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重要的一個。

掛斷電話以後，寧寧試圖在手機裏找出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來，結果翻來翻去，發現裏麵隻有工作夥伴的電話，能夠靠著對方的肩膀哭泣的，一個都沒有。

為了為一個合格的演員，幾乎犧牲了自己的一切。

沒有朋友，沒有娛樂，沒有其他好，隻有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訓練，訓練，和訓練。

付出了那麽多，卻完全沒有回報。

抑了好幾天的淚水洶湧而出，寧寧看著倒映在手機屏幕上的自己，忍不住哽咽道：“沒有任何長，你為什麽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捂著不停的泣，車窗外，不知不覺下起了雨，一個陳舊的招牌在雨水中一閃而過。

“停車！”

車子在路邊剎住，寧寧打開車門走下來，沒有傘，就這麽站在無邊無際的大雨裏，看著對麵的那家電影院。

人生電影院。

第3章人生電影院

冬天本來就天黑的早，再加上一場雨，整個世界幾乎一片黑暗。

眼前的電影院就了黑暗中唯一的。

它是狹小的，兩堵牆之間，僅一扇隻供一人進出的木門，門口掛著兩串燈籠，燈籠長長垂在門扉兩旁，在風雨搖曳中亮著溫暖的橘。它是陳舊的，連牆上著的海報，都似從七十年代一直到現在的，斑駁字跡模糊。它是讓人過目難忘的，因為它人生電影院，它坐落在胭脂路口，它是寧玉人臨死都在心心念念的地方。

寧寧朝它走去，卻被一個人攔了下來。

那是個臉上扣著張雪白麵的男人，打扮的好似舊時代跑江湖的打手，上一條白褂子，腰間紮著一條黑布腰帶，腳上還穿著一雙黑布鞋，過麵，甕聲甕氣的對說：“還沒到時間。”

“你看。”寧寧抬了抬手，雨水落在掌心，“這麽大雨，能讓我買張票進去等嗎？”

對方搖搖頭。

寧寧好說歹說，可對方隻不停搖頭。

居然還有這樣的鬼地方，這樣的鬼守衛！寧寧恨不得立刻打開大眾點評來給它打負評，氣哼哼的轉過，抬手招來輛的士。

的士飛快載著離開，的士重新載著回來。

打開車門，寧寧重新回到守門人麵前，問：“現在時間到了嗎？”

守門人平靜的說：“還有五分鍾。”

寧寧低頭看了眼手表，十一點五十五。

忍不住想起媽媽臨終前對說的話：“晚上十二點，去胭脂路三十五號那家電影院看一場電影，你一個人去。”

還真是十二點，多一分鍾不行，晚一分鍾也不行。

寧寧將手包遮在頭頂，雨越來越大，在門口來回走，覺得自己像個傻。五分鍾一到，立刻就往門裏走，卻再次被守門人抬手攔住。

“門票。”守門人依舊甕聲甕氣的說。

寧寧手忙腳了一陣，最後從手包裏掏出一張老電影票。薄薄一張黃的紙，左邊蓋著一張圓形印，印裏寫著場卷，右邊是一個長方形方框，方框中間寫著人生電影院，下麵寫著前八排四十五號。

守門人似乎沒想到真的能掏出門票，難得的多看了一眼，然後低頭撕掉門票，讓出後的木門：“一人一票，作廢。”

終於可以進去了。寧寧鬆了口氣，進門之前，瞥了眼門口的海報。

一張舊海報。像是七八十年代的留，花花綠綠像張油畫，也許是被雨水洗過的原因，和字跡都有些斑駁，上麵的兩個主演雖然生得好看，但麵孔非常陌生，寧寧認不出其中任何一人，隻能從演員表裏看他們的名字。

劇名：《民國馬戲團》

主演：陳君硯，李秀蘭。

“沒聽過。”寧寧心裏嘟囔了一句，轉頭進了大門。

跟破舊不堪的門麵不同，裏麵居然意外的齊整。

一張張雕花木椅列在中間，一眼去像民國時候的戲堂子，但最前頭不是落著大紅帳幔的戲臺，而是一張雪白的電影屏幕。

“您的座位在這。”一個工作人員將寧寧領到座位前，那是個穿碎花旗袍的小姑娘，聲音，臉上同樣扣著一張麵，不是門衛那樣寡淡無的白，而是一張笑瞇瞇的古代仕麵，瓣中間點著一抹殷紅。

寧寧在座位上坐下，環顧四周，來來往往都是戴麵的人，連掃地大媽的臉上，都扣著一張哭泣的麵。

“為什麽你們都戴著麵？”寧寧從旗袍小姑娘手裏接過一杯熱飲，一邊暖手一邊問道。

小姑娘笑瞇瞇的回：“工作人員都要戴麵的。”

寧寧總算明白自己剛進來時的怪異覺是什麽了。環顧四周，全是戴麵的工作人員，沒戴麵的客人隻有一個。

就算是午夜場，也不用這麽冷清吧？

正想問一句沒有別的客人嗎？彎腰掃地的大媽突然直起腰，提著掃帚朝外麵走去，其他工作人員也像聽見了什麽隻有他們能聽見的鈴聲一樣，接二連三的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水般朝門外退去。

這況實在太像火警逃難了，寧寧忍不住從座位上站起來，在他們背後問：“你們去哪啊？”

一群人一起停下腳步，又一起回頭。

哭泣麵，猴子麵，書生麵……各式各樣的麵看向，古代侍麵背後，碎花旗袍小姑娘用吳儂語說：“電影就要開始了，請您盡。”

寧寧還想再問些什麽，突然之間，燈盡滅，約莫三秒鍾之後，遠屏幕亮起，黑暗之中，白花花一片。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寧寧一邊自我催眠，一邊坐了下來，順便將吸管含進裏，喝口熱飲驚。

屏幕白了好一會，才慢吞吞浮現一行字。

“本片據真實故事改編。”

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慢慢悠悠的唱道：“拐得兒，令自擇木人，得跛者、瞎者、斷肢者，悉如狀以為之，令之作丐求錢。”

寧寧的汗淌了下來。

一不的坐在座位上，隻有眼珠子驚恐的轉來轉去。

不是不想，而是從這個男人說話開始，就不能了。

拚命張開，想發出求救的聲音，卻一個字也喊不出來，反倒是其他人的聲音越來越大，男人的聲音，人的聲音，由遠至近，越來越清晰的在耳邊喊著：醒過來，醒過來，醒過來……

“寧兒，醒過來！”

寧寧猛然眨了一下眼睛。

能了，卻嚇得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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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說話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眼前是三個男，三張陌生的麵孔。

一個是白褂子灰胡子的老大夫，正拿兩指頭拉開的眼皮子，一個是民國傭打扮的中年婦人，正雙手合十不停念著菩薩，最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瘦瘦一張臉，上歪著兩撇稽的小胡子，頭發服都似幾天沒洗，眼睛更是紅的像是幾天沒睡，握著的手直流淚：“寧兒，別再睡了，別再嚇唬爸爸了。”

寧寧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小小一隻手，又白又瘦，被包裹在他古銅的大手裏。

畫麵定格在這兩隻手上，鏡頭漸漸拉遠，空無一人的電影院裏，隻有一杯熱飲放在寧寧剛剛坐過的位置，靜靜散發著最後一點熱氣。

大門外，雨水順著房簷往下落，嘩啦嘩啦的打在地上，守門人慢慢轉過頭，看著門口著的那張海報。

在主演名單後麵，原本空白的位置，忽然出現了一個墨點，接著一筆一劃，像有一支看不見的筆，在後麵新加了一個名字。

劇名：《民國馬戲團》

主演：陳君硯，李秀蘭，寧寧。

第4章民國人

1915，晝。

這個時間的花街柳巷生意清淡，眠花堂的大門打開了，卻不是為了招攬生意，一個公打著嗬欠從裏麵出來，在早點鋪子買了兩人份的豆漿油條，然後連著洗臉水一起送進了李姐兒的房間裏。

銅盆擱在一張矮幾上，上頭熱氣升騰。一柄人用的小梳子從旁邊來，輕輕在水麵上刮了一下，就回到了鏡子前。

鏡子裏照著兩張麵孔，坐在椅子上的是曲老大，站在他旁伺候的是李姐兒。

兩撇稽的小胡子在李姐兒的梳理下，終於服帖了下來，整齊的在曲老大的上，他滿意地了胡子，說：“這下好了，寧兒不會認不出我了。”

李姐兒笑了起來：“瞧你說的，好似寧兒認人隻認胡子似的。”

“我一走兩年，能認出我的胡子就不錯了。”想起兒看自己時陌生的眼神，曲老大忍不住歎了口氣，轉頭問，“托你買的東西呢？你買了沒？”

“在這呢。”李姐兒反手拉開床頭櫃子，將裏頭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出來，銀珠發卡，牡丹亭人畫胭脂盒，雙姝牌花水一瓶……最後拿起一隻銀華鐲子朝他搖了搖，“其他的不值幾個錢，隻有這個花了些功夫，慶雲的張師傅輕易不給人打首飾的，你不知道我給他吹了多枕邊風，他才肯接下這個活。瞧瞧，這手藝這，給大家閨秀當箱底的嫁妝都足夠了。”

“還是你們人會買東西。”曲老大滿意的接過鐲子，看了兩眼，彎腰將桌子底下的手提箱拉了出來，箱子打開的同時，他朝李姐兒抬了一下下，表示可以抓一把。

李姐兒咽了咽口水，將手進去，狠狠抓了一把，收回來時，滿手銀燦燦。

“箱子裏到底裝了多錢？”

隔天打牌的時候，李姐兒將這事跟相的小姐妹一說，們忍不住問道。

“我哪知道。”李姐兒了張牌，漫不經心的說，“但約莫夠把咱們眠花堂包上一個月吧。”

眾人驚呼，其中一個羨慕道：“有這樣的豪客，你下半輩子不愁咯。”

“什麽豪客啊，就是一個狂。”李姐兒嗤笑一聲，“跟他講話，十句裏有八句是講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