就這麼一直傳了下來，群里學生人數龐大，每天都會及時分新一手八卦和熱點消息。

李清潭的那張照片很明顯是抓拍的，畫質有點糊，他正低著頭在運球，側臉線條優越極了。

照片一發出來，底下很快涌出一堆回復。

-高二理科五班李清潭，不用謝。

-他很難追的，平時人也很低調，在學校除了那張臉，基本上沒什麼存在。

-據說是從北京來的轉校生，家里特別有錢，和他一起玩的蔣予，廬城蔣氏的小兒子，你們自己一下吧。

-我就是問問，也沒說要追呀，認識一下不行嗎？

-認識？得了吧，你問問我們班生，有誰和他說超過十句話的，我認當爹。

……

就那麼一會，群里七八舌已經從李清潭的相貌聊到家世，甚至是蔣予的背景，都給的一干二凈。

方淼嘀咕著：“看不出來啊，他在班里是這麼個人設，我看他平時和你不是話還多的嗎？”

“有嗎？沒有吧。”云泥否認道：“我們也沒說過幾句話。”

方淼搖頭嘖聲，一直看著他們在群里聊這事，等到老板娘把米線端上來，才放下手機。

云泥垂著眸，有些心不在焉，差點錯把醬油當醋倒進碗里。

吃完飯，方淼順路去旁邊的晨文店買筆，云泥拿著本輔導資料站在貨架旁。

這會還是放學的高峰期，店外人來人往。

云泥看了兩頁資料，發現里面有很多題目都做過又給放了回去，往外走的時候看見遠走過來的兩道影。

愣了一秒，而后轉朝更角落的位置走過去。

方淼還在糾結是拿兩支筆還是拿一盒筆芯，看慌張的樣子，問了句：“怎麼了？”

“啊，沒事。”云泥隨便拿了本書裝樣子，眉間微蹙，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躲。

反正就……莫名其妙的。

嘆了聲氣，合上書，看見封面寫著幾個字。

——《霸道校草上我》

云泥：“……”

……

一晃，又是周五。

三中人化教育，高三最后一節自習課走讀生可以提前二十分鐘下課，住校生自行安排時間。

云泥和燒烤店老板商量了下，把上下班時間也跟著提前了。

冬夜的風凜冽刺骨，燒烤攤生意火，在店外搭了好幾個紅的棚，忙前忙后，倒也沒覺得有多冷。

下班已經快一點。

云泥去后面休息室拿了書包和圍巾，和老板娘打過招呼，繞過人群從店里走了出去。

臨近午夜，外面街道依舊燈火通明。

一邊往停車的地方走，一邊低頭系著圍巾，迎面倏地跑過來一個人，和撞到一起。

手里的手套掉在地上，男生搶在云泥之前彎腰撿起來，飛快地說了聲對不起，而后又很快地跑遠了。

云泥還沒緩過神，他人已經不見蹤影。

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手去戴手套，指尖到一個。

云泥把手套倒過來，里面的是一個紙團。展開，上面寫著一行字，字跡有些潦草，但不妨礙辨認。

——最近注意點，有人要找你麻煩。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云泥想起剛才那個奇怪的男生，又回頭看了眼他最后消失的街角，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回去的路上，想了很久，也沒能想到是誰會來找麻煩。

僅僅只是一張沒有署名更沒有任何線索的紙條，云泥沒法和警察說，只在周一回學校之后，和班主任劉毅海提了這件事。

劉毅海看完紙條上的容，眉頭蹙著，沉聲問道：“能確定這字條是給你的嗎，會不會是惡作劇？”

云泥：“應該是給我的，到那個男生之前手套里是沒有東西的，但我不確定會不會是惡作劇。”

“男生你認識嗎？”

“不認識。”云泥甚至連他的臉都沒看清。

“這樣吧，燒烤店的兼職你先別做了，晚上自習課你也早點回去，這件事我會和學校說，看看能不能有什麼解決辦法。”

“好，謝謝劉老師。”

“沒事，反正你平時出學校回家路上多注意些。”

“嗯，知道了。”

這張突如其來的紙條就像是平靜湖面丟下去的一塊小石子，在還沒徹底沉底之前，誰也不清楚它會給這片湖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又一周過去，無風也無浪。

云泥沒上什麼事，也沒出現任何意外。

劉毅海之前和學校說了這事，但因為沒出什麼事，學校只當是惡作劇理，后續也就不了了之了。

恩節那天，燒烤店的老板云泥回去幫忙。

可能是節日氣氛，那天店里人很多，樓上樓下十個包廂都滿了，云泥被支去收銀。

忙到很晚，店里還剩下好幾桌客人，其中有一桌快在店里坐了三個小時，男男都有。

云泥送了幾次酒，也沒太注意什麼。

那天走的很遲，臨走前老板娘特意打包了一份炒飯和一些烤串讓帶回去吃。

云泥提著吃的從店里出來，走到停車的地方，彎腰開鎖的時候發現后車胎癟了。

學校附近的修車店早就下班了，想著離家也不是很遠，索就推著車往回走，打算等明天一早再去小區旁邊的修車鋪。

云泥沿著路邊人行道慢慢往前走著，街道兩側的路燈打下昏黃的影，馬路上托車疾馳而過，直到很遠的地方還能聽見馬達的轟鳴聲。

廬城位置偏南，冬天的冷不似北方的干冷，是冷的，讓人由而外都覺得竄著冷意。

屋偏逢連夜雨。

云泥走著走著，發現車子的鏈條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耷拉了下來，垂在地上，隨著車子一晃一晃的。

停下來，摘了手套，蹲在一旁撥著鏈條。

不遠有凌的腳步聲靠近。

云泥抬起頭，隔著錯縱橫的車，看見幾個生勾著肩搭著背緩慢地朝著這里走來。

冬夜的街道，安靜而寒冷，們猶如不速之客打破了這一時的平靜。

……

李清潭最近回了北京。

家里老爺子犯了舊疾，非央著李鐘遠把李清潭回來，李鐘遠不好駁父親的面子，只好把人接了回來。

李清潭是六歲那年回的李家，雖了族譜，但除了李鐘遠和老爺子，還有李明月，李家其他旁支都沒把他當回事。

老爺子很寵這個最小的孫子，李清潭也算在他的庇護之下過了一個比較完整的年。

他病房里坐了會，等老爺子歇下了才從里出來。

小客廳的沙發上，李明月還在理公務，頭也不抬地說：“桌上有早餐，吃完我讓忠叔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這里不是有床，我隨便躺一會就好了。”李清潭走到桌旁，打開食盒。

李明月看了他一眼，又說：“看爺爺現在的意思，是想讓爸提前把你接回來上學了。你這學期在廬城就安分點，別老惹事讓爸生氣，說不定過完這個年，你就不用再回去了。”

李清潭“嗯”了聲，低頭喝著豆。

擱在一旁的手機閃了閃，他一邊聽李明月說話，一邊拿起手機。

是蔣予發來的短信。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