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翌日，顧九淵率先睜開了眼。

他盯著陌生的床頂看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過門窗的隙灑落在地，清脆的鳥鳴傳來，天放晴了。

眼睫了，顧九淵轉過頭去。

男人還在沉睡，呼吸平緩，雙手放在側，極其規矩。

往日男人都是早早上山給他送早飯，今日這麼晚還未起，可見昨夜有多疲累。

顧九淵了手指，緩緩坐起。

許是習慣使然，醒了就再也睡不著，可也無事可做。

顧盯長云低頭打量自己細膩綿一看就像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手掌，心里涌起極其強烈的不適。

自己的手不應該是這樣綿無力的。

……那他的手應該是怎樣的呢？

顧九淵目挪到離自己兩尺的手掌上。

男人的手指骨分明，寬厚溫暖，指腹和掌心因常年勞作而覆蓋一層薄繭。

這手算不上漂亮，卻修長有力，給人一種十分可靠的覺。

突然，關衍的手指頭了，接著手掌翻過來撐在床上——

關衍坐起，臉上的表呆愣。

顧九淵還沒見過他溫和關切之外的表，此刻看到這樣睡眼朦朧和了棱角的關衍，心里倏然升起一種很微妙的覺。

這種覺讓顧九淵心尖，看向關衍的目更加炙熱。

關衍迷迷糊糊間看到個姝麗的年正直勾勾盯著自己，他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眼花了，抬手了眼睛。下一刻，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作一頓，放下手，不好意思地對顧九淵出一個笑：“早啊，小九。”

男人的語氣輕緩稔，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聽起來極其悅耳，顧九淵輕輕揚起角，迎著他的目無聲地說了句：早。

關衍下床穿鞋，拿過放在枕邊的發帶，三兩下把頭發束好。

他快步走到窗戶邊把窗子打開，燦爛的一下子傾瀉進來。

時候已經不早了。

關衍回頭對顧九淵道：“了嗎？先去洗漱，我去廚房做早飯。”

男人站在窗子旁，明亮的線落在他朗的臉龐上讓他原本就出的五更為立生。

顧九淵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沒有見過皮相絕佳之人，他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劍眉星目，材拔健壯，俊而不乏男子氣概，很好看。

瞧他怔怔看著自己，關衍問道：“怎麼了？”

顧九淵搖搖頭，收回目，轉下床。

關衍笑笑，轉出了臥室。

洗漱完之后無事可做，顧九淵環視屋子一圈，忽而聞到一香味，便循著香味找去了廚房。

剛走到廚房門口，就看到高大俊的男人站在爐灶旁忙活。

今日起得晚了，關衍也不想費事，取了些面加水攪拌面糊，再打兩個蛋進去攪拌均勻準備烙蛋餅。

手腳利落地生火熱鍋倒油，面糊一下鍋，香氣伴隨著滋啦滋啦聲飄散開。

剛把蛋餅翻個面就看見披頭散發黑眸清亮的顧九淵站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自己。關衍一愣，對他道：“你在外頭坐會，馬上就好。”

年長發如墨，面若芙蕖，站哪都是一道風景，但這并不包括悶熱的廚房。

讓顧九淵進廚房，關衍總覺得屈辱他。

不明白關衍為什麼不讓自己進廚房，顧九淵也沒在意，他不進去也能看見關衍。

能看見關衍就好。

關衍把烙好的蛋餅裝盤，一回頭，顧九淵還地站在那，一雙漂亮的眼眸刻著他的影。

心里霎時升起一罪惡。關衍輕咳了聲：“你若是不閑臟，就進來吧。”

話是這麼說，關衍已經找了張小凳子出來。

顧九淵抬腳走進廚房。廚房收拾得井井有條，不臟也不，只是有些悶熱。他目落在盤子里烙得金黃焦香的蛋餅，眼睛微微一亮。

他有些了。

關衍給他遞了把扇：“熱就扇下風。”

顧九淵接過，把扇拿在手里搖了搖。他并不覺得熱，倒是男人一通忙活，鼻尖上掛著細的汗珠。

一陣風扇到關衍上。

關衍微怔，年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他旁，正仰著頭給他扇風。那白生生的小臉上沒什麼表，可黑亮的眼里卻著細碎的。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緒涌上心頭，關衍不自覺放聲調：“我不熱，你坐好。小心燙著。”

顧九淵沒理會，手中扇個不停。

關衍似是習慣了他的固執，沒在勸，而是加快手里的作。

來不及煮粥了，他便做了一個青菜蛋湯。

“來洗手吃早飯。”關衍把湯端到桌上，招呼顧九淵。

顧九淵放下扇，凈手后坐到桌邊。

“待會得下地，晌午再給你做些好吃的。”關衍給他打了一碗湯，把蛋餅切小塊夾到他碗里。

蛋餅香脆，青菜蛋湯清淡，兩人各自吃著，氣氛有些沉默。

顧九淵吃完餅喝完最后一口湯，掀起眼皮看了下關衍。

察覺他的目，關衍不由問：“怎麼了？可是不合胃口？”

顧九淵搖搖頭，放下筷子。

沒什麼不合胃口的，與之前瘋傻得生肯兔子和野枇杷相比，這已是人間味。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關衍想了想，又問：“吃好了？”

顧九淵頷首。

關衍也放下筷子，他對顧九淵說：“以往我一個人住，家里沒有別的人和我說話，我也就不大開口……”

顧九淵眼中出些疑。

這有什麼關系？

關衍鼻子。年開不了口，他話又不多，他擔心顧九淵和自己同住一屋檐下覺得悶而已。

但觀顧九淵神，年似乎并不介意。

關衍失笑，起收拾碗筷去廚房清洗：“等會你留在家里，還是和我一起去田里看看？”

顧九淵自然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

他跟著關衍進廚房，跟著關衍去打水，跟著關衍去取農。

臨出門前，關衍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若把頭發扎起來？”

長發散落在年肩背，烏發如緞，更襯得年五致，瑩白。雖則矣，但外出行走不太方便。

顧九淵看看關衍整齊扎在腦后的長發，手攏起自己的頭發。

他是無所謂，但關衍讓他把頭發扎起來就扎起來吧。

關衍沒想到他會手束發，待看到他把頭發糟糟地抓在手中，對自己手要發帶的時候，連忙取了梳子和發帶過來。

“我來吧。”

顧九淵被關衍按坐在椅子上。

屋里沒有鏡子，他也不知道關衍要給他梳什麼樣的發型，只覺自己的長發被男人寬厚的大掌握住，梳子近頭皮輕輕刮過，有些。

掌心的發冰涼順，如一捧流的黑水。關衍心中暗嘆了句天生麗質。

利落地打一個結，關衍松開手。

顧九淵側頭看他一眼，關衍笑道：“好了。”

顧九淵站起，手頭頂。

其實關衍也不會梳什麼發型，他只給顧九淵扎了個馬尾，可就是這樣簡單的發型讓顧九淵看起來更顯眉目英俏和清爽明艷。

“戴上。”關衍取出一頂斗笠，遞過去給他。

顧九淵拿著斗笠上下翻看。末了，往頭上一扣。斗笠把他鼻子以上的部分遮住，只出嫣紅的薄和潔的下。

可這樣半遮半，更讓人想要把斗笠掀開一睹底下人的風采。

顧九淵扶住斗笠，微微仰頭看關衍，關衍怔愣了下，忙給他調整好斗笠：“走吧。”

兩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門。

暴雨過后的天天氣格外晴朗，此時日上三竿，白晃晃的日灑在水洼上折出刺眼的線，土路還頗為泥濘，關衍邊走邊提醒顧九淵注意腳下。

道路兩旁的野草漉漉的，淡淡的泥土腥味和植的青味散發在空氣里。顧九淵放眼四顧，只見眼前一片片碧綠的農田，有農戶人家在田埂邊揮起鋤頭挖渠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