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大喊大，比山上的知了更聒噪。

這番靜引起了顧九淵的注意。

得不行的他從山中走出來，恰巧一只小兔子從山跑過，后還跟著個小孩。

小兔子一下子吸引了顧九淵。他死死盯著那小白兔，混沌的腦子里忽然閃過幾幅畫面。

吃的！

頭滾了滾，他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

小孩正追趕小兔子，冷不防一個披頭散發滿臟污的怪人直直朝自己沖過來，小孩愣了愣，待反應過來嚇得嚎啕大哭。

“嗚嗚嗚嗚，救命啊哥哥——”

尖銳的哭喊忽然在耳邊炸開，沉浸在喜悅中的孩子們一愣。

有孩子說：“好像是翠翠在哭！”

男孩霍然轉：“快！去看看！”

在男孩的帶領下，孩子們呼啦啦地一窩蜂尋聲跑過去。

顧九淵逮著小兔子，沒被頭發遮住的一只眼瞅著小孩，小孩更害怕了，手里的餅掉地上也不敢去撿。

顧九淵的目落在餅上。

他剛才看到小孩吃餅。

這也是能吃的。

好。

上山采好藥正下山回家的關衍看到山腳下一群孩子吵吵鬧鬧的做一堆，其中還夾雜著小孩悲傷的哭聲，心中疑，大步走了過去。

瞧孩子們圍在村里人常常躲雨的山前，為首的男孩面憤然地沖山里罵，關衍不由問：“怎麼了？”

村里的孩子瞧見他都了一聲“關衍叔”，而后七八舌地告狀。

“有個瘋子搶走了翠翠的餅！”

“對！那個瘋子就躲在山里！”

“翠翠被嚇壞了！”

關衍眉頭輕蹙，目落在不住泣的小孩上。小孩和他對視一眼，委屈得一扁，眼淚簌簌往下落：“小兔兔沒了，娘做的餅也沒了！”

待了解事經過，關衍上前小孩腦袋，笨拙的安了兩句后，把上的背簍解下來，從中拿出剛摘的野枇杷：“別哭，叔給你果子吃。”

山頂的野枇杷又大又黃，散發著人的香氣，關衍挑了幾顆最大的給，其余的讓孩子們都分了。

“謝謝關衍叔！”

孩子們歡喜地鬧著去分果子，關衍走到山口想要看看里面的況，一陣石塊撞擊的聲音傳進耳里。

山不過丈余深，一眼便可看到底，昏暗中一個背對著關衍的瘦削人影舉起一塊石頭大力地砸在一團白上，關衍想到小孩說的小兔子，忍不住皺眉。

下一刻，那人把石塊丟了，竟抓著兔子猛塞里！

如此茹飲，這不是個瘋子也是傻子！關衍猶豫了下，開口道：“生兔子吃不得，你要是了，我這里還有半塊餅。”

男人磁溫和的聲音在山里尤其清晰，顧九淵作一頓，回頭冷冷地看了關衍一眼。

地上的兔子被砸得七零八落，鮮飛濺到他臉上，合著凌的發和狠厲的眼神，讓他整個人瞧起來就像個被侵犯了領地的。

關衍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得這一雙眼犀利而明亮。

關衍用平和的語氣把話又重復了一扁，可顧九淵實在得慌，又聽不懂他說什麼，轉頭又啃了兩口兔子。

腥味充斥在間，顧九淵機械地重復咀嚼的作，混著白的生被他面無表地咽下去。

很難吃，可是很。

吃了不會死。

關衍眼睜睜地看著他埋頭喝吃，忙把早上吃剩下的半塊蛋餅和一竹筒水放在山口。

“餅和水放在這里，你快吃吧。”

擔心自己盯著顧九淵不敢來吃，關衍說完就轉離開。

孩子們還在玩耍，關衍怕他們和顧九淵再次發生沖突，便勸孩子們下山回家。

關衍長得俊，為人和氣，話雖不多，但是個善心人，村里人磕著著都能給瞧一瞧，村里的小孩們都尊敬他，見他發話便乖乖收拾竹竿回家。

山外孩子們的笑鬧聲越來越遠，顧九淵停下作，遲緩地扭頭去看。

外頭已經沒有小孩子在了。

他突兀地站起，提著兔子往外走。

刺眼的讓他眼睛微微瞇起，視線所及之滿是孩子們丟的野枇杷皮，橙黃的果皮還散發著人的甜香。

顧九淵眼珠子呆滯地轉了轉，在下山的小路上看到了剛才的孩子們。走在最后頭的兩個孩子，說說笑笑地把一個野枇杷塞進里。

好吃的！

顧九淵眼睛一亮，把手里的兔子一扔，轉往山上走。

第3章 第三章

孩子們嬉嬉鬧鬧地下山，剛回到村里就把山上有個小瘋子的事說出來。村里人怕瘋子瘋起來會打人，告誡自家孩子不許去招惹瘋子，也有好奇心重的想去瞧瞧。

關衍回家后忙著分揀晾曬草藥，就把這事忘在腦后，直到第二日下地勞作，聽見上山砍柴的村人議論才想起這回事。

“沒聽說過附近有瘋子，這小瘋子哪來的？”

“不曉得，約莫是別流浪過來的。”

“那山是咱平時躲雨歇息用的，就這麼給他占了？”

“一個瘋子而已，沒爹沒娘的，就讓他住著吧。”

腦海里浮現那雙執拗而明亮的眼眸，關衍停下腳步，想了想，扛著鋤頭折回了家。

灶上熬了雜糧粥，關衍打了一大碗粥，夾了些咸菜，包了兩塊餅，灌了一壺水帶上山。

等他走到山口時，發現顧九淵不在，反而他昨日留的蛋餅和竹筒還在。

竹筒斜躺在地上，水流了一地。蛋餅引來了螞蟻，麻麻的黑點在上頭走，看得人頭皮發麻。

關衍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好心被糟蹋而到難堪憤怒，他想到顧九淵生啃兔子的舉，心里只有同。

一個瘋子一個傻子，或許本就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可是很快，關衍就被打臉了。

顧九淵回來了，拖著一枝椏半青不黃的野枇杷。

關衍驚詫得上下打量他。

眼前的年極其狼狽。不合的衫拖在地上，上沾滿了黑黢黢的跡和泥水，又臟又的長發遮住了他的面頰，只出一只倔強的黑眸。

年邊干涸的跡還粘著兔子的白，整個人看起來戾氣滿滿。

顧九淵拖著一枝椏的野枇杷徑直從關衍面前走過，眼神都不給關衍一個。

他大步走進山里，一屁坐在地上，黑乎乎的手扯著枇杷胡塞里。

未的野枇杷又酸又又苦，顧九淵咬了一口鼻子眉都皺到一塊去，張著“呸”了好幾下。

他低頭盯著果皮微微泛黃的野枇杷，漆黑的眼眸出一疑來。

不好吃。

“枇杷了才好吃，生的不好吃，吃多了還會拉肚子。”

耳邊響起男人的聲音，顧九淵抬眼看他，眼神不悅。

他好，這人好吵。

關衍面溫和地和他對視，目落在顧九淵手中的野枇杷上，又想到昨日小孩掉在地上被搶走的餅，心里冒出個想法來。

他把粥和餅放下，看了眼顧九淵，當著他的面撕了一塊餅吃，然后又喝了一口粥。

吃的！

顧九淵眼中亮驟現，猛地撲過去把餅和粥搶走。

他左手拿餅右手端碗，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關衍心中暗道一聲果然，看他把餅塞滿還一個勁地把粥灌里，無奈勸道：“慢慢吃，沒人搶你的。”

顧九淵充耳不聞，粥倒得滿臉滿，覺真的裝不下了才困難地咀嚼吞咽。

怕他噎著，關衍忙喝了一口水，把水遞給他，顧九淵接過水直直倒里，水沿著下顎落。上又是粥又是水的，臟得和乞丐一樣。

關衍嘆了口氣：“你這衫不能再穿了，我給你帶兩件吧。”

顧九淵還是沒理會關衍，他喝完水就把竹筒丟一邊去。

肚子里有東西墊底，胃部的灼燒終于得到緩解，為找吃的而奔波勞碌的緩緩放松，疲憊瞬間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