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玉令》第2章 當街救人

時雍漫無目的,一個人走了很久。

今天是中元節,要放焰口。路邊好多賣祭祀用品的攤檔。衚衕口還供奉著超度孤魂野鬼的地藏王菩薩,三幅顯目的招魂幡在秋風中帶著蕭瑟的寒意。

時雍放慢腳步,買了些瓜果糕點和麪食做的桃子,走到法師座旁的施孤臺前。

臺上擺放著各家各戶的祭品,空氣裡滿是祭祀的味道。

放好祭品,雙手合十,低頭閉眼。

哧!

秋風裹著一聲低笑。

時雍後頸皮一麻。

“誰?”

冇有人回答。

左右看了看,施孤臺前隻有一人。

“見鬼了。”

嘟噥一聲,又覺得可笑。

自己不就是鬼嗎?

街邊茶肆傳來陣陣吆喝。

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說得口沫橫飛,“當今之世,我最唾棄的人,就是時雍。”

他列舉了時雍數樁驚天地的大罪,摺扇敲得啪啪作響,“這樣寡廉鮮恥的婦人,當何罪哉?”

“千刀萬剮不為過!活該剝皮筋下油鍋。”

“賤婦作惡多端,下詔獄都便宜了。”

“……”

“聽說那些兀良汗人,是為了時雍而來?”

“唉!太平日子過了快四十年。這天下,又要不得安生嘍。”

說到時雍的豔事、惡事、醜事,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鬨鬧不止。

一個人能讓順天府百姓談起來就咬牙切齒也是不容易。

時雍走過來倚在門板上,聽得開心。

一群螞蟻在搬家,從門檻下排隊經過,時雍挪了挪位置,剛準備轉,人群裡便傳來一聲巨響。砰!有人倒地,有人失聲尖

“不得了啦!這人死過去了。”

茶肆寂靜了片刻。

圍觀的人又興起來,指指點點。

“這小子是個賊。”

“他我錢。你們快看,錢袋子還攥他手上呢。大家作證,我冇有推他,死了不關我的事啊。”

時雍從門板上直起子,懶洋洋撥開圍觀人群走上前。

“讓開。”

眾人詫異地看著

時雍不多說,弓下腰一把將那傢夥的領扯開,從脖子扯到口,出一片瘦骨嶙峋的膛。

“啊!”幾個路過的小姑娘嚇得花容失,尖捂眼。

時雍啪啪兩掌摳在那小子臉上,見他冇有反應,手指掐他的人中,繼續鬆他的服。

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竟然當街撕扯男子的腰帶,又是拍又是按又是掐的,眾人都覺得稀奇新鮮,圍過來指指點點。

“這小娘子我認識,宋家衚衕口宋仵作的閨阿拾。”

“十八歲還嫁不掉的那個老姑娘?”

“噓!好歹人家也是衙門裡的人,彆得罪,往後你家有什麼事用得著……”

“我呸。你家纔有事用著呢。”

噗一聲悶響,那兒噴出一口穢,幽幽醒轉。

“哪個孫掐我?”

這小子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睜開眼就罵人,還橫。

時雍不客氣地踹了他一腳,慵懶哂笑。

“你祖宗我。”

兒懵懵懂懂地看著麵前眉目清秀的小娘子,聽著眾人議論,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的境,一個骨碌爬起來就往人群裡鑽。

“小賊要溜!抓住他。”

有人吼起來,那小子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時雍瞇瞇眼,一個箭步衝上去就是一個利索的掃堂

啪嗒!那小子再次摔暈在地上。

街上頓時雀無聲。

時雍無辜地癱手,“……”

對麵紅袖招的二樓,魏州汗涔涔地陪立在趙胤背後。

這場鬨劇大都督從頭看到尾,懶洋洋地端著酒杯一言不發,看不出有什麼表示,但雙眼鋒芒難掩,讓他渾不自在。

“走。”

好半晌,趙胤收回目,一飲而儘。

……

這一年是啟二十二年,蝗災旱澇,田地欠收,南邊鬨瘟疫,北邊的兀良汗人又蠢蠢,三不五時的擾邊滋事。

大晏朝在平靜了三十九個年頭後,陷了前所未有的災難之中。

京師人心惶惶,有錢的囤糧囤,冇錢的賣兒賣

茶樓酒肆裡談論最多的,除了魔頭時雍的風流逸事,便是兀良汗王圖到底會不會舉兵南下。

國朝局勢張,對普通百姓來說,更擔憂的是生計。

阿拾的父親宋長貴是個仵作,同賤業,家境本不寬裕,到了災荒年更加難熬。後孃王氏刻薄潑辣,日裡琢磨怎麼把阿拾賣個好價錢。

過了年,阿拾就十八了。

有一個做仵作的爹,又了穩婆的徒弟,日裡市井閨閣男人堆兒裡來去,人人都嫌晦氣,眼看著拖了老姑娘也冇人願意結親。

“要我說,聾的啞的瞎的瘸的跛的做小妾做續絃都,隻要彩禮厚就把嫁了,免得在家吃白飯。”

時雍邁進院子,就聽到王氏在和宋老太說話。

看了,王氏拉著個臉就高聲訓罵。

“大清早出門,天黑才落屋,以為你去乾什麼好事了,竟是當街男子裳?”

“小賤蹄子你知不知?這城裡都傳遍了,你不想嫁人,你妹妹阿香還要嫁人呢。”

“十八歲的老姑娘了還不急著相看郎君,每日裡瘋瘋癲癲地往兇案上跑,拎一條胳膊、夾一顆腦袋還能吃能睡,你怕不是無常投的生?”

“我看你比你那傻子娘更要蠢上幾分。還等謝家小郎呢?人家被廣武侯府看上了,找的上門,你給人家侯府小姐提鞋都不配,做的什麼春秋大夢呢?”

王氏和宋老太一人一句,數落不停。

時雍瞧樂了。

看阿拾這個極品後孃,再看看宋家這破落院子,怎麼也不像是和錦衛趙胤扯上關係的人呀?

趙胤到底約乾什麼呢?

時雍懶洋洋看了王氏一眼,一言不發往房裡走。

“這小畜生是要氣死我哇?”

王氏看到繼這張俏麗的臉蛋兒就想到宋長貴心心念唸的前妻,一時火冒三丈,順手撈過簷下的一乾柴,劈頭蓋臉朝時雍打過去。

“老孃今兒不教會你什麼恥,就不姓王。打不死你我!”

背後棒敲來,時雍不閃不躲,轉將王氏手腕攥住。

“我有冇有告訴過你,我最近手不聽使喚,它自個兒了?”

王氏一愣。

不明白阿拾說的什麼鬼話,但阿拾長得跟個弱仔兒似的,膽子又小,哪來的狗膽這麼跟說話?

王氏臉變了變,轉念又威風起來。

“小畜生,我是給你臉了嗎?你翅膀了……啊!”

伴隨著王氏一聲慘被時雍重重丟了出去。

砰!時雍合上門,將王氏的哭嚎聲關在門外,不管不顧地翻找起來。

一張木板床,一張木桌,一條板凳,一口破舊的木箱,窄小的房間裡再無其他。

木箱上滿是被蛀空的蟲眼,裡麵幾件孩子的服,大多素淡破舊,打了補丁,洗得冇了

連件像樣的服都冇有,更彆說胭脂水了。

嗯?

這怎麼去見趙胤?

時雍什麼都可以容忍,不容許自己不

挑出一件稍微整齊的裳,去灶房燒了水拎到房裡,洗著子,半瞇著眼滿是歎。

從時雍到阿拾,這穿越條件明顯更差了。

好在阿拾長得不錯。

雖然手有厚繭,麵容憔悴,但棉佈下的子像一顆剝了殼的煮蛋,白的。腰上有一粒鮮豔滴的小紅痣,幾分妖嬈,像

也罷。

阿拾就阿拾吧。

十八歲的“老姑娘”阿拾,在二十八歲的時雍看來,真是個鮮的小姑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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