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陛下的安危，臣小心謹慎是功，可為臣子，臣頂撞太后便是過，太后若要問責，合合理。”

“好一張利。”姚太后恨道：“哀家問責于你是合合理，你為了陛下安危，沖撞哀家，豈不是也一樣合合理？”

殷無執不語。

姚太后氣的不輕：“此話之意，就是你功過相抵，讓哀家忍氣吞聲，是不是？！”

“臣絕無此意。”

“你就是這樣想的！”

“……”殷無執垂首，道：“請太后恕罪。”

姚太后在他面前來回踱步，素指了又，終究是道：“既然你認為哀家急救是多此一舉，那你便跪在這里，一直等到陛下醒來，明日一早，若是哀家見不到陛下睜眼……”

居高臨下地著殷無執，眸中殺機畢現：“便要你提頭來見。”

重重揮袖，頭也不回地轉，卻忽聞門口傳來連綿的通報：“太皇太后駕到——”

姚姬停下腳步，太皇太后的拐杖已經進了門檻，畔一如既往伴著著素雅的文太后。

福：“兒臣參見母后。”

“聽說皇帝又生病了，哀家便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掃了姚姬一眼，道：“你怎麼在這兒？”

“兒臣也是聽說，陛下病了，所以才來探。”

“那你探的如何了？”

姚姬遲疑著，要不要說實話，齊瀚渺已經激靈地開口：“陛下已經睡下了。”

“睡下？”太皇太后緩步走屏風后面，道：“哀家怎麼聽說，皇帝是突然跌倒的？”

姚姬心中了然，皇太后顯然是沖著來的，靜靜跟在對方后，開口道：“是，陛下突然在兒臣面前倒地，兒臣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谷晏，你來說，陛下怎麼了？”

谷晏還能怎麼說，他只能表示：“陛下脈象平穩，并無暈厥之象，以臣之淺見，想是……睡著了。”

“既然是淺見，就該換其他太醫來診。”太后語氣平緩，甚至可以稱為是溫和的：“去，將太醫院那些老東西來，看清楚，陛下究竟是睡了，還是被誰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毒手。”

此言一出，周圍嘩啦啦跪了一大片，宮太監皆兩戰戰，額頭抵地。

姚姬臉白的滲人。

文太后瞥了一眼，在等待其他太醫來的時候，太皇太后已經來到了龍榻旁，開了床帳子。

姜悟的人中腫了一大片，在原本致潔白的臉上，分外突兀。

太皇太后了呼吸，沉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姚姬只能跪下，聲道：“兒臣，一時了方寸。”

“不是說只是睡了？你什麼方寸？”

“兒臣，兒臣也是，被嚇到了……”

“你嚇到了不去傳太醫，自己一竅不通，就敢貿然下手將陛下掐這樣……”太皇太后怒道：“姚姬，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姚姬重重把頭叩了下去。

太皇太后坐在床邊，蒼老的手抖著去姜悟的臉，“乖孫，皇祖母來看你了，醒醒。”

姜悟當然是不可能醒的。

他這回是貨真價實叟無欺，真睡著了。

太皇太后的一幫老東西很快到來，挨個診脈，皆與谷太醫所說的沒有差別，谷晏靜悄悄地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提起的心臟重新放了回去。

但太皇太后還是無法安心：“若真是睡著，為何被掐這樣，都不醒來？”

太醫們抓耳撓腮：“想是，太累了？”

這也只是一個假設，用來寬貴人的，畢竟這是天子，大家都不敢輕易斷言他有事，更不敢輕易斷言他無事。

這要是說錯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太后也實在沒轍，擰著眉坐了一陣，道：“既如此，便先都散了吧。”

眾人紛紛離去，太皇太后卻又開口：“姚姬，你留下。”

“既然陛下是與你獨之時跌倒的，那你便在這里等著，若明日一早陛下醒不過來，哀家……就得治你的罪。”

姚姬弱道：“兒臣遵旨。”

太皇太后一直呆到了子時才被文太后勸著離開。

谷晏因為是第一個說陛下只是睡著了的太醫，很倒霉地被留了下來一起守候。

殷無執則繼續跪在地上，姚姬雖是站著，可顯然也沒能特別好。

有天子之母擱在這里罰站，其余人自然是也不敢，齊瀚渺給床前的爐子添炭的時候，都是跪著去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姚太后晃了一下，立刻被邊的侍托住：“太后，坐下等吧。”

姚姬打起神，道：“陛下醒了沒？”

“尚未。”

“現在什麼時辰了？”

“丑時了。”

姚姬實在站不住，緩緩坐在了下人搬來的椅子上，道：“子丑寅卯辰巳午未……陛下往往辰時上朝，那只要再等兩個時辰，便該醒了。”

殷無執看了他一眼。

姚姬十分敏銳，狠狠剜了回去。

兔崽子，有什麼好看的？別以為跟哀家一起罰就能高枕無憂了，如今哀家能坐著，你還不是得跪著！

打了個哈欠。

腦袋又是一沉，侍急忙托住的頭，姚太后立刻直起子，眼睛：“現在，什麼時辰了？”

“寅時了。”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還有一個時辰，陛下就該醒了。”

不知過了多久，姚姬的腦袋又是一沉，侍再次托起的頭，這一回，姚姬已經快困的睜不開眼了：“現在，什麼時辰？”

“卯時了。”

“子丑寅卯辰巳午……還有……”姚姬直起了子，微微打起了神：“他是不是要醒了？”

盯著床帳子，盯得又開始打瞌睡，才回神一般，死命張大了眼睛，篤定道：“卯時過半，陛下肯定，馬上要醒了。”

殷無執又看了一眼。

姚姬又敏銳地剜了回來。

哀家坐了一夜，你跪了一夜，你比哀家慘！

殷無執收回視線。

齊瀚渺默默著頭站在一旁。

誰能忍心打碎一個母親的卑微幻想？

不過只是想看到兒子早起而已，又做錯了什麼呢？如果這個時候告知陛下通常都是午時才醒，一定比殺了還難吧？

善意的瞞，有時也是必須的。

畢竟，這可是一個懷抱希、一夜未眠的母親啊。

真相對于來說，實在是過于殘忍了。

第16章 第16章

姜悟自然是不可能睜眼的。

如果沒有這可以被人到的軀殼，他可以獨自睡到地老天荒。

可惜他現在是個人。

姚姬努力張大眼睛，生理淚水充斥著眼眶，竭力抬手了一下，問：“悟兒為何還不醒？”

齊瀚渺嘆了口氣，道：“陛下近來，都是午時左右才會醒來。”

姚姬仿佛聽到了什麼極為可笑之事：“陛下自極為勤勉，三歲便養了卯時起床讀書的習慣，七歲開始習武，更從未在寅時半后下過床，后來先帝見了心疼，還特別下旨強迫他午時務必休息一個時辰，此事至今依然在百姓之中口口相傳！”

說：“你現在告訴哀家，他日日睡到午時？！”

“……也是近期才養的習慣。”

“不可能。”姚姬上前來，道：“他剛登基的時候，也還是會時常前來請安，最近……最近……”

眼珠，忽然不敢去想，幾步撲到龍榻前，聲道：“悟兒，悟兒，你醒醒，該起床，悟兒……”

姜悟的被輕輕地搖著：“悟兒，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