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仰起頭看了一會兒枝葉頂端垂泄的天，等到線挪，斑照到眼睛，才收回視線，再次看向昏君。

姜悟還是沒醒。

他的頭發很多，襯著這張臉有些小，閉著眼睛的時候，顯得尤其和無害。

骨頭也是綿綿的，殷無執拎起他的手腕，那潔白的手指便自然下垂，托起他的肩膀，腦袋便自然下垂，拿膝蓋頂一下他的腰，兩截軀便自然下垂。

殷無執手，按了一下他的腦袋。

撞的地方是頭頂，打眼不明顯，到就會發現大一個包。

應該很疼吧。

殷無執收手。

對上了一雙無機的眼珠。

“……陛下醒了。”

他方才包的時候袖口擋住了姜悟的臉，一收手才發現姜悟正睜著眼睛——

想是被他包疼醒的。

姜悟轉眼珠去看四周。

層疊的花葉像墻壁一樣包裹在四周，伴隨著水汽與甜香，沁人心脾。

他又來看殷無執：“殷卿不希別人知道朕撞到頭。”

殷無執：“臣……”

“朕可以為你保守這個，也可以不懲罰你。”

“……”所以你一點都不覺得錯源在你麼？

殷無執心中僅有的那點心虛與疚倏地消失無蹤。

他冷冷道：“謝陛下隆恩。”

姜悟命他駝自己回太極殿。

他坐在殷無執的脖子上張著雙臂，神之間滿是睥睨與淡漠，下方的人則是連抬頭看他一眼都不敢。

可惜還沒走出花園，這威風勁兒便消失了。喪批的肩膀便和手臂一起耷拉下來，虛虛扯住殷無執的頭發，道：“抱。”

坐的太高，往前不能趴，往后不能躺，軀孤立無援，累。

殷無執譏諷：“陛下不是要騎大馬麼？”

“抱。”喪批拉他的頭發，雖然力氣不大，可卻足以讓他整潔的束發變得松松垮垮，殷無執的呼吸將凌散落在鼻尖的發吹起，直接雙手上舉，一把掐住了姜悟的腰。

齊瀚渺一陣心驚跳。

眼睜睜看著喪批死一樣頭朝下被他抓下來，稍一顛倒，摟在懷里。

兩位當事人皆未出聲，直接進了太極殿。

倒是嚇慘了一干奴才。

一回去，殷無執便重新找到了自己記錄的朝事，來到龍榻上的喪批面前：“太曬了，馬騎了，秋千也了，陛下可以開始決策朝事了麼？”

“嗯。”

殷無執抖了一下紙，終于變得心平氣和，尚未開口談正事，就聞喪批道：“朕決定全權給殷卿置。”

殷無執：“。”

心平氣和消失。

姜悟已經頹廢地偏頭，把臉埋在的枕頭里，“朕今日，驚了。”

“驚……”到底驚的是誰，你心里真沒點數嗎？

“而且。”喪批合著眸子，疲憊道：“頭暈。”

殷無執接到了暗示，神冷：“陛下若要追責，直說便是。”

休想拿撞頭一事反復威脅。

姜悟拉高被子蒙住了頭。

他沒說謊，真的頭暈，眼酸，想睡。

并且很快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已經暗了，殷無執冷著臉，姿筆直地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姜悟爬起來，被他喂了點吃的，頭昏沉沉的，還是有氣無力：“書房的折子，你理的如何了？”

“那是陛下分之事。”殷無執語氣跟臉一樣臭：“臣不敢越俎代庖。”

姜悟的眼皮掀了起來：“你沒？”

“沒有。”

他竟然，敢不聽話。

姜悟想了一會兒，頓時覺得頭更重了，呼吸也變得不太順暢。

這定是，工作的力。

殷無執，為何不幫他批折子？

他應該聽話才對啊。

如果殷無執不聽話，那書房的折子，就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然后填滿一整個房子。

姜悟的呼吸加重，覺自己隨時要被垮。

人，為什麼要活著？

喪批眼神空地想。

殷無執，為何這般難搞？

喪批已經很努力了。

為什麼還是做不到啊……他什麼時候可以當上千古一帝，歷史什麼時候可以回歸正軌，自己什麼時候可以被殺？

想紫砂。

殷無執看著渾散發著黑氣的喪批：“……”

怎，怎麼了？

喪批眼神開始渙散，看上去好像隨時要魂歸西天。

殷無執見過死人，死人的眼神就是這樣的，眼神一點點地消失，雖然姜悟本眼神就沒什麼……可他這會兒看上去更死氣沉沉了。

殷無執觀察著他，看到他的臉逐漸漲紅，發青。

突然發覺不對，這好像是，窒息的表現？

發生了什麼事？！

他手抓住姜悟。

姜悟任他抓著，腦袋和長發一起地低垂，看上去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殷無執：“陛下？”

他搖著姜悟：“陛下！”

齊瀚渺也沖了進來，嘶喊：“陛下，陛下您怎麼了？！”

“去，把窗戶打開。”殷無執命令，齊瀚渺道：“快去開窗！”

砰砰幾聲，太極殿能開的窗戶都開了。

夜晚的冷風呼地沖了進來。

姜悟被凍的一哆嗦，重重打出來了一個噴嚏。

就是這一個噴嚏，功救活了喪批。

姜悟以前聽過，人類的軀在瀕死之際會發求生的本能。就在這一刻，他的也不控制地張開了，缺氧一樣瘋狂地吸氣。

臉蛋從窒息的青紫變被凍到發白。

姜悟又打了一個噴嚏。

齊瀚渺逐漸了然：“陛下，是不是風寒了？”

“是風寒了。”半個時辰后，又一次趕來的谷太醫坐在姜悟的床前，語重心長地說：“若是鼻子堵了，可以用呼吸。”

喪批不是不知道用呼吸，喪批只是在憋氣紫砂。

谷太醫讓把室的所有窗戶都關上，只留一扇打開通風便可，切忌不可對著病人直吹。

他醫的確不錯，還發現了姜悟腦袋上的撞傷，告訴殷無執：“此藥除了頭部，肩膀也可以用。”

意外到太醫關心的殷無執：“……多謝。”

齊瀚渺帶人去開方子，殷無執則來到了龍榻旁坐下。

他很清楚，今日姜悟風寒并非巧合，他自己躺在地上那麼久，又被他放在桂花樹的影里昏了快一炷香，不出問題才是奇怪。

可……就因為風寒鼻堵，導致差點窒息而死，這是認真的麼？

姜悟喪喪地從被子里出半張臉。

殷無執回神，舉了一下手中的藥：“臣給陛下一下頭上的傷。”

姜悟沒有抗拒。

他發現人是不可能靠憋氣紫砂功的。

也許是冥冥之中有一矯正歷史的力量在阻止他，比如窒息的痛苦。

殷無執把他扶在懷里，將藥油滴在了他的發頂。

姜悟輕易是不肯出聲的，一直喪了吧唧的模樣，也很難分辨究竟有沒有把他弄疼，殷無執只能盡量輕一點。

直到姜悟開口：“疼。”

他懶的出奇，只有忍不了的時候才會喊。

這一喊，嗓音就有些啞，像是了天大的委屈。

殷無執：“。”

昏君究竟有什麼好委屈的，是誰不讓他用呼吸了麼？

殷無執又放輕了一些力道，等的差不多了，便將人重新放回枕頭上，道：“今日就算了，待陛下病好，臣再匯報晨間朝事。”

他起，手放下床幃，忽聞姜悟：“……”

殷無執：“？”

他拿手著床幃，低頭來看對方：“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你去，給朕批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