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駭了一跳，目閃爍，囁嚅著就想反駁。

申林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機關槍一樣將宋波招供的話有選擇的倒了出來，字字句句都在證明陳寶才是主使。

陳寶被問的再不敢狡辯，低下頭不吭聲了。

阮北在審訊室外，悄聲問秦固：“能看出來有沒有問題嗎？”

秦固搖了搖頭：“沒有痕跡。”

現在只能看申林鵬的了，希他能撬開陳寶的。

陳寶不肯開口，申林鵬也沒表現得很急躁，他的視線從陳寶泛黃的指間掃過，慢悠悠踱出去，要了煙咬著，悠閑地吐著煙圈。

陳寶咽了口吐沫，忍了忍，最終沒忍住：“能給我也來嗎？”

申林鵬冷笑：“都要蹲大牢了，還想著煙，別想了，早點戒了，這回你得蹲個十年八年的，不戒也得戒。”

陳寶倏地瞪大眼睛：“你、你別想嚇我，我又、又不是沒坐過牢，點兒東西，我還沒著，不、不至于……”

“東西？”申林鵬隨手掐了煙頭，坐回椅子上：“你自己說說，你們都打算明搶了，還東西？你們這搶劫！”

“知不知道搶劫怎麼判的？三年起步，戶搶劫的屬于加重節，十年往上，你們是不是在人家店里搶的？這就是戶，判你個十年八年，不虧。”

陳寶懵了：“不、不是，沒戶，門口……”

“那門口不是人家店面范圍？”當然算不上，可申林鵬一本正經的樣子，很能唬人。

“沒搶著，還被揍了。”陳寶很著急，舉著被拷起來的胳膊給他看：“我胳膊差點兒給我擰折了，也沒搶到錢。”

申林鵬懶洋洋道：“搶劫未遂也是搶劫嘛，人家那正當防衛。”

陳寶：“……”

他整個人都呆了。

申林鵬嘆氣道：“你不想說就算了，不就是十年八年嘛，你現在多大？三十幾了？沒事，出來也才四五十。對了，你有老婆孩子沒有？有的話趕離了，別耽誤你老婆嫁人，孩子有個搶劫犯爹也不好聽。

沒有的話正好，要是那指使你的人給的錢夠多，到時候你還能娶個媳婦，就是不知道那把年紀，還能不能有自己的娃了，不行你就去抱一個，孩子嘛，養著養著就親了。

不過你得考慮一下通貨膨脹，你看現在這價漲的，十年前跟現在能比嗎？再過個十年，不知道你那點兒錢還夠不夠你娶媳婦養孩子。”

陳寶：“……我、我……”

怎麼能抱養呢？不能抱養，他得有自己的娃！

“警、警，我說了，能減刑不？”陳寶想，有那麼多錢有啥用，要是他真在監獄里關個十年八年，出來都四五十了，還怎麼生自己的孩子？

“這個得看你代的況。”申林鵬越是這麼說，陳寶越是不敢多瞞了。

他竹筒倒粽子般把自己知道的況全倒了出來：“是有個人，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想法子……”

“想法子干嘛？”

“想法子弄死那個開店的老板……”

申林鵬陡然坐直了，而審訊室外圍觀的警察也一片嘩然，沒想到一個搶劫案，竟然牽扯出一樁謀殺。

阮北臉上像淬了一層冰，眼神冷，著一子難見的狠勁兒，蓄勢待發，隨時都會發出來。

秦固握著他的手，不言不語，一起陪他聽里面陳寶的陳述。

“我不敢啊，真的，警你信我，我就是小小，我哪敢殺人。”陳寶著脖子一臉害怕的樣子，倒不像說假話。

“可那個人說，不用我自己手，說讓我腦子，早晚的多去蹲蹲，帶上兄弟，到時候找個機會捅他一刀，這天氣他躺那兒，沒人救自己就不行了。”

陳寶一邊說一邊打量申林鵬的臉：“真的，我說的都是真話，我連刀都沒帶。”

“可你讓宋波帶了。”申林鵬冷漠道。

“不是，我沒讓，他自己帶的……”陳寶聲音越來越小。

“你知道宋波有隨帶刀的習慣，所以你找了他，慫恿他去阮家店的東西，然后恰好撞上了阮老板，那要是你們沒遇見他呢？”

陳寶沉默了一會兒，在申林鵬的視下，小聲道：“那就晚上再去，我還有其他兄弟……”

申林鵬冷笑：“當你兄弟可真不容易。”

陳寶沒敢說話，申林鵬問：“那個給你打電話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陳寶回憶片刻，說：“聽不出男，他應該用那個什麼變聲音的玩意兒了，說話聲音聽著奇奇怪怪的。”

“你們怎麼聯絡？那人給了你多錢？怎麼給的？”

“他給我打電話，我打他的打不通，他也不讓我聯系他，我手機里的通話記錄他都讓我刪了，但是我記得他號碼。”

陳寶報了個電話，申林鵬記了下來，陳寶繼續道：“他給了我十萬，說事之后再給我十萬，那十萬塊錢他放在一個垃圾桶里，打電話讓我去拿的。”

阮北恨得渾發抖，二十萬，他爸爸的命，就只值二十萬。

秦固拉著他將他半抱在懷里，輕聲安道：“沒事了，小北沒事了，爸爸好好的，咱們會把那個幕后黑手找出來。”

里面陳寶又補充了一些關于買兇人的信息，但都不是什麼關鍵信息，沒什麼用。

申林鵬全都記了下來，出來后警察們立刻行起來，這已經不是一起普通搶劫案了。

作為害人家屬，阮北順便做了個筆錄，主要是問他，他爸爸有沒有什麼仇人之類的。

阮北想，他爸哪有什麼仇人，他爸這輩子老好人一個，如果真有人恨他恨到要他的命，十有八九是沖自己來的，是他牽連了他爸。

做完筆錄，三人出了警察局，申林鵬看阮北一臉深打擊的模樣，不好多問，最后只能說：“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說。”

“今天真的謝謝您了，申警。”阮北朝申林鵬鞠了個躬，今天他真的幫大忙了，如果靠他自己，真不一定能發現陳寶的蹊蹺，并且撬開他的。

“害，說什麼客套話，你們也沒幫我。”申林鵬不在意地擺擺手。

秦固攬著阮北，替他說：“以后您有什麼需要的地方，也不用跟我們客氣。”

這回是真欠下申林鵬人了。

申林鵬樂了：“那我可不虧。”

阮北勉強笑了笑，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送走申林鵬。

等他離開，阮北立刻收了笑容，神倉惶：“困困，你說，到底是誰這麼想讓我爸去死呢？”

說完，不等秦固回答，他繼續自言自語道：“算上前后兩世，跟我最不對盤的只有他，陸思白……”

“可是我想不明白。”阮北無助地捂住臉：“我從來沒有懷疑過爸爸出事跟他有關，因為我沒辦法想象，就算他知道了自己的份，知道他被抱錯了，他為什麼能狠下心做這種事，那是他的親生父親啊！”

陸思白可以不認阮爸爸阮媽媽，他可以在阮媽媽住院的時候一眼都不去看，阮北可以安自己，因為他從小被抱錯，跟爸媽沒有。

可是有哪個孩子，能狠心到直接殺了父母？

如果是王不凡那樣的爸媽就算了，他們本來就不配為人父母。

可他爸媽明明是那麼好的人，好到就算他們知道孩子抱錯了，如果陸思白堅持不愿意回來，他們也不會怨他，反而會自己愧疚，沒能給孩子更好的生活。

秦固將阮北拉進自己懷里，輕輕拍哄著：“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爸爸媽媽的錯，我們不應該因為壞人想做壞事，先檢討自己。”

他頓了頓，繼續道：“小北，你看，你重生后，所有事都已經發生了改變，爸爸媽媽都還好好的，我們也知道了有人想害他們，接下來只要把幕后黑手抓出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