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繡的住所很清靜雅緻,據說是親自讓人佈置的，不像高嘉良那屋子的中西結合,這屋子所有擺設都古古香。

院子裡擺了兩個花架，還種了一株石榴樹,樹是林錦繡出生那年種下的，如今已經長得很高了,枝椏覆到了屋瓦上,在亮白的下蓋出一片清涼影。

廳堂敞開,穿堂風格外涼爽。

水銀自到了林家，就坐在那一張搖椅上看看林錦繡的藏書打發時間。林錦繡雖然冇有上學,但祖母也是教識了字的。隻是林錦繡收藏的那些大部頭書大多是些古籍,孝經佛經之類，排版方式是豎版,字多為繁,還冇有標點隔斷,非專業人士讀著實在冇什麼趣味。

帶著外麵草木香的穿堂風這麼一吹，水銀往往看不了十幾頁就躺在搖椅上昏昏睡。

林家裡照顧的丫頭六芳,雖然比還小個幾歲，但手腳利索勤快，是個細緻人。水銀被接回家這幾日,六芳恐怕是對改變瞭解最多的人。

林父林母因為的腳憂心,都冇心思關注上其他的變化,六芳就不同了,和相時間很多,又照顧起居飲食，親眼見到著習慣變了，不再那些厚重端莊的板正大，反而喜歡上薄舒適的子。

從前二小姐喜歡，但不多看一眼的洋裝，竟然也買了不，一條條鮮的子掛在櫃裡，從前那些都了箱底。

還有頭髮，剪了燙了，有時懶散地披在後，有時隨手紮起來，更正式的時候會用兩簪子盤一盤，卻不見了從前的拘束和一不茍，有種……六芳說不上來，隻覺得大小姐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從前可是每天一起就規矩盤起頭髮，一整天都絕不會弄一，行走坐臥都講究的啊。

端著茶回到屋，看見大小姐又在躺椅上睡著了，蓋著腳的薄紗也掉在一邊，六芳無奈放下茶盞，上前撿起薄紗重新給覆上去。

因為塗了藥，這雙腳水銀一直是晾著的，可六芳覺得人的腳怎麼好這麼大喇喇地在外麵，幾次三番快磨破了皮子，水銀才遂了的意願，意思意思蓋一條薄紗。

六芳一有作，水銀立刻就醒了，從搖椅上坐起來，開頭髮，自己端了茶潤口。

是茉莉花茶，加了冰糖，用冷井水湃過。這又是和從前大小姐不同的習慣，從前大小大概是從小老太太的習慣影響，喝茶隻喝濃茶苦茶，從不加其他東西，而且必須是熱的。

幾天而已變化這麼大，六芳隻能和林母一樣，把這歸結於林錦繡在高家了大罪，整個人都不太正常了，於是不怎麼敢刺激。

水銀把握彆人的心理向來很準，有意讓們誤會，同時在生活方方麵麵做出一部分改變，讓們迅速接這個和從前不同的林錦繡。

林父是接最良好的一個，見到兒的改變，他還笑著誇：“這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嗎，很不錯，孩子家是要穿鮮亮好看點，你以前比你娘穿的還老氣。”

這對夫妻，包括高家上下，都認定林錦繡的改變，都是為了討好高嘉良，隻有高嘉良一個人不相信。

高嘉良從林錦繡進門就離開家一直冇回去，住在學校附近一個同學家，忙於學校一個青年社團活，他們一群人準備辦一個青年報紙。高老爺讓人過來喊了他幾次，高嘉良都打定主意不回去。

五小姐高嘉雲打聽到三哥在哪，悄悄過來找他。

“為了我特地去把小腳都改了？”高嘉良聽到高嘉雲這麼說，整個人就是大寫的不相信。

他可還記得自己之前去見到林錦繡的時候，對方說了些什麼，那對他不屑一顧的姿態，和一言不合砸東西的暴躁脾氣，為了他？高嘉良擺手：“算了吧，為了誰都不可能為了我。”

高嘉雲圍著他團團轉，“哎呀三哥，你相信我啊，我可是親耳聽見林家人這麼說的，一個比你大三歲的老人，嫁給你這樣一個有學問有長相的英俊大才子，肯定心裡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

的語氣既驕傲又得意，還帶著對林錦繡的不屑，“你彆看姿態擺得高，見你一直不回去，不還是急了，地連小腳都能不要，就為了討你歡心。如果不是為了你，還能為什麼呀，你本就不懂孩子的心。”

高嘉良有些被說服了，懷疑道：“是嗎？”

高嘉雲：“當然啊！三哥我跟你說，你可不能被這麼籠絡了，願意為你解小腳又怎麼樣，連學都冇上過，跟三哥你冇有共同語言，你們是不會幸福的！你不能屈服，一定要抗爭到底！”

高嘉良：“我知道，我們本來就不合適，我想要的是一個和我有共同理想，知道我的抱負，能陪我一起進步的新，不是那種人。”

“咦——”高嘉雲忽然拖長了聲音，揶揄道：“三哥，你那位神的心上人究竟是誰啊，還不肯告訴我——”

高嘉良無意間抬眼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披散著長髮的年輕學生，立即用腳踢了踢高嘉雲示意閉，臉上迅速揚起一個笑容：“安枝同學，你怎麼過來了？”

這位做安枝的學生長相白皙秀麗，氣質文靜，抱著一疊整齊的紙緩緩走來，“我是來送稿件的。”

高嘉良立即上前接過，“哦，這樣，真是辛苦你了。”

安枝：“不辛苦，我們是一個社團的同學，也是朋友，都該為報社付出心，我做的遠不及你多。”

高嘉良立即說：“怎麼會，你寫的稿子我也看了，寫的很好，我準備放在第一期出。”

安枝這才出一個笑容：“我冇什麼名氣，這樣好嗎？”

高嘉良：“當然好，你的文字發人深省，我看了都有。”

高嘉雲看他們兩人說話，突然發出噗嗤竊笑。湊上去打量安枝，“哥，這位是誰啊，你怎麼不給我介紹。”

“不許搗！”高嘉良示意趕走，高嘉雲故意裝作冇聽見，安枝則落落大方朝出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安枝，高嘉良的同學。”

“安枝姐姐你好！”高嘉雲和握了手，朝三哥眉弄眼，“我一看安枝姐姐就喜歡，我覺得啊安枝姐姐跟我三哥特彆配，男才貌……”

高嘉良惱地打斷：“不要再胡說了，你給我回家去，不許再來了！”

把高嘉雲趕跑，高嘉良頗為懊惱地解釋：“一向口無遮攔，喜歡開玩笑，你彆和計較。”

安枝搖頭，“我當然不會因為這種玩笑話和生氣。”頓了頓，“其實，我聽說了你家裡的事。”

高嘉良連忙解釋：“這個，我是不願意的，家裡給我定的親，我也不喜歡，我隻想和喜歡的人因為共同的理想走在一起。”

安枝抿了抿，低聲說：“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我覺得你做得對，你有抗爭的勇氣，我覺得你很勇敢。”

高嘉良聞言，喜上眉梢，兩人對視一眼，紛紛紅著臉轉過頭去。

送走安枝，高嘉良再度堅定了自己抗爭這場封建婚姻的決心。

高老爺幾次催他不回家，也發了狠，直接讓人找上門來，把人給押了回去。

“你多久冇回來了？你是不準備要我這個爹了，還是永遠不準備再回高家了？！”高老爺發起怒來，手裡拿著藤鞭準備手。

高嘉良梗著脖子，就是不說話。

高老爺：“你去林家，給我好好道歉，把你媳婦接回來。”

高嘉良犟道：“我冇有媳婦！”

高老爺狠狠往他上了一鞭子，“你還敢這麼說！”

了兩下，大太太撲上去擋，“彆打了，嘉良就是這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好跟他說就是了，何必要打他！”

高老爺一把丟下藤鞭，“就是你把他慣得。”

轉頭指著高嘉良：“你要是一天不去林家道歉接人，你就待在家裡一天不能出去！”

“憑什麼！”高嘉良激起來，“你不能限製我的人生自由，我有權利離開！”

見高老爺又要手，大太太一把抱住高嘉良頭臉，“不許打我兒子了！”

大太太護著，又有五小姐跑過來湊熱鬨，哭著喊著爹向著外人不疼哥，鬨騰了大半日。

最後，高嘉良還是被去林家。他可以忍被父親打，卻不能看爹孃為了自己吵架，不能看他娘為了自己抹眼淚，他覺自己心中的理想和殘酷的現實發生撞，讓他親人人難兩全。

前往林家的路上，他心中憤懣痛苦，怨恨起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林錦繡。如果不是鬨著回家，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他板著一張臉到了林家，拜見過林父林母，被帶到林錦繡的院子，見到了正在那悠閒看書喝茶的人。

和他淒慘的形比起來，的悠閒實在太過令他痛恨。

水銀還在養著腳上的傷，見到他突然出現，仍舊穩穩坐在那，“你來乾什麼。”

高嘉良試圖用眼神殺了，語氣極不願，“來接你回去。”

水銀：“不用了，你自己回去吧。”在林家過的清靜自在，現在不太想回高家。

高嘉良瞬間不住怒火，大聲質問道：“我都來了，你還想怎麼樣？！我警告你，適可而止！”

水銀也不慣他這脾氣，從來都是彆人對什麼態度，就對人什麼態度，反手抓起手邊的瓷杯砸到高嘉良腳下，“學不會好好跟人說話就閉，誰給你氣就向誰去撒氣，彆跑到我麵前來大呼小。”

顯然，這年輕人被他爹媽好一頓收拾，反抗不了家長強權，隻好把氣撒在這個“柿子”上。他未必不知道誰纔是源頭，隻是孝字在頭頂他不敢，隻好轉頭對付他能對付的。

高嘉良拳頭，“你做出這樣子給誰看？鬨這一出回家，你不就是想讓我道歉來接你嗎？”

“但是我告訴你，不管你玩多花樣，我都不會喜歡你，還有你的腳，就算你做這種事，我也永遠不會在乎你怎麼樣。”

水銀笑了一聲，“醒醒，大白天的做什麼夢，你哪來的信心覺得我是為了你？我一共就見過你兩次，次次朝著我噴口水，像個噴水壺，自作多也要有個限度。”

高嘉良給臊的麵紅耳赤啞口無言，又恥又惱怒，狼狽離開了林家。他冇有再回高家，索在一個同學家躲起來。

他再也不會去見那個可惡的林錦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