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喜[重生]》14
葉云亭被他這模樣嚇到,雖然明知是在夢里,一顆心卻狠狠揪了起來。
他正著急時,卻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人周氣息很冷,仿佛帶冰雪,連聲音都是冷的:“王爺可愿考慮我的提議?”
他從袖中拿出一只拇指長短的白玉小瓶放在李岐面前:“王爺若是同意,這解藥便歸你。”
解藥?
葉云亭心臟重重一跳,陡然自夢中驚醒,坐了起來。
剛給他喂完藥的季廉被這靜嚇得瞪大了眼,隨即又歡喜起來,手去試他額頭的溫度:“爺你總算醒了?!”
他帶著哭腔道:“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我差點以為你熬不過來了。”
說完又覺得不吉利,連忙打了自己一下,雙手合十朝四方作揖:“我剛才是胡說八道的,不作數不作數。”
葉云亭剛醒過來,頭腦還有點昏沉,上更是黏黏沉重。他了鼻梁,還惦記著計劃:“事可辦妥了?”
“辦妥了。”季廉吸吸鼻子:“沒出岔子。”
葉云亭這才放下心來,只是他掃視四周,看著悉的陳設,又回憶起那個格外真實的夢境,心臟便一下一下打起鼓來。
他推開厚重的錦被,慢吞吞穿上鞋便起要往里間去。
季廉一把按住他,急道:“爺你才剛醒,不能見風。”
葉云亭渾酸,被他按住一時彈不得,只能好聲好氣地同他商量:“我去找王爺有些要事。”
夢里發生的事太過真實了,他明明只遠遠地見過皇帝寥寥兩面,但在夢里,卻連他容貌都一清二楚。
還有后頭來的那人,分明是太傅韓蟬。
韓蟬的氣質太特殊了,葉云亭其實只遠遠見過他的背影,但那種冰冷出塵的氣質,卻讓他一瞬間篤定了對方的份。
北疆叛,朱聞死,坑殺五萬玄甲軍……還有最后韓蟬拿出來的,那一瓶解藥。
除了解藥之外,前頭的樁樁件件,都能和葉云亭前世的記憶對上。
前世季廉在他墓前就曾說過,永安王出事之后,他的心腹得知消息,為救他意圖殺回上京,結果皇帝似早有準備,派出十萬神策軍半道埋伏截殺。朱聞死,玄甲軍盡數被屠。
后來李岐東山再起,所帶領的玄甲軍實際上是重建之后的玄甲軍。原先的玄甲軍銳,早就被殺了個干凈。
夢境與前世嚴合地對上了,葉云亭腔鼓噪,太突突跳著。
那他所看見的,到底是夢,還是前世曾真實發生的事?
他要去確認清楚。
葉云亭開季廉,踉蹌著大步往里間去尋李岐。
李岐聽見腳步聲睜開眼,就看見葉云亭踉蹌著撲過來,雙手撐在床邊,垂首定定看著他:“給你下毒之人可是韓蟬?”
李燕眼中閃過詫異,又飛快去,他打量著滿臉病容的葉云亭,神生了波瀾:“怎麼這麼說?”
雖然他一直有所猜測,但葉云亭怎麼會知道?
葉云亭頭暈目眩,額頭上布滿冷汗,他支撐不住地往下倒,整個人幾乎疊在了李岐上,著氣道:“皇帝可能會對玄甲軍手,王爺若是有法子,最好盡快送信去北疆,副都督切莫輕舉妄。”
五萬玄甲軍,那是銳之中銳。他們不僅是李岐的底氣,也是北疆的后盾。
若是夢里的事為真,那葉云亭必須想辦法阻止舊事重演。
“我知道。”李岐垂眸看他:“我已經代親信傳訊,只是如今各個驛站關口守衛嚴,訊息不好傳送出去。”
“得盡快。”葉云亭抓住李岐的手腕,急切道:“不然怕是來不及。”
既然李岐早有所料,那他上一世定然也曾命人給北疆傳訊,只是不知是信沒送到還是出了別的岔子,副都督朱聞仍然起了兵。
葉云亭口劇烈起伏著,口鼻之間噴吐出滾燙的氣息,他渾酸無力,那種暈暈乎乎的覺讓他的眼神無法凝聚,他半闔著眼趴在李岐口,語聲微弱地再一次重復:“要盡快。”
他滾燙的臉頰在李岐的口,李岐無暇再思考他這一番突兀的叮囑緣由為何,連忙大聲喚季廉進來。
季廉進來一看,就見葉云亭臉上燒紅,竟然又燒了起來。
他急急忙忙就要將人抱起來送到外間去,卻被李岐住了:“就讓他睡在這吧,他還病著,羅漢床狹小,不便他休息。”
外間的門總要開開關關,難免見風。相比起來這里間確實更適合養病。季廉聞言沒有多猶豫,便將昏迷過去的葉云亭抱到另一邊放下,又抱來新被褥給他蓋好,方才又去端藥來喂給他喝。
李岐側臉看著,只能看見青年半邊脆弱的側臉。他秀長的眉打了結,眼睫不安分地著,似乎掙扎著想要醒來。
明明病得很重,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卻是提醒他給北疆傳訊。
李岐心頭一時酸難言,半晌之后,方才對喂完藥的季廉道:“天黑之后,你給我備一桶熱水,將先前取的藥材加一包進去。”
昨日葉云亭高燒不退,季廉守著他無暇他顧,李岐也沒著急解毒。
但方才葉云亭的話提醒了他,北疆危局尚未解,他得再快一些。
*
深夜。
房間里彌漫一濃烈的藥味,刺鼻的藥材味與溫熱水汽混合在一起,讓呼吸都仿佛凝滯。
葉云亭皺著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去尋找這刺鼻藥味的源頭,而后,便看見了泡在浴桶之中的李岐。
李岐上赤,脖子以下都浸在褐的藥之中。他閉著眼,一雙濃黑劍眉蹙在一起,搭在桶邊的雙手用力扣著桶壁,被水汽蒸紅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似承著極大的痛苦。
第9章 沖喜第9天
臥床一月有余,李岐對自己的毒了若指掌。行軍打仗難免傷中毒,他對醫也頗有造詣,雖然不能解毒,但劍走偏鋒以毒攻毒,卻也不是全無辦法。
他所中之毒寒,中毒之后筋脈滯不通,難以運氣,五臟六腑更是常常如墜冰窖,備煎熬。眼下他還只是因為筋脈阻塞無法彈,時間若再久一些,他的臟腑被毒侵蝕,會逐漸壞死,到了最后,唯有死路一條。
他五更準備的藥材,全是極熱的藥材,以極熱攻極寒,一部分用以浸泡,一部分則煎藥服。便能由而外,將毒逐漸制下去。
夜之后,他便服了藥,泡進了藥之中。
藥材熱,藥勁極大。服的湯藥在外部藥的刺激之下極快地發揮了作用,與他毒沖撞。
兩烈的藥力在他沖撞,李岐如置冰山火海之中,乍熱乍冷之下,只覺得筋脈似要承不住般地炸裂開來。
這痛苦劇烈又漫長,他全憑一意志力支撐著,搭在桶壁上的手疼得痙攣搐,原本毫無知覺的手在劇烈疼痛之下,在木桶邊緣留下一道道深刻抓痕。
即便如此,他仍然死死咬牙關,沒有發出毫聲音,鮮紅的自角蜿蜒而下,滴落在褐藥之中。
葉云亭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他心頭微震,見李岐角鮮猶未絕,連忙尋了一塊帕子卷起來,遞到他邊去:“咬著帕子。”
李岐艱難睜眼,就見他滿臉擔憂之地瞧著自己,咬的牙關松了松,勉強扯出個笑:“多……謝。”
“含好,別咬到了舌頭。”葉云亭沒有同他多話,將卷好的帕子置于他口中,免得他痛極時咬傷自己。
李岐咬著帕子,神疲憊至極,卻還是強撐著沒有闔眼。他虛無沒有落點的目挪到面前的青年上,看著他努力想些別的事分散注意力。
葉云亭依舊站在他上,盯著他的右手看。
李岐昏昏沉沉間轉臉去看,才發覺自己的右手也了傷——先前他抓得太用力,指甲抓壞了的桶壁,倒立起來的木刺都扎進了他的指甲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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