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中的年只是深深呼吸，咽下一口溫水，繼續開啟新一把對局。

【不下播休息嗎】

【好勤快】

【這已經不是勤不勤快的事了，我可能說得不太好聽……但是，當心猝死啊】

【先歇會兒吧，明天還有一天，賭約不急的】

【是啊，更何況彈幕會不會兌現都另說】

紀澤微微皺眉，打字問。

Jze：【什麼賭約？】

【今晚科普很多次啦，就之前有人懷疑主播開腳本，就立了個15天上大師換5000蜂的賭約】

【悲報，我查了那個海鹽蓋的賬號，三十分鐘前注銷了】

【？？？】

【？？？？？？】

【這投降速度是認真的嗎】

【我愿稱之為風向第一人】

【主播，看到了嗎，別人已經跑路了，賭約作廢】

彈幕刷得瘋狂，穆白新一局還沒有匹配進去，自然不可能錯過這條消息。

年略顯驚訝地微微張，眼底劃過一迷茫，像是無法理解這件事。

不是說好的賭約嗎？既然不履行，那為什麼要賭呢？

那麼，他也要放棄嗎？

指尖輕掌心，穆白抿了抿，依然沒有取消排位。

仿佛映著心聲，匹配功的確認按鈕彈了出來。

即便沒有回報，像是跟自己做賭一樣，穆白認真地按下了確認。

紀澤的鬧鈴響了起來，晚上十二點半，是他據作息表調的睡眠時間。

自從放假以來，他遵守這個表格將近一個月。

指尖在鬧鈴按鈕上停頓，紀澤猶豫片刻，忽地按滅了鈴聲。直播仍在繼續。

穆白這把選了封魔劍魂永恩，這是他最近練習的新英雄，在對線手短中單時很有優勢，尤其克制敵方瑞茲。

但那是有大招之后的事。

瑞茲也清楚他的優勢在哪里，前期一直速推兵線，穆白被迫補了好幾波塔下兵。

一波帶著跑車的兵涌進防塔，年泛著不健康的白，他手指抖，卻依然因為平A失誤，掉了最重要的炮車。

炮車是英雄聯盟前期最值錢的小兵，對經濟增長至關重要。

這把穆白的作顯而易見地下，在換走位這類微上，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失誤。

【作開始變形了呀】

【要不還是休息一下吧】

【覺這把要輸了】

【人不能逞強】

如果再這樣打下去，很可能要輸。

穆白抿起，在攝像頭看不到的位置，左手忽然搭在了右手上。

大拇指和食指在掌間上猛地用力，□□上的刺痛讓沉重的神稍微振，他重新握了鼠標。

這把，他要贏。

必須贏！

穆白去上路埋伏收到助攻，回線上時正好升到六級，他在野怪上攢了風埋伏在草叢里等待瑞茲清兵，當瑞茲掉W的一瞬，Q閃上前。

原本看得昏昏睡的直播間像是被扎了一針，瞬間支棱起來。

【6666】

【秀啊我的寶】

穆白接大秒殺瑞茲，永恩收刀鞘，背脊筆直如松，姿態無比優雅。

在中路傳來捷訊時，剛被幫過的上單卻遭到線殺，游戲再次陷僵局。

這局晉級賽足足打了四十分鐘。

雙方都打得只剩門牙，最后還是永恩趁著敵方打大龍的時機，帶線進高，一路掉水晶，才艱難地取得勝利。

屏幕勝利二字綻放，象征著鉆石段位的圖標升級黯淡斂的深紫，系統提示微亮，比賽服的資格隨之發放。

十五天。

穆白打過的排位超過百余把，一天幾乎要玩十把英雄聯盟。

“我上大師啦，你們看，是真的。”年的聲音，特地把戰績圖調了出來，晉級賽漂亮的三連勝。

【恭喜寶貝！】

【啊啊啊真的上大師了，甚至比十五天的約定還早了二十三小時】

【晉級賽贏得那麼好看，怎麼跟Fade打就輸那樣？】

【不會真是演員吧】

【我覺那個蜘蛛才是演員】

【蜘蛛拿了SVP】

彈幕又開始零碎地掐起架來，直播攝像頭卻傳來一陣晃。

游戲界面在恭喜晉級大師字樣上停留，一顆頂著黑發的腦袋耷拉著，忽地垂在桌面上，扇般濃纖長的眼睫輕。

【怎麼了？】

【沒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在紀澤略顯驚訝的目下，木白白閉著眼，居然……

睡著了。

第十二章

連續游戲到將近兩點，對律于作息的十七歲年而言，顯然太過疲憊。

淺眠中的木白白顯得有些不安，偶爾眉心，漂亮的臉上流出一份明顯的脆弱來。

和當初哭著也要堅持游戲的模樣全然不同。

【……】

【這是睡著了？】

【就這麼睡會不會不太好】

【一句，趴著的睡姿好可（捂臉）】

攝像頭能拍到后方不斷吹出冷氣的中央空調，紀澤下眉，目在年無意識蜷的單薄肩膀上停頓。

何止不太好。

木白白的手比尋常同齡人還要更細幾分，小小的手臂仿佛用力就能斷，背脊更是纖細得不像樣。

這樣睡下去，明天冒都算是小事。

紀澤點開彈幕輸框，正打算說些什麼，穆白后閉著的房門忽然打開。

一張圈子里頗有名氣的臉了出來。

【這兄弟怎麼有點眼】

【好像是橙子？】

【不是好像，還真是橙子。他們好像是一個公司的，之前橙子還推過，我嫌段位太低就沒看】

【笑死，現在是橙子段位更低了】

和彈幕一片嬉笑不同，橙子顯然剛回家不久，手上還拿著車鑰匙。

他隨手點開直播想睡前消遣一下，卻看到穆白低著頭躺在了屏幕面前，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旁人不知道公司空調溫度，橙子哪能不清楚。

他有時候都凍得起皮疙瘩，更別說穆白那小子骨了。

這覺越睡越不是一回事，他只能認命地從床上爬起來，踩著他的熊貓棉拖到公司，一把拽起穆白。

眉間怒火卻在看到某人的掌背時，登時散盡了。

白皙纖瘦的小手無意識地向下垂著，沒幾塊的掌間卻布滿了塊塊青痕，都是被穆白自己掐出來，還能瞥見上面殘留的指甲痕跡。

橙子是真的想罵，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他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攬住年纖瘦的，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讓穆白躺在一側的沙發上，蓋上被子捻平被角。

想了想，橙子又下樓買了份三文治和牛放著，上便條，才湊到屏幕前解釋下播。

直播間畫面頓時切“主播去冬眠啦，點進頭像可以看錄播哦~”的字樣，彈幕卻不減反增。

【橙子作好溫，對小白真好嗚嗚嗚】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我微妙地磕到了】

【橙子還穿著拖鞋，剛剛才從家里出來吧】

【謝橙子照顧我們家小白】

【謝橙子】

事已經解決，彈幕齊刷刷地飛過，話題全部圍繞在橙子一人上。

紀澤懶散地垂眸，忽地關掉了直播。

*

一覺睡醒。

穆白迷蒙地睜開眼，發覺自己躺在了沙發上，一床的空調被披在肩頭，散發著舒適的暖意。

電腦已經關機，一張便條在桌前，字跡沉穩有力，就像他平常給人的老大哥印象一般。

【牛三明治記得吃，公司洗手間里有漱口水，不要天不吃早餐。

錢賺得再多，命耗沒了，你也沒地方花，不要以為自己年輕就糟蹋，等你再長幾歲，就知道后悔藥千金難買。——橙子】

最后幾個字更是力紙背，穆白指尖輕輕劃過黑字，心底涌上一陣歉意。

他吃過早餐，給橙子發了一條短信報平安，又小跑著給橙子常用的電腦房里添了幾顆外表滾圓的橙子。

做完這一切，穆白才按電梯下樓，回家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