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做什麼？

李弱水抱著枕頭坐在牀上, 看著路之遙的背影很是好奇。

今天下午們匆忙回家後，過了許久路之遙才推門回來，手中還抱著一塊木板, 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原以爲今晚會和以前一樣, 纏著親來親去, 可沒想到只向索取了一盞茶的功夫, 這人就坐到桌邊了。

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裡, 黑髮披散其後，埋頭做事，背影看起來竟有些溫順。

清凌凌的月從窗外直照進屋裡, 細小的浮塵在其間打著圈飛舞，輕飄飄落到他周圍, 像是給他鍍了小層暈。

李弱水放下枕頭站在牀上, 試圖從高往下看到他拿著那塊木板在做什麼, 但忘了自己腳上還繫著鈴鐺。

清脆的鈴音驟然在屋響起，其實聲音不算大, 但已經足夠吸引路之遙的注意力了。

“睡不著麼？”

他脣角微彎，轉過頭來面向，向來溫的面容被月從鼻尖分爲明暗兩部分。

下半張臉在月中，脣上被照出細微的澤，鎖骨上的黑痣也沐浴其中。

明明是在月的清輝裡, 一切都該是清純淨的, 可他這模樣卻無端多了幾分的意味。

“……不是。”李弱水將視線收回, 索站在了牀前。

“我能看看你在做什麼嗎？沒有其他意思, 只是有些好奇, 如果你不願意……”

“可以。”

路之遙脣角揚起，向出了手。

他眼中不過是一片虛無, 擡起手也僅僅是到微風吹過，如果沒有聲音，其實是抓不到的。

但他知道自己的手不會落空。

鈴音漸近，溫熱的手拉住了他，淡淡的梔子香在旁凝聚，風吹不散，質的角也上他的赤足，涼浸浸的。

李弱水俯看著那塊木板，手在上面劃過。

這板子表面，長寬都約有一尺，上面用正楷刻了不字，但字與字之間似乎沒什麼關聯。

“緣、死、祭、汝……”

一一看下去，卻還是沒能將它們聯繫完整的一句話，直到看到中間那個字。

聘。

聘書的聘。

他是認真的。

李弱水像是被燙到一般收回手，銀鈴輕響，往後退了半步。

視線轉到路之遙的面容上，他閉著眼眸，笑容溫和，長睫順地覆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子。

“你這是做什麼。”

聽到了自己乾喑啞的聲音，即便心中已經有了猜想，卻還是問了出來。

“我在給你寫聘書。”

心緒翻涌，一時難以說清自己此刻的。

路之遙從小天盲，白輕輕又是那樣只顧自己和楚宣的人。

他被趕出白府時六歲，隨後遇到自己的師傅，十二歲時師傅在前暴斃而亡，從此開始獨自一人生活，直到現在二十歲。

他看不見，與人流也都是用和耳朵，從未用過筆，換句話說，路之遙並不認字。

如果想要識字，他只能用手，也就可以解釋他爲什麼去碑帖店了。

只有碑帖店纔會賣這樣的刻字的板子。

“……爲什麼不讓別人代筆，或者是我寫也行。”

坐在路之遙旁，視線凝在那塊木板上，久久不能收回。

路之遙笑著轉回，指尖在木板上順著劃痕移，繼續悉著這些字的走勢。

“我不想要別人參與進來，而且……”他停了手，開始在桌上索著茶杯。

“聘書須得我下，當然要我來寫。”

路之遙拿過茶杯，指尖沾了一些清潤的茶水，開始在桌上描摹。

“我已經記得字形了，只是還不能斷筆。”

月清幽幽地照到紅木桌、照到他玉白的手指，將桌上的水痕清晰照出。

他寫得並不慢，只是如他所說，不能間斷，須得一筆寫出那個字。

上一刻剛將一豎寫到底，下一刻還得沿著這一豎返回，再在半途向左劃出一撇。

就這樣重複許多次，水痕漸漸組一個“李”字。

窗外偶爾飛過一隻覓飛蛾，在窗戶那裡撲騰許久還是離開了。

屋除了偶爾的水聲外再無其他聲音，像是寂靜，卻又被這滴滴水聲和晚風化。

路之遙異常有耐心地寫著接下來兩個字，脣邊帶笑，似乎這是一種。

“弱水”二字慢慢在他指尖浮現，卻又因爲是水痕，沒過多久便蒸發在空氣中。

“我一直認爲名字不過是個代號，我阿楚或是路之遙並沒有區別，我畜生也無所謂。

可在學寫你的名字時，卻突然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悟。好像寫下這三個字時，我是真切看到你了的。”

他手著手腕上的白玉佛珠，指尖不控地探珠下，試圖和得更。

“我寫得好麼？”

李弱水看向那隻剩斑駁水痕的桌面，輕輕地應了一聲。

“寫得比我好多了，我寫筆字像狗爬一樣。”

路之遙手了一下桌面，隨後眉頭舒展開，似是有些無奈，但眼角卻是帶笑的。

“已經幹了啊，等我能用筆寫好後再寫給你看罷，墨即便幹了也有痕跡的。”

……

方纔在桌上的三個字，除了稍一些，它們的大小相仿、位置在一條線上，和尋常人寫的沒有區別。

甚至就連字形上的頓挫、筆勢回鋒也都一一模仿出來，完全不像一個剛學字的人寫的。

李弱水不知道他花了多力氣，纔在短短兩日取得這樣的績。

饒是他再聰穎，要想憑空寫出這象形字，大概也要一次又一次地重複。

這是他的真心，可好像沒做什麼。

李弱水低著頭，手卻不自覺地抓他的袍，心跳如雷。

在做壞事。

在騙人。

攻略一事，從一開始就抱有不純的目的，在一次又一次的試探與博弈間完任務。

即便現在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可真的能一直陪著他嗎。

“你怎麼了？”

路之遙的指尖在手腕上，到了此刻並不平穩的心跳。

他低下頭，散在後的烏髮像流水一般下，其上蘊著冷冷的月華，一同落到前。

久違的，路之遙側頭上了的側頸，那裡脈搏跳，帶著生生不息的活力。

直的鼻樑慢慢陷，溫和卻用力，他似乎有些著迷於此，直到李弱水略疼地一下時才停下。

“……有什麼想同我說的嗎。”

他喟嘆一聲，似是滿足，另一隻空著的手拉過，將的手放到了自己後腰。

即便是這樣完全相的姿態依舊不能滿足他，他求的太多，但可惜現在能做的只有這樣了。

“有。”

的聲音不想以往那樣清亮，像是遮了層紗，聽得他心裡微，探佛珠下的手將握得更。

李弱水已然習慣他這樣的接，此刻的心是的，甚至有將一切都說出的念頭。

【警告，非本系統主，請宿主不要暴系統存在，否則將立即刪除存在。】

【請宿主不要擔心多餘的事，安心攻略，角好覺較高，進度不錯，很快就能回家。】

HE系統像個畫餅的無良老闆，滴滴幾聲之後又再次沉寂下去。

李弱水沉默許久，路之遙也不催促，只是如常地纏著，等的下文。

他能到李弱水的糾結，比如無意識攥著他腰間的衫，比如不穩的氣息。

爲什麼這麼糾結呢？

即便下一句是要殺了他，他也不會有半點不願。

“如果我說，我一開始接近你就是抱有目的的，是在騙你，你……”

“原是在擔心這個。我一開始便知道你有目的，這沒有什麼。”

路之遙低笑一聲，氣息噴在側頸，說話時薄脣偶爾過，輕輕的。

“你聽過因果論麼，你這一世騙了我，下輩子就得找我還，來世再見，我心裡只有高興。”

他的腦回路總是這麼奇特，這個回答再次超出李弱水的預料。

直起，將他推坐好，仔細看著他的神。

真的沒有半點不忿和埋怨，眉眼彎彎的，對騙他一事似乎毫不在意。

李弱水嘆氣：“我在利用你，我有錯，你這樣我心裡很過意不去。”

路之遙坐直子，烏髮被晚風揚起，他背對著月，睜開了雙眼，淡淡的華在他眼底流轉。

“我說過，你可以隨時利用我，只要在我邊就好。”

他的手上李弱水的側臉，神溫，看似開解，卻有著不可說的瘋狂。

“李弱水是不會錯的，讓你不快的、妨礙我們的，我都會除掉。”

僅僅一句話，便將他溫的面撕開，出裡不被規則制約的靈魂。

他從來都不是好人，如今看起來正常只是李弱水需要。

需要，他便是這個樣子。

不需要，他依舊是別人口中不通人的瘋狗、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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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弱水低頭笑了一下，滿是無奈。

的長髮披散下來，比平時多了幾分安靜，了幾分活力。

“還好我不是什麼有野心的人，不然，你可就慘了。”

路之遙對一竅不通，又強至如此，如果是個有心人，說不準能把他用廢。

“今晚睡不著了，陪你練字吧。”

路之遙展笑開，轉開始描摹木板上的文字。

“老闆說聘書重要的不是格式，是心意，我便按照自己想的寫了。”

李弱水湊上去看了許久，可木板上的字太過零散，實在很難拼湊完整的一句話。

“這麼厲害？能和我說說容嗎？”

“不能。”

拒絕得很乾脆，一點沒有之前什麼都依的意思。

一直小蟲從窗外飛進，在空中畫著圈，隨後停在了那塊木板上。

李弱水鼓著腮幫子將它吹飛，撐著下頜，視線順著他的指尖移。

現在真是有的閒暇時。

“你是荊州人麼？荊州有個鏢局，也是姓李。”

這是白輕輕查到的，他們家兒也李弱水，年十七，貌都和對得上。

但他不太信，李弱水的飲食習慣以及張時的音調很像蜀地人，但荊州不在蜀地。

“我的確李弱水，但我不是，你信嗎？”

李弱水趴在桌上，說出這個不算回答的回答。

“信。”這個問題就算過了。“你想將婚期定在哪日。”

李弱水看著他雀躍的眉眼：“……都行，看你。”

“那便後日，我這幾日都準備好了。”

李弱水沉默一會兒，隨後開口道：“到時能不能只有我們兩人？”

“那更好了。”

蒼白的指尖在水字上細細描摹，像是在勾勒的眉眼，只是寫出來都有藏不住的歡喜。

李弱水看著他的手，腦中卻想到了上次系統判定時的獎勵容。

除了回憶碎片和銀子，還有一個神禮盒。

這或許能有一個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