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從兜里掏了一盒煙出來，叼了一，給自己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這邊余邃看著時點煙作練，眉頭微微皺起，他忍了忍，還是側頭看向顧乾：“他什麼時候會煙了？”

顧乾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時，反問：“他以前不嗎？”

余邃搖頭。

顧乾道：“兩年前來我們戰隊的時候，就在了。”

余邃抿了一口西瓜：“……小小年紀。”

宸火轉過臉來嫌棄道：“有臉說人家？您是幾歲開始煙的，還記得嗎？”

余邃道：“不記得了，怎麼了？”

“沒怎麼，人家現在也年了，也混得好好的，這不跟你沒關系了嗎？”宸火滿不在意道，“人家想喝酒喝酒，想煙煙，不關你事了。”

宸火撇撇：“再說人大心大，你現在也猜不人家想什麼了，還什麼心？”

余邃看著時的背影，盡力忽略空氣中只有他能到的山雨來風滿樓的氣息，自言自語道：“猜不他想什麼……最好是。”

余邃的第六一向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這次亦然。

十分鐘后，侍應生將一個托盤放在了余邃的桌前，托盤中滿滿擺著十大杯不明飲品。

宸火正跟顧乾聊轉會期的事，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迷茫問道：“這什麼？”

侍應生遲疑道：“蒸餾伏特加，這其實是我們調酒用的，九十多度，我們建議是不要直接飲用……”

“沒人要直接喝啊。”宸火完全不著頭腦，“誰點的？”

時將煙熄了，拎著一罐啤酒走了過來，平靜的看著余邃，道，“我。”

宸火和瓦瓦面面相覷，余邃收起手機輕輕吐了一口氣，終于來了。

第8章

半個包廂安靜了下來。

包廂遠的人其實聽不清這一桌人在說什麼，但凝重的氣息一樣瞬間蔓延開來，眾人依稀察覺出什麼，紛紛側眸看了過來。

包廂一時安靜得猶如圖書館。

余邃和時之間的事細枝末節大家不清楚，但大恩大怨都是擺在明面上的，彼此心照不宣。

這倆人的關系，說句水火不容都是輕了。

時這會兒掏出一把西瓜刀來跟余邃真人對拼的話，大家也不會太意外。

從得知余邃回國那一刻起，眾人都料到了早晚會有這一出。

唱歌喝酒玩骰子的眾人紛紛停下了手，側眸屏息留意著這邊，神經都有點張。

時已經半醉，脖子上的泛紅一路蔓延進了低低的T恤領口里，襯得他又多了幾分戾氣。時抬手了脖頸，長微微一撥，將一旁的一個小矮凳勾了過來，自己曲坐在余邃面前，同余邃隔桌相。

“回來這麼久了。”時地盯著余邃，一面拉開手中的啤酒一面慢慢道，“還一直沒能跟余神打聲招呼。”

不等余邃說話，明白時來者不善的宸火笑著打岔道：“這不就打了？哎你上周比賽可太狠了！我復盤了你們那局比賽，看的你的視角，給瓦瓦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我跟你說……”

時目不斜視，完全當宸火不存在，他看著余邃問道：“余神在組新俱樂部？”

余邃意外的看著時，隨之釋懷。

時實在是太聰明了。

顧乾警惕地看著已顯醉意的時，沉聲道：“時，你喝得有點多了，我幫你你們戰隊的助理？或者我送你回去，有話改天再說……”

顧乾曾經關照過時，時這兩年格雖然越發孤僻，但對顧乾一直很尊敬，這會兒卻也顧不上了，時充耳不聞，眼中只有余邃：“余神，建新俱樂部的事，沒錯吧？”

余邃知道今天自己是躲不過去了，片刻后道：“是。”

時點點頭，自言自語：“看，我又猜中了。”

時喝了一口啤酒，又問道：“那缺突擊手嗎？”

眾人都愣住了。

坐在遠的選手們面面相覷。

時這什麼意思？難不他會想進余邃戰隊？不是早就同余邃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這是喝了多居然主問余邃缺不缺突擊手？這倆人要是將來同隊了，豈不是一言不合就能捅對方一刀？

那會是什麼水深火熱的戰隊？

顧乾和宸火對視一眼，都沒明白時這是什麼意思，小狼崽子前一刻不還恨不得一口咬死余邃嗎？

相較眾人的震驚，余邃倒還算鎮靜，他沉默了片刻后道：“缺。”

時直視著余邃的雙眼：“現在的我，配和你做隊友了嗎？”

自認早已萬箭穿心無所的余邃看著時，忽然覺得呼吸有點艱難。

余邃點頭：“配。”

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中盡是譏諷。

宸火臉登時放了下來。

時笑了片刻，點頭：“那就好，配就好……”

“他們那邊剛玩骰子呢？”時又喝了一口酒，看著余邃，“余神，要不要跟我也玩個游戲？”

宸火語氣不佳，搶先道：“跟你玩什麼？”

時眼中似乎只剩余邃一個人了，他目不斜視，長長的中指點了點大理石桌面，緩緩道：“這盤子里，有九杯是他們調酒用的烈酒，九十多度的那種……還有一杯是檸檬茶。”

時看著余邃，角微微勾起：“余神，你直接挑一杯干了，如果選中了檸檬茶……”

“放屁!”宸火忍無可忍，“誰有病啊跟你玩這個？十分之一的概率，誰挑得中？再說挑中了圖什麼？就圖你一杯檸檬茶？別神經……”

“你挑中了。”時打斷宸火，“我免簽約費去你新戰隊。”

包廂瞬間雀無聲。

時眼神凌厲：“一分錢不要，給你賣命，給你打滿一整個賽季，玩不玩？”

宸火一怔，被這份突如其來的大禮砸得有點懵，瞬間忘了自己要罵什麼，結道：“但要是挑……挑中的是酒呢？”

時看著始終不作聲的余邃，幾乎藏不住眼中恨意，他從牙里緩緩道：“挑中什麼，就得喝干凈什麼。”

“喝干凈？！”宸火徹底炸了，“你瘋了吧？這一大杯說有四百毫升！九十度的酒正常人喝這麼多都得出事，你讓他喝？！別人不清楚，你不知道他的病？！”

“他的命值錢，我一個賽季的簽約費就不值錢？”時平靜道，“高風險，高回報，公平。”

顧乾警告地看著時：“Evil。”

時充耳不聞，自己了一煙出來叼著，低頭點煙：“余神，十分之一概率，玩不玩吧？”

時吸了一口煙，語氣沒那麼耐煩了：“不玩我就讓服務生把酒撤了。”

宸火煩躁道：“不玩！撤了！”

時剛要起……

余邃道：“玩。”

時手指微微一，險些讓煙灰燙了手。

“你沒病吧？！”宸火呆滯片刻后徹底怒了，厲聲道，“你他媽的找死？你那胃什麼況你自己沒數？還想再去一次急救室？！”

余邃面容平靜，再次道：“我玩。”

時吐了一口煙，無聲地罵了句臟話。

時將手中半支煙丟進方才喝的啤酒罐里：“先說好了……”

時抬眸看著余邃：“再重復一次游戲規則，不管選中了什麼，你都得喝干凈。”

余邃點頭：“明白。”

“余邃。”顧乾萬萬沒料到今晚能來這麼一出，早知道時會如此，他絕對不會擅自他過來，顧乾皺眉道，“別鬧了，今天大家都喝多了，開玩笑沒數了，都散了吧。”

“承了。”余邃拿過桌旁不知誰放的一罐牛，擰開瓶子灌了幾口，“不用勸，我玩。”

“你玩什麼玩？！臨時喝這麼幾口能有什麼用？那是伏特加！都能當炸藥用了！”宸火簡直想把這倆人都掐死，他狠狠瞪了余邃一眼，上前一步低聲音磨牙道，“你……你真想要他，我們找IAC去買不就得了！多錢，我們買！多錢比命重要？”

余邃緩緩搖頭：“買不來。”

時聽得一清二楚，他嘲諷一笑：“現在想買了？抱歉，出了這門，我不可能再去你們戰隊，永遠。”

宸火氣得肺要炸了：“小崽子你！”

一旁的瓦瓦坐不住了，他膽怯地小聲勸道：“時哥……不至于的，就算以前有什麼矛盾誤會，也沒必要真鬧得進醫院吧？有點過了……”

時沒理瓦瓦。

余邃低頭拿起手機給自己國的私人醫生發了條信息，隨即把手機放到一邊，垂眸環顧桌上的十大杯明飲品。

時大約早就吩咐了侍應生，每杯里都鋪了滿滿一層調尾酒用的新鮮薄荷葉，嚴嚴實實地遮蓋住飲品上層可能的氣泡，又干擾了的，似是怕通過酒氣分辨，盛著十杯飲品的托盤里也倒滿了伏特加，撲鼻的酒氣混在一起，本無從辨別。

余邃沉默地看了一分鐘，放棄了憑經驗挑選。

十杯這麼放在一起，就是調酒師也分不出來。

宸火氣得臉都紅了，他咬牙道：“你是不是瘋了？概率這麼小，這就不可能挑得中！還沒明白？這個小狼崽子在報仇！他是想名正言順地送你去醫院！”

時又給自己開了一罐啤酒，并不反駁。

余邃抬眸看著煙喝酒姿勢都無比嫻的時，一時出神。

才兩年而已。

隔著寬寬的桌子和九杯要命的烈酒，兩人對視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