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雙鶴愣了愣。

麵試席上，陳觀突然坐直了。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陳雙鶴艱難的說道，不對，他原本想說的不是這些，但在的影響之下，他難以自控的，不由自主的說出了下麵的臺詞，“別把責任推別人頭上！要不是你慕虛榮，假冒我喜歡的人，我又怎麽會針對你？”

“認錯人的是你，為什麽到懲罰的隻有我？我為什麽要活在所有人的恥笑裏，就因為……”寧寧慢慢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支離破碎的聲音從指後傳來，“就因為我長得醜嗎？”

哭了起來，哭聲越來越大，哭聲越來越絕，最後聲嘶力竭的道：“爸爸！！！！”

在場大部分是演員，哭戲見多了，很多人自己都演出不哭戲，但當寧寧的哭聲響起，不人上居然起了一皮疙瘩，因為那個哭泣聲實在太真了，真的像是垂死掙紮的人的哭聲。

一名麵試轉過頭，想對陳觀說些什麽，但陳觀卻向他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繼續看著前麵的寧寧，原本冷酷無的眼睛裏，亮著一小簇火焰。

而對寧寧來說，陳觀已經不存在了，麵試已經不存在了，試鏡會上的其他人也已經不存在了，就連近在眼前的陳雙鶴都已經不存在了。

存在的隻有的前男友，過去的朋友，以及從前在爸爸公司工作的下屬。他們的目，他們的聲音，他們臉上的笑容，他們說出來的話，讓渾發抖，漸漸佝僂軀，慢慢跪在地上，額頭死死著冰冷的地麵，雙手死死抱自己，先是隻能從嚨裏發出一點小聲的□□，然後這□□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淒厲，最後嚎啕大哭道：“爸爸！！！”

“他們以前都說我很好看的，可現在都我醜！”

“他以前說最喜歡我的，可現在他我醜！”

“他們都騙我！”

“我好難過啊！爸爸！我好痛苦啊！爸爸！救救我！！”

陳雙鶴忍不住開始深呼吸，原打算一分鍾之碾碎的念頭，這個時候早就已經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雖然他萬般不想承認，但也許……上真的繼承了寧玉人的一點點天賦，是他輕敵了，一分鍾太短……他需要兩分鍾！

忽然之間，哭聲戛然而止。

寧寧捂著臉，寂靜無聲的跪在原地。

那是一種卡車靜靜開向懸崖的寂靜，火焰燒掉最後一截引線前的寂靜，脖脖子已經進繩套，正在踢翻腳下凳子前的寂靜……一種抑到了極點，痛苦到了極點，也恐怖到了極點的寂靜。

“……啊……想起來了……”極輕極輕的說，“爸爸已經死了。”

捂著臉的手慢慢放下，向陳雙鶴，臉上慢慢綻放一個極為狠的笑容，帶著一種被世界傷害過，然後想要傷害這個世界的洶湧惡意，這份惡意扭曲了的笑容，扭曲了的目，扭曲了原本致麗的麵孔……這笑容，使為真正的醜！

陳雙鶴久久注視著，直到旁傳來鼓掌聲。

是誰？

他轉過臉去，然後慢慢睜大眼睛。

陳觀站在麵試席位後，啪，啪，啪，慢條斯理的鼓著掌。

另外幾名麵試依次站起，隨他一起鼓起掌來。有他們幾個帶頭，剩下的人也鼓起掌來，掌聲此起彼伏，朝寧寧湧去。

為你的演技喝彩，為你的痛苦和傷痕累累喝彩。

第17章一切的開始

幾天後。

“爸，你說什麽？”陳雙鶴皺起眉頭，“曲鈴的角給李玉，不給寧寧，為什麽？”

最後一句沒說出口……你的腦殘病又犯了嗎？

陳觀喝了一口咖啡：“我有另外的角給。”

陳雙鶴低頭一看，驚訝得瞪大眼睛：“爸爸，你要重拍這部劇？”

“對。”陳觀將咖啡杯擱在眼前的玻璃茶幾上，杯子邊，是一部陳舊的劇本，他看著劇本說，“我要擔演魅影！”

劇本封麵，四個大字——戲院魅影。

陳雙鶴覺得心裏一陣憋氣，雖然同樣是陳觀的戲，但《醜》和《戲院魅影》的地位完全不同，一定要說的話，《醜》就是個米花片，劇輕鬆簡單，角也沒有什麽難度，主要針對今年的人節檔做的。

可《戲院魅影》不同，完全不同……

“就憑那一場試鏡？”一開始陳觀是為寧寧抱打不平來的，現在卻又有些怪氣起來，“我承認，試鏡會上的表現的確不錯，但誰能證明那不是曇花一現？更何況魅影這個角非常複雜，比曲鈴要複雜得多，我不認為能演好！”

“一開始，我也是這麽看寧玉人的。”陳觀說。

陳雙鶴一下子卡了殼。

“我一生之中最大的失敗，就是戲院魅影。”陳觀手陳舊的封皮，緩緩道，“最大的錯誤，就是把寧玉人趕出了劇組。現在我想彌補這個錯誤……我要給寧寧一個機會，看看是不是我又錯了，世人又錯了，其實是有天賦的，跟媽媽一樣的天賦……”

垂在旁的手指慢慢拽拳頭，陳雙鶴心裏對他說：為什麽總把目放在們上，不肯看看你真正的妻子，你真正的孩子？

“……那麽，我要辭演《醜》。”最後，陳雙鶴冷冷道，“如果是魅影的話，那麽把男主角的位置給我，我來演陸雲鶴！”

他們的爭論，寧寧並不知道。陳雙鶴有他的痛苦，也有的。

洗手臺的水嘩啦啦的流，寧寧站在鏡子前，鏡子裏照出的卻是曲寧兒的臉，過鏡子冷冷的看著，寧寧閉了閉眼睛，再睜開，鏡子裏還是自己。

一開始看見這一幕，嚇得坐倒在地上，時間長了，次數多了，的反應就沒那麽大了。也許就像唱歌犬一樣，曲寧兒被燒灰的時候，黏在了的上，當屬於曲寧兒的憤怒與怨恨在上滋長起來，不再是人，而是一個怪。

後傳來敲門聲，寧寧關掉水龍頭，喊了一聲：“來了。”

打開門，崔紅梅穿著新買的貂皮大，傲慢的說：“怎麽這麽遲。”

正要往裏麵走，卻被寧寧抬手推了出去。

崔紅梅倒退幾步，有些驚訝的看著寧寧：“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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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我家，我家不歡迎你。”寧寧冷冷道。

崔紅梅盯了片刻，忽然掏出手機對準，冷笑道：“來啊，讓你的看看你是怎麽對你的外婆的，打我啊，罵我啊，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啊，讓大家知道你是多不孝的一個人！”

寧寧呼出來的氣是冰冷的，覺有一隻手，一隻屬於曲寧兒的手從背後來，控製著起的右手，一把抓過外婆的手機，然後反過來對準，用一種小孩子般的天真殘忍笑道：“來吧，我也覺得是時候讓大家看看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了，打我啊，罵我啊，告訴大家你想讓我簽什麽樣的狗屁合同啊，告訴大家你是怎麽把你兒多年的積蓄都卷走，連治病的錢都沒給留下啊！”

這是寧寧最耿耿於懷的事。

寧玉人每年都會花掉很多錢，如果是在演戲的時候，那麽這是很正常的支出，奇怪的是息影以後依然每年保持這樣的花費，直到生病進院，到了最需要花錢的時候，寧寧才驚訝的發現賬上居然沒有錢了！問，笑而不語，這筆錢花哪了？給誰了？想來想去，寧寧隻能想到外婆。

“你胡扯什麽！”可崔紅梅卻火氣衝天的朝尖，“的錢不是都給你了嗎？”

畢竟年紀大了，尖之後，咳嗽兩聲，又按著口氣籲籲了許久，然後咬牙切齒的對寧寧說：“這樣，你也這樣。以前一直很聽我的話，突然有一天不聽我的話了，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沉默片刻，才緩緩吐出一個片子的名字：“是了，一切都是從《戲院魅影》開始的……”

說完，突然明白了什麽，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看向寧寧，羨慕，失落，痛苦，憾，憎惡……最後笑了起來，極為怪異的笑：“我知道的錢花去哪了。”

“到此為止。”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兩人中間。

寧寧循聲去，見是的經紀人李博月來了。

那是個西裝筆，風度翩翩的男人，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適合穿西裝的男人了，寧寧甚至覺得他本就是穿著西裝出生的！而且走路雄渾有力，笑容端正得，發言熱充滿染力與煽力……他不該來演藝圈混的，他應該去參加選舉啊！

李博月攔在寧寧前，姿態優雅的朝崔紅梅做了個請的姿勢：“請離開，不然我要保安了。”

這一次崔紅梅沒有再胡攪蠻纏，又看了寧寧一眼，然後帶著怪異的笑容離開。寧寧沒去管，也不相信剛剛說的那些話，帶著李博月回到家裏，李博月走進來的一瞬間，打了個寒：“怎麽這麽冷？你沒開暖氣？”

已經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樹梢上都掛上了冰，房間裏卻沒有開暖氣，冷得像一座陵墓。

寧寧沉默的走進廚房，給兩人分別倒了一杯水，自己拿了一杯坐在沙發裏喝著，李博月看了看眼前毫無一熱氣的涼水，抬頭看向：“你到底怎麽了？”

“我覺得我依然是曲……”寧寧將曲寧兒三個字咽回去，換了另外一個名字，“曲鈴。”

“你還沒走出來？”李博月問。

那一刻，寧寧很想對他傾訴，告訴他，自己每天都能在鏡子裏看見另外一個人，不能洗熱水澡，不能喝熱水，更不能點火，一看見火就會嚇得渾發抖，可李博月卻沒有這個時間跟耐心，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掛斷之後對說：“我給你預約了心理醫生，這個周末下午三點，地址跟名字我待會發給你，現在我們開始談工作的事。”

寧寧正傾看著他，聽了這句話，慢慢將背靠回到沙發上，抬抬手，勉強笑道：“你說。”

李博月打開公文包，丟給一堆劇本，不等看，就雙手叉在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