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昌侯心里酸，對杜如蘭又氣又痛，嘆一聲，“那小子怕是沒有尚郡主的福氣罷。如果鎮南王府能夠諒解，此大恩絕不敢忘！”正的向魏寧。

魏寧擺手，無奈苦笑，“侯爺，咱們都是一家子，何必說這樣見外的話。侯爺也知道這是賜的婚事，鎮南王府不會主開口的，還是得侯爺這邊兒想個兩全其的法子才好呢。若是沒有婚事制約，那子本就是侯爺府上的婢子，那孩子更是如蘭的庶長子，自當歸還杜家。明湛也并非不通理之人。”

“若婚約尚在，侯爺便提接那子孩子回府的事，明湛定會惱怒。可千萬別婚事不反添仇怨。”魏寧好意提醒北昌侯一句。

北昌侯也是做此考慮，可這賜的婚事，要如何做才能兩不得罪的讓皇上取消指婚，這倒是個難題了。關鍵還有個只剩半條命的兒子在床上等信兒救命呢。

這事兒事涉欺君，魏寧是一個字都不會再往外吐。北昌侯想親自見明湛一面兒，托了魏寧幫著去問問，明湛什麼時候得閑兒，他過去相見。

機會來的很快，臘月二十四是承恩侯魏寧的壽辰，魏寧教了明湛一場樂理，也給明湛下了帖子，提前跟明湛打了招呼，委婉的提了一提北昌侯家的事兒。

明湛心里冷笑，病的好，如果直接病死就更好更省事兒了！

明湛命方青和溫公公兩人商議著擬了送給魏寧的禮單，第二日里三層外三層的裝扮好了，便上了馬車，如同上次去福昌長公主府賀壽一般，帶的人、跟的人完全沒有半分差別。

方青長了心眼兒，頭一天晚上去景乾那里打報告，連明湛晚膳時心好多吃了一碗飯都說了。當然，更深一層，例如明湛神的心世界，方青是無法探查到的。

景乾打發方青去了，琢磨著明湛心大好，指不定又要發壞水兒。不過反正是去魏寧府上，魏寧的跟個玻璃珠子似的，斷不會與明湛有過結，看來不是應在魏寧上。反正等明天晚上也就曉得了，景乾暫且放下此事。

明湛出門向來是坐車，大冷的天，坐車里還哆嗦呢，何況騎馬。

魏寧的弟弟——魏安在門口迎賓。

魏家其實人口簡單，魏寧也就是一個弟弟，三個姐姐。其中大姐在宮里為貴妃，二姐在鎮南王府為側妃，三姐嫁了壽寧侯嫡長子，如今一兒一養在膝下。

其他什麼族人，一個沒有。

說起來也是有緣故的，魏寧的老爹，老承恩侯——魏凈，帶著妹魏太后自山東逃荒逃到了京郊，后來機緣巧合贅到了魏寧的外公家為婿。

魏寧的外公也只是普通農戶，只是家中僅有一，不忍兒外嫁苦，便招贅了外鄉人魏凈為半子。

若干年后，魏太后從坤寧宮偏殿里的小貴人一躍為慈寧宮太后娘娘，魏凈犬升天。不過魏凈沒能了侯爺的福祉，倒是兩個兒子魏寧魏安過得不賴。

魏家發達之后，也有山東族人過來認親。魏寧心道老子吃糠咽菜的時候咋沒人來，心頭積火兒直接讓人拿笤帚攆了出去。再有人不服，說魏寧富貴便忘了本，魏寧直接把人告到大理寺安個冒認皇親的罪名兒。

如此幾回，魏家終于清凈了。

魏安此人，正職禮部員外郎，兼職吃喝玩樂，養相公包戲子。

福昌長公主把兒嫁給他，真是瞎了眼，人生一大憾事。不過兒嫁都嫁了，煮的鴨子也飛不起來了，只得認命。

福昌長公主是個厲害的，教出的兒也不遜，可魏安也是正經皇親，皇上的嫡親表弟。夫妻兩個誰也不檚誰，時不時干上一仗。有時打的太厲害，福昌長公主帶著兒一狀告到魏太后跟前兒，魏太后了魏安去責罵，魏安便道，“大婚三五年，連個蛋都下不出來。還不讓我親近丫頭，難道讓我絕后！”

福昌長公主的兒杜如梅反相譏，“你天與那些兔爺相公鬼混，我一個人如何生得出孩子來！”

魏安怒，“就你這潑婦臉，我愿去找兔爺相公！”

魏太后頭疼。想讓魏安好生做一番事業，魏安答，“姑媽您都是太后了，我還用那辛苦做什麼。皇上每年賞我那麼些東西，足夠我花用了。”

魏太后的頭更疼了。

第29章 門牙

魏安其實長的一表人材，他穿著湖藍暗繡云錦面兒貂絨里的長袍，腰束墨蟒帶，腳踩鹿皮繡金靴，頭戴赤金冠。桃花眼、斜飛眉、直鼻方，論及相貌并不比其兄承恩侯遜。

只是這人什麼時候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沒個正形，在帝都又有個花花聲名，古板方正之人最看不上的就是魏安這類人。

如今帝都世族大家長教訓子弟時都說，“混帳東西，你是想做第二個魏子堯是不是？告訴你，死了這份兒心吧！”

可見魏安名聲之臭。

魏安卻覺得這些人都是在嫉妒，赤的嫉妒。有史參他，他便跟景乾道，“臣沒沒搶，就算包個相公姘個戲子，那是臣自己的銀子，臣愿怎麼花怎麼花。大律哪條說了養相公犯法了？不過是因為臣是萬歲的表弟，招人嫉恨而已。”

景乾也拿他沒轍。

魏安站在門口，笑著與前來賀壽的人招呼說話，遠遠瞧見一抬四人青昵小轎落下，然后轎向前微傾，棉簾一掀，從里走出一位青錦帶的青年，那青年四方端正臉，斂眉肅目。魏安眼睛陡然一亮，大步迎上前，朝著青年猛的一撲，抱在懷里，拍拍青年的脊背，一臉親熱的笑道，“唉喲，大舅兄，你可來了。我想煞大舅兄了，都在這兒了大舅兄半天呢。”

此人正是魏安的大舅子杜如方。

杜如方是棵奇葩。

他娘福昌長公主、他爹北昌侯那都是有名的八面玲瓏的人，杜如方卻是人如其名，方正的不像話，一言一行以圣人為標準。他是真正念書念出來的兩榜進士，從翰林出來便進了都察院，做了個小史。誰的面子都不給，六親不認，包青天再世，連妹夫魏安都給參上好幾本，把他家的那些親朋友得罪了十十。搞到如今北昌侯府門庭冷落，大不比從前。

由于他干活兒實在賣力，二十五歲便升至正三品副都史，也是帝都有名的才俊。

杜如方一見魏安便滿心厭惡，如同見了什麼臟東西，推開魏安，撣一撣袍，徑自往里走去。

魏安后腳跟上，嬉皮笑臉地，“大舅兄，你可好些日子不來了，今天我陪大舅兄好好喝幾杯啊。”

杜如方向來看不上魏家，妹妹下嫁魏家后的飛狗跳的生活更說明了魏家的種種不堪之。初始杜如梅剛剛大婚，三不五時的便和魏安干架，然后回娘家告狀。杜如方奉父命來為妹妹出頭兒，來一回揍魏安一回。這兩年，杜如梅已經認命，不再和魏安干仗，也向娘家哭訴，杜如方便來的了。

杜如方沉著臉，邁著方字步，這副神真不像來賀壽的。就聽后魏安一聲笑，“喲，這是四公子吧。聽大哥說起過，四公子，你慢些……”

明湛穿的太多，鼓鼓囊囊的懷里還抱著手爐。馬車一到了承恩侯府，魏安眼伶俐，見馬車是宮里的規制，又一臉兒的人，嗬，面兒生，他哥魏寧頭一天已經跟他講了，明湛要來。魏安再忖度著年齡兒，隨便一猜，再細瞧，喲，你長的可真不像你爹。

這丑的。

方青何玉跳下車，擺好了馬凳，準備扶明湛下車。偏明湛素來怕冷，穿的太多，沒以往的靈巧兒，出去竟然夠不到馬凳。繃直了腳尖兒，倒挨上了。