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劈手打開明禮的手臂，轉去了屏風后，了裳便跳進浴桶，濺起好大的水花，了明禮一頭一臉。明禮因明湛不按理出牌，已經滿肚子火，眼睛一掃清風碧月，怒道，“都出去！”

清風碧月嚅嚅的看一眼明湛，明湛并無其他指示，倆人仍站在原地未。明禮見自己連兩個奴婢都指揮不，怒火中燒，氣的眼珠子都紅了。

明湛纖細潔白的脖子仰靠在桶側，微燙的水卷去上的倦乏，舒服的嘆口氣，邊逸出一抹冷笑。蠢貨，你以為你在誰的地盤兒！

明禮明湛來帝都的第一天便不歡而散。

明禮滿肚子的怒火，回府跟范文周抱怨，“先生說說，明湛是這怎麼了。打午膳時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找不自在。跟他說話，他又犯了牛脾氣，本不理人。”

范文周思量著四公子真不像個莽撞的人，斷不會無地放矢，問道，“大公子與屬下細說說，屬下也可為大公子參謀一二。”

明禮初至帝都，本就戰戰兢兢，生怕出半點差錯。哪里料到平日在家里蔫兒里吧唧的弟弟一到帝都卻仿似吃了槍藥一般，第一天就把親給得罪翻了。這會兒也顧不得怕丟人，細細說與范文周聽，范文周了上的小胡子，思慮半晌，方溫聲道，“魏貴妃的事，恕屬下直言，四公子畢竟與魏貴妃沒什麼干系。”

“我知道。”明禮散眉心的焦慮道，“我也想過了，明湛畢竟是嫡子，傲氣一些也是有的。只是他和我不一樣，他是要在宮里長住的，后宮現在就是阮貴妃和姨母掌管宮務，他只要略略低頭，討得姨媽喜歡，于他在宮里走也便宜，并無害。他就偏偏做出那副清高臉，逞一時的強，有什麼用。他要有個什麼，吃了虧，我怎麼跟父王母妃待呢？”原想是個省事的，擱帝都不用理會。不承想卻是個炸彈，得防火防震的妥善保管。

范文周倒是猜得到明湛一二用意，笑道，“大公子，依屬下猜想，太后必定是更喜歡大公子一些吧。”

“若是有人像明湛頂撞皇祖母那樣頂撞于我，我也不會喜歡他。”明禮至今仍是冷汗涔涔，“先生是不在，那當口兒，滿屋子皇子皇，皇祖母賜人，明湛是不要，我說他也不聽。還是皇伯父把話差了過去，將人送到了府里來，才算圓了場。”

“大公子，您與四公子都是初來京都，四公子年紀小，大公子也不大，又是在宮外，獨居一府。太后更青眼于大公子，大公子又是居長，為何太后倒先賜人給四公子，而不是賜予您呢？”范文周直言不諱，“四公子不要太后所賜宮人，想必就是出此考慮。太后一碗水端不平，他心里定是不高興的。皇上定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幫四公子圓場。”

明禮輕聲道，“我不知道他這樣介意。若是早知，我就直接把人要到府里，總比讓皇伯父親自打圓場的好。”

范文周但笑不語。明禮續道，“明湛住在宮里，邊的人是伺候老了的，可也是兩眼一黑，宮里的規矩禮數怕是不的。皇祖母是我們的親祖母，賜人也是好心，為晚輩，只是一個宮人，他這樣也過了。傳揚出去于名聲也不好聽。”

“大公子，說句心知肚明的話吧。四公子住在宮里，邊自然要有幾個悉宮闈的侍或是宮婢才方便，不過依屬下看，四公子邊的人最好不是出自太后宮中。”范文周略一頓，見明禮聽的認真，方輕聲道，“最好是由皇上親賜。”

“他直接回絕了皇祖母，皇伯父怎麼還拉得下臉賜宮人給他？”好歹也要顧著太后的面兒呢。

“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何況我們不在宮里，鞭長莫及，四公子既然有本事回絕了太后，想來也是自有打算。”范文周不以為然，“我們只要靜待四公子的消息就可以了。”

明禮嘆道，“也只得如此了。待明日進宮謝恩，我在皇祖母跟前兒替他圓活圓活。皇祖母是長輩，真給他氣著了，就是父王那里也待不了。”

“大公子昆仲深，王爺必然欣。”范文周順口稱贊。這種亡羊補勞的事由明禮做，于明湛沒有半分益，還不如去提醒明湛一聲，結果明禮本沒提醒明湛的意思，可見心中已生嫌隙。

“全仗先生為我解，”明禮笑道，“明湛的心思，我是猜不的。對了，二皇子納側，邀我去喝酒。”

如果是以前，范文周必然會勸明禮同二皇子魏貴妃一系保持距離。只是如今明湛已先一步與魏貴妃翻臉，明禮與魏家本就是親戚，倒也沒必要躲著了，遂笑道，“大公子素來有分寸，自不必屬下多言。”

明禮的出背景，與先前對明禮的了解，范文周對于明禮將要做的事還能猜出幾分，倒是那位甫進宮便得罪兩大巨頭的四公子，讓范文周不著頭腦。

明湛太有主張，關鍵是，明湛出好卻不可能襲爵。王爺囑意的世子人選明禮又明顯降伏不住明湛，以至于這兄弟二人在帝都的第一日就有了鬩墻之危。

第10章 下馬威與苦計

魏家自從出了個魏太后，便已鳥槍換炮，不僅一舉封侯，更加炮制出了若干有名的祖先，諸如：魏武子、魏無忌等名人皆被記魏氏族譜，為魏家先祖。

魏貴妃宮多年，雖無皇后之名，已有皇后之實。平日里沒被人恭維出名門端肅恪孝，反正一切好的品質都能在魏貴妃上找到相應的閃點兒。如今魏貴妃忽然間給人平地了一記響亮的耳，怎能不心生憤恨？明湛那恍若實質的嘲諷眼簡直就是在提醒：寒門敝戶，不屑與之為親。

魏貴妃被氣的心口疼了半日，決心要給明湛好看。晚上睡覺前就聽到明湛又給了太后姑媽一個沒臉的事兒，魏貴妃冷笑：莫不是把紫城當他鎮南王府不？

皇宮人行事自有準則，既然明湛回絕了太后賞賜的宮人，魏貴妃索半個人都不派給他，先前盤算好的禮單也收起來箱底，他明湛連太后賜的人都不稀罕，想來也是看不上宮里的賞賜的！

明湛關起門來過日子，除非有宣召，等閑誰也不搭理不走，一副宅樣。

范維倒是有些擔心，不過看明湛淡定的臉，心里稍安。

事實上，范維從未在明湛臉上看到過諸如“焦急、不安、惶恐”之類的表。明湛永遠按部就班的起床、梳洗、晨練、上學。

洗漱過后，先在庭院里抻抻胳膊兒。明湛不會說話，他的院子就格外安靜，只有早起找蟲吃的鳥兒在啁啁啁的歌唱。

石榴院是座三進小院兒，并不如何富麗寬闊，可見當年景南在宮里并不得勢。院里一個小小的池塘，中間壘了假山，遠遠可以看到假山石上附著的綠蘚。水中幾株睡蓮飄浮，花開正好。池畔兩株石榴樹，正是榴花如火的季節，幾許石榴落花被風吹到池塘，不時有小小的鯉魚頭兒爭咬。這院子，倒也名符其實。

早上正是涼爽的時候，范維是書生，在石榴樹旁捧著一卷書搖頭晃腦的念著。

過一時，膳房里的小侍拎著沉重的食盒送來早膳，清風碧月命人在屋支起桌椅，明湛招呼范維一道洗了手，坐在桌前，一樣樣致的小菜餑餑點心鋪陳開來，襯著雅致的青瓷，分外細。

清風拿了兩個荷包遞過去，笑道，“我們初來乍到，麻煩兩位小公公了。”

二人自是謝恩不迭。

三樣粥品，八樣小菜，四樣餑餑，六樣點心，就是明湛在家也沒這樣盛。不過他沒有箸，一桌子花花綠綠的早膳，沒一個是冒熱乎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