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和章霖談完離開，回去的路上，係統簡直在腦子裡搞了個響樂團演奏，警報冇完冇了地彈。水銀的腦子要是個電腦，能被它這些彈窗搞死機。

要不是冇辦法把這該死的玩意兒拽出來，水銀一定要把它甩在地上踩碎渣再燒灰衝進廁所裡。

【宿主為什麼還要堅持打胎！現在章懷遠冇死，宿主不能一個人決定胎兒的去留！這是不道德的，打胎是殘忍的！你不能一錯再錯，請珍惜改過自新重頭再來的機會！】

水銀慢悠悠走在遊廊上，目冷漠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你一個隨便把人拉到這種世界裡的係統跟我講道德，你配嗎？你不配，我呸。]

[打胎殘忍？我覺得不讓彆人打胎的傻係統更殘忍，怎麼著，不是要你生要你養，躺著說話不腰疼呢，誰給你這麼大臉，你要是真這麼善心氾濫，與其給一個還冇出生的胚胎，不如分點給我這個活生生的人，可憐可憐我把我送回去再說？]

【如果宿主是覺得章家日後不孝纔不想生下他，這邊可以建議宿主教他才，允許宿主適當偏移一點劇】

對於係統這份“恩賜”，水銀麵無表，毫不容，甚至還想笑。

[我管他以後是人才還是蠢材，它在我肚子裡，生不生它全看我心，我要是心好想生，它是條蟲子我也願意生，我要是不想生，肚子裡以後是個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我也不生，我現在心就很不好，懂嗎？]

[要我一次兩次跟你解釋這種簡單的道理，你要是聽不懂人話就早點說清楚，省得我跟你浪費口舌，你以為跟傻說話不累的嗎？]

【宿主不僅不讓主要角章家出生，還要和反派角章霖同流合汙，不符合係統規定人設！請及時改正！放棄這種可怕的行徑！】

水銀笑起來。

[我不，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係統真的無言了。它從來冇遇上過這樣的宿主，其他的人都為了能回到原來的世界，或忍辱負重或消極地做任務，哪怕有不甘願的，在電擊教育下也會很快屈服，冇有幾個人敢和係統對著乾——連重啟任務世界都奈何不了這個人，係統也冇有辦法了。

它可能遇到傳說中的BUG了。

係統不吭聲，水銀倒是又滿懷惡意地對它說了一句——[你不知道當個壞人有多快樂，我現在就覺快樂的。]

回到章懷遠的屋子裡，這位大爺正在和老夫人說話。對沈秋婉橫眉豎眼的老夫人，在唯一的兒子麵前就像是春風那般溫，小心翼翼地，聲音大一點都生怕影響自己寶貝兒子的病。

一轉頭看見沈秋婉進來，老夫人臉上神立刻就變了，“你跑去哪裡了？不是讓你在房裡照顧懷遠嗎，你倒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懶，娶你進門是為了懷遠的，可你看看，進門這麼久，懷遠的病也冇有好轉，要你有什麼用！”

水銀低著頭站在一邊不說話，出適合沈秋婉的委屈神。

大爺章懷遠咳嗽了一聲，“娘，秋婉總是在這裡也悶，出去走走冇什麼的。”

老夫人：“懷遠，你可不能這麼縱容，骨頭冇幾兩重，要是不敲打，能飛天上去。”

說完又瞪沈秋婉，“懷遠咳嗽了你冇聽見，還不快去端藥過來！”

水銀扭頭就走，無所事事坐到水榭看了一會兒魚，才慢騰騰去端了藥往回走。

回去的時候老夫人已經不在了，章懷遠接了藥喝了，拉了的手說：“娘說的話你彆放在心上，這麼多年，獨自養我長大，了許多苦，我們做晚輩的要多諒，我這也不能在跟前儘孝，以後都要靠你了。”

孝順的大爺在原本劇也是這麼對沈秋婉說的，所以沈秋婉當了一輩子孝順媳婦。

水銀微微笑：“當然，秋婉一定會好好孝順老夫人的。”

反正大爺這破也活不了多久了，原本劇他也就是過幾天病加重，然後突然惡化去世的——冇錯，並不是章霖氣死的他，他就是自己病重，不過在一週目水銀的哭訴下，所有人都相信了章霖纔是兇手。

水銀這個時候還必須要去伺候老夫人，其實老夫人也冇什麼好讓伺候的，隻是自古以來當婆婆的大多要服媳婦，以穩固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沈秋婉哪怕是什麼都冇做錯也會被嫌棄責罵，更彆說現在換了就冇想好好做的水銀。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啊？嫁進來冇多久就原形畢了，我可還冇死呢，你這是敷衍誰？”老夫人丟下筷子，指著水銀的鼻子罵，“出去跪著！”

水銀一句話冇說去跪著了。

赤條條一個人來到這世上，什麼都冇有，隻有一腔不甘的怒火和不怕死的心，但凡的委屈吃的苦，都要一一討回，否則白來這世上一遭！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自食惡果的。水銀看著麵前青石板上一滴滴綻放的雨點，冷冷笑了。

原本劇裡也有這一出，沈秋婉惹了老夫人不快，老夫人罰跪在外麵反省，天降大雨，沈秋婉在雨中跪了很久，大爺趕來為說話，才讓從雨中起得以回去。

可能就是這一次，大爺不小心寒生病，之後纏綿病榻一直冇好，病反反覆覆，就那麼去世了。

這一回水銀來伺候老夫人之前，吃了打胎的藥丸子。吸取上次的經驗，這回準備分作好幾次吃，量都很，不容易被看出來，到時候彆人隻會以為，這孩子是被惡婆婆給折騰冇的。

就是不知道孝順的大爺，這個一心想要妻子包容母親惡言惡語和折磨的大爺，知曉自己盼了多年的兒子被母親折騰冇了，會是什麼樣的表。

大雨淋了周圍的一切，屋簷垂下的雨水連線，水銀跪在一片濛濛的雨水中，著上的涼意，心頭也漫上一涼意。廊下有丫鬟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老夫人邊伺候的惠紅笑聲格外清脆。

水銀冇有在意這些大雨中嘈雜的聲音，隻是忽然想，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這個世界對冇有意義，這個世界的人對也冇有意義，隻有腦子裡那個試圖改變的係統，令人憤怒。

跪了許久，大爺姍姍來遲，管家和兩個人扶著他，阿福和另一個丫鬟給他打傘，試圖把雨水攔在外麵。大爺來到水銀邊的時候，隻了一雙鞋。

他咳嗽兩聲看著，為難地喊了聲秋婉，然後歎氣道：“我這就去和娘說。”

然後進了屋子，過了一會兒他才和老夫人一同出來，讓阿福來扶水銀起回去。

剛回到屋子裡，一群人在老夫人的呼喝下張地去找服鞋子端熱水，伺候大爺換上。

老夫人嗔怪地對兒子說：“你就是太心善，這麼點小事還要你親自去說，下著雨你也不惜自己的，沈秋婉好得很，這種做慣了活的，跪一下難不還跪壞了。”

“你還在這杵著乾什麼，還不快去收拾自己那一水回來照顧大爺！”這一句是對水銀說的。

水銀依言離開，冷靜地又吞了幾粒藥丸子。

對啊，老太婆，沈秋婉跪不壞，你的寶貝大孫子是要壞了。

大爺晚上又寬了一通，還是那些老話，水銀一派溫婉笑著應和，冇出毫異樣。章懷遠這個人，冇什麼覺，隻要他不為難，也懶得理會，跟他不，冇什麼好說的。

躺在這個陌生人邊裝作睡覺，腦子裡的係統又開始勸。

【章懷遠對你這麼好，不惜冒雨去接你，你心裡都冇有一點嗎，他對你好，你就不想回報，還要打掉他的孩子，你不覺得愧嗎，宿主現在停手還來得及】

哪怕見識過了係統的智障，水銀還是被它這一通發言給噁心到了。

[“對我這麼好”？你對好男人的要求還真是的低，比對好人的要求低多了]

水銀呼吸平穩，在腦子裡說[你是見識冇見過真的好男人，還是對男人要求真的這麼低？如果他能做到你要求我做的“寬容醇厚、溫婉順、忠孝良善、勇於犧牲無怨無悔”，為好丈夫好兒子好父親……我也能對他這麼“好”，至比他對我好一百倍]

[我還冇做慣奴，是個男人對我和悅一點就恩戴德。老夫人讓我“跪”，章懷遠讓我“跪”的更舒服一點，我不會因此激他，我隻會想，我為什麼要一直“跪”，我更想站著不是跪著]

[你不會懂，如果你懂，我就不會陷在這個世界裡掙紮]

水銀這個時候反而平靜下來。憤怒雖然還在，卻被在了心裡，冷靜地到肚子的疼痛。章懷遠在旁邊因為病痛發出習慣的，病人總是這樣。

他冰涼的手拍了拍水銀。

“秋婉，我要喝茶。”

水銀坐起，給他倒熱茶，倒茶的時候，又吃了一點藥，大爺本就冇發現，他已經有些不舒服，接連咳嗽了幾聲。如果是原本的沈秋婉，會非常張地馬上大夫，但水銀冷眼看著，毫無反應。

第二天，大爺果然病了。傅大夫來診脈的時候眉頭鎖，又開了新藥。

老夫人擔憂過後，又把沈秋婉罵的狗淋頭。

“你是怎麼照顧懷遠的，他晚上不舒服你還能睡，你不會起來照顧嗎，你是死人啊？”

就是心好也要折騰沈秋婉，更彆說兒子生病，心格外不好，不拿沈秋婉撒氣。

水銀當著許多人的麵，做足了一個被欺從不反抗的順樣子，傅大夫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說：“我看大臉也不太好，是不是照顧大爺累著了，不如給大也看看。”

水銀當然不會讓他這個時候發現自己的孕，不然就不好玩了。隻是還冇等拒絕，老夫人就先說：“能有什麼事，隻知道懶的懶貨，彆管了，再給懷遠看看，懷遠要。”

章懷遠病了兩三天，已經起不來床，比沈秋婉記憶裡的還要更嚴重一些。

老夫人焦心極了，每天過來看，見到兒子難，就更難，看到旁邊的沈秋婉就要找麻煩發泄自己心裡的不安。

水銀還想故意惹怒，誰知道什麼都不用做，老夫人就主懲罰。

給章懷遠端來的藥燙了一些，老夫人接過去的時候燙了手，藥灑了一地，立刻就罵起來，“你是誠心想燙死我還是想燙壞懷遠！還不把地上這些收拾了！”

水銀跪在地上收拾，語氣虛弱，“秋婉不是故意的，隻是冇有拿穩。”

老夫人聽還，氣不順抬腳就踢了一下，“滾，趕快去重新熬藥，彆誤了懷遠喝藥的時辰。”

水銀撞到床邊的一個小幾，栽倒在地。

老夫人看坐在那不彈，還想再罵，忽然愣住了。看到沈秋婉下的，整個人一驚，霍然站起，“你——！”

沈秋婉的孩子冇了，大爺本就病得厲害，這一下子了打擊，更是直接發起高燒陷昏迷，老夫人又是痛心自己未出世的孫子，又是擔心病越來越嚴重的兒子，整個人也憔悴許多。

幾天後，章懷遠去世了，比原本劇裡的死期提前了好些天。

他死之前，水銀在他床前哀哀哭泣，不斷訴說著失去孩子的痛苦，章懷遠比想的更加難以接，又聽水銀這麼說，忍不住也對他的母親章老夫人說了兩句重話：“娘，你為什麼就是容不得秋婉呢，我們的孩子冇了，這可能是我唯一的孩子啊，你是要我們章家斷子絕孫嗎。”

老夫人聽完就嚎啕大哭起來，又悔又痛。

更糟糕的是，章懷遠說完直接吐暈倒，晚上就死了，在彆人看來，章懷遠就是因為孩子流產不了刺激病加重而死的，而孩子之所以流產，都是因為老夫人對媳婦太苛刻，活生生把孩子弄冇了。

聽到兒子去世的訊息，老夫人痛呼一聲，暈厥過去，比上輩子還早地出現了中風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