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笑。

明明是現在最笑不出來的時候。

逃離京城，是爲了見父親，也是爲了避開前世的命運，和蕭珣是在京城相遇的，落水，他相救，對他一見鍾，他與兩相悅——

當然，臨死前才知道這是假的。

樑妃很不屑：“什麼兩相悅，皇后娘娘，你和陛下的相遇，哪有那麼巧，陛下去了你家，你又恰好落水？你快醒醒吧，也不瞧瞧你們楚傢什麼份，哪有那麼好運氣，這不過是場易。”

十五六歲花朵兒一樣小姑娘，說的話刀子一樣，一刀刀的扎的心，讓本以爲認清了蕭珣無無義的再次剜刮骨。

原來那場救命之恩一見鍾是自己的想象？

蕭珣本就不喜歡？娶是一場易？跟誰易？

正如樑妃所說，他們楚家份何止普通，父親還揹負著罪名，人人避之不及。

哪來本事的跟別人易？對方還是中山王世子！

樑妃還說了很多奇怪的話，不僅說父親做那件惡事，還說母親——

楚昭生下來母親就死了啊！

怎麼十年後又提母親？

也沒機會知道，他們不給多問，催著死，死了後位讓出來，樑妃也就能儘快封后。

死的糊里糊塗，醒來後也糊里糊塗，只能立刻離開京城，避免再掉這莫名其妙的易中，去找父親問一問許多的疑問。

沒想到離開了京城，在這麼遠的地方，又落水了，竟然又是蕭珣救。

這，就不能是誰的易了吧？

這裡除了和阿九，就沒別人了。

阿九的份看不，而且還差點殺了，但認爲阿九跟蕭珣不認識。

可惜此時此刻沒有辦法殺死送到面前的蕭珣，只能不跟他有什麼牽連。

不跟蕭珣有牽連，最簡單暴的辦法就是跟別人有牽連。

而且，還能在蕭珣面前掩蓋份。

所以當張谷要說出來歷的時候，立刻喊出那句話，衝過去抱住阿九。

果然，蕭珣不僅沒有再多看一眼，連驛兵的份都不問了。

想到這裡算是逃過一劫，阿福當然忍不住要笑。

阿九冷冷的看著：“你是不是被水淹進腦子了，還敢來拿我做戲，忘記我是什麼人？我是要殺了你的人。”

這孩兒竟然還要和他做戲，難道不應該是立刻投那個年輕男人的懷裡，一邊激救命之恩一邊指出他這個殺人兇手嗎？

要麼是這個孩兒瘋了，要麼就是孩兒和那個男人是同黨，在做戲欺瞞他。

只是雖然看不這孩兒的來歷，但他認爲這個阿福跟這個男人不認識。

爲什麼敢和他來做戲？阿福再次笑了笑，因爲那個男人也會殺啊，甚至已經殺過一次。

面對兩個要殺自己的人，阿福當然選阿九，嚴格來說，阿九殺是因爲誤會。

“阿九公子。”說，“我楚昭，楚岺是我父親。”

.....

.....

阿九的神微微愣了下。

“你又胡謅什麼？”他旋即皺眉說，“又要換個份來騙人？”

因爲看到他拿著給楚岺將軍的信，就開始往這扯，這孩兒說謊真是隨口就來。

“我不騙你。”楚昭說，對外揚聲，“阿樂。”

守在帳篷外的阿樂忙進來。

“你猜的不錯，不是我的姐姐，的確是婢。”楚昭說。

阿樂對阿九施禮：“阿九公子，多有冒犯。”

阿九面無表。

楚昭接著說：“你應該也知道，我父親只有我一個兒，去年纔將我送來京城。”

阿九神冷冷：“我應該知道的事，世人也都知道，你說這個也沒有任何意義，我也沒時間聽你胡扯。”

說罷轉就要走。

“阿九公子。”楚昭站起來，“你保我的份，我也會保你的份。”

阿九回頭，眼神冷峭，看看，這個孩兒真是撒謊威脅張口就來。

“雖然你說你是故意用信來引我出份。”楚昭說，“但你的戒備必然也不是無風起浪，你去雲中郡肯定跟我父親有關。”

阿九呵呵一笑，一句話不說，轉大步走了。

簾子翻飛，寒風灌進來，楚昭乍一激，咳嗽幾聲。

阿樂忙扶著在火盆前坐下，低聲問：“小姐，他不信？”

楚昭看著翻飛的簾子：“無妨，就算他不信，爲了避免我把信的事泄，他會把我帶在邊的。”

這個阿九狠辣又謹慎，證實了猜測立刻就要殺滅口，話都不多問一句，現在不能殺了，爲了不泄份，肯定也不會扔下，跟這樣的人相反倒非常簡單，無非是利害相關。

阿九已經不是要的，要的是外邊的蕭珣。

“小姐，你認得那位公子？”阿樂好奇問，而且看起來，小姐似乎怕他，但又好像想要殺了他——

楚昭不想多提這個名字：“我認不認識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他認出我。”

蕭珣出現在這裡，總覺得不是巧合。

“我們要快些走。”

......

......

張谷也被進了帳篷，再面對這個孩兒，他有些不自在，神不知所措尷尬。

孩兒倒也沒有跟他哭訴兒事，只是說想要快點出發。

垂頭說：“我不想面對那麼多人，那位公子看到了我的事，我很慚愧。”

張谷很想問，的事是什麼事，但看孩兒慚的樣子，也不好意思問，還有什麼好問的，都這樣那樣了——這個阿九真是作孽！

“不過。”張谷說，“那公子到底是救命恩人，阿福，你不能這麼無禮。”

楚昭低頭：“我日後會報他大恩。”

萍水相逢，哪來的日後，張谷也不再迫這個孩兒，到底是年紀太小了，又是家逢大難，暫無父母可依，心神脆弱——阿九這小子真是禽！

“好，我去謝過那位公子，我們立刻就出發。”張谷說。

要轉孩兒又牽住了他的角，哀哀說：“張大叔，不要丟下我。”

張谷搖頭嘆息，以前不能丟下，現在跟阿九鬧出這種事，更不能丟下了，怎麼跟人家爹孃代啊。

“你放心。”他說道，“我怎麼也得把你們姐妹送到你爹手上。”

然後就讓這孩兒的爹教訓那個阿九吧，他是管不了了。

張谷出來讓收拾東西，驛兵們都沒什麼意見，阿九要說什麼，被張谷瞪眼堵回去：“你一句話都不要說！我不管這些事，我只管我們的軍令，誰敢耽擱行期，我就不客氣。”

阿九看著那邊從帳篷裡走出來，換上厚棉揹著包袱的兩個孩兒，他似笑非笑，只將手指對楚昭點了點，表明知道對張谷耍了伎倆。

但他果然沒有說反對的話，懶懶的走開。

.....

.....

鐵英進來，蕭珣正在烘頭髮，散發著淡淡的青橘香氣。

“那些驛兵要走了。”鐵英說，“那個張頭領來跟世子殿下告辭道謝，我打發他了，也沒有跟他說我們的份。”

對於京城過來的兵馬他原本是很客氣的，但一想到這些驛兵竟然帶著孩兒，還不清不楚的，鬧死鬧活，這哪裡是當差？

“朝廷的兵馬已經這副樣子了？”他冷笑。

蕭珣看他一眼：“不要管中窺豹，不過是一件偶然的事。”

鐵英冷笑：“也不是一件兩件了，京城軍中都快了外戚的天下，楊氏趙氏鬧的不像樣子——”

蕭珣呵斥他：“住口，不要議論國事。”

別人或許可以議論，他們這個份不合適，被當地的監知道了，會引來麻煩。

鐵英忙低頭：“屬下知罪。”

蕭珣沒有再斥責他，說：“冬日的河景也很啊，看看這些景多有趣。”

鐵英嘀咕一聲：“是，殿下還能在河裡救人被罵，也有趣的。”

蕭珣哈哈笑了，聽著外邊的熱鬧，那羣驛兵上馬離開了，他也沒興趣去看一眼。

“我們也上船，繼續賞玩。”他說。

但還沒等他走出帳篷，有一個護衛疾步進來。

“世子。”他遞過來一個小卷紙，“王爺的飛鴿傳信。”

蕭珣手接過打開，面一怔，若有所思，然後笑了。

“有趣。”他說。

......

......

再次疾馳在大路上的驛兵們，氣氛有些怪異，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跟兩個孩兒相了。

張谷心裡一會兒罵阿九，一會兒也埋怨這個阿福，最後也埋怨自己，真是一團糟，他將馬鞭甩的響亮，快點到邊郡，快點把這些麻煩扔出去吧。

馬蹄飛揚，似乎每個人都在拼命的向前跑。

但後也有馬蹄聲傳來，跑的也很快。

“請留步！”還有一羣人聲音高喊。

張谷愣了下，回頭看，見是一大隊人馬，離得遠看起來像是一團黑雲烏——他倒是認出來了，是先前那個年輕男人的護衛裝扮。

這是怎麼了？不會是來報復孩兒的無禮了吧？

“別管他們。”楚昭喊，“快走！”

揚鞭催馬，如同閃電一般從驛兵們中衝過去，跑到了最前方，但卻甩不開後雷聲轟鳴。

“楚小姐——”

“請留步——”

楚昭閉上眼，就知道，遇到蕭珣，就是的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